《[重启之极海听雷]贪欢》作者:花間酒 文案 结婚后的某一天,吴邪忽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最讨厌他曾经白月光的小妻子,其实和白月光是同一个人。 吴邪:Σ(⊙▽⊙"a 【1.以三叔在微信公众号发表的原著为基础,根据剧版稍作改动。 2.本篇及前篇盗笔同人《梦里不知身是客》全文已完结。 3.含糖量非常高,容易齁到。】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唱晚,吴邪 ┃ 配角:张起灵,王胖子,解语花,黑瞎子,霍秀秀,吴越,吴舟舟,重启众 ┃ 其它:爱,家庭,治愈 一句话简介:论如何和重启邪破镜重圆结婚生子 第1章 世间相遇 二零一三年冬初,王盟孤身从墨脱回到杭州。 他拉开吴山居的卷帘门,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一周,厚厚的灰尘从锁身上抖落,随之而来是"啪嗒"一声,锁应声弹开。 王盟走进这间被搁置已久的铺子,拉开几扇窗户的窗帘。暗金色的阳光映出了腾起的灰尘。他抬手在口鼻处扇了扇,被呛得咳了几声。 自从吴邪开始他的反击计划,这间见证了一切宿命开始的铺子就开始蒙尘。安静陈列的古董和昏黄日光储藏着流淌在时光中的秘密,使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老电影中的画面。 王盟走向杂物间,找出拖把和抹布,准备去找邻居借点水打扫一下。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按时交水电费了,自来水肯定被停掉了。 他上次做这类事情,还是几年前。当年那个打杂的小伙计,如今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 然而一旦重回故地,王盟竟然还是有种一切回到刚开始的错觉。他叹了口气,在心中暗骂吴邪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竟然就这么说丢下就丢下他。 身后响起鞋跟敲在地面的哒哒声,他转过头,几乎和对方撞了个满怀。 那姑娘一身纯黑的羊绒大衣,衬得整个人皮肤透白,十分娇俏动人。她披在肩头的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有点乱,胸膛还微微起伏着,看起来跑得很急。 她一边喘着平复呼吸一边看向他,一双灵动的眼睛闪着光,混杂着一些激动和不知所措的情绪。 "王盟?" "你是谁?"王盟回过神来,伸手在她身前示意让一让,然后提着拖把和水桶侧身走过,"借过。现在不开门,回家吧。" 虞唱晚吸了吸鼻子,依言侧身给王盟让开,道:"你老板呢?吴邪呢?" 王盟脚步顿了顿:"我没有老板。" 虞唱晚尚且不知道吴邪和王盟之间发生的事情,只以为是他的戒备心发作,为自己争辩道:"我不是坏人。我们之前认识的,你还记得孟瑜吗?" 这个名字于王盟没有丝毫的触动。他的脚步都没有停一停,就顺着吴山居门前的石阶走了下去,径直进了印社的院子:"不记得。" 虞唱晚站在原地愣了愣,没有再追上去。 作为孟家血脉的孟瑜死后,与她有过交集的人关于她的记忆都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消失了。但是她却回到了成为孟瑜之前的那具身体上重新活过。 她低下头去,马丁靴踢踢踏踏地踩着石阶凹凸不平的表面。距离孟瑜死去已经有八年了,如果王盟已经把她忘得这么彻底了,那吴邪又能记得多少…… 没有关系。就算他全部都忘记了,她还可以重新认识他。 这辈子她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虞唱晚再次经过吴山居的时候,发现门上原本那块写着"吴山居"的牌匾已经被撤掉了,换成了崭新的一块,很气派,像是要向别人证明什么似的。 上面写着"王子规矩"。 她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远远地看向门内。王盟正坐在柜台后面看拓本。虞唱晚屏住呼吸,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样子和很多年前的吴邪重合在了一起。 这一次,她并没有走进去。 王盟身上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质以及他复杂的情绪,让她肯定吴邪在这八年时间中,必然经历了很艰难的处境。 凭她对吴邪的了解,她知道他一定对汪家实施了反击。 距离青铜门再次打开,还有两年的时间。这是吴邪一切行动的最后期限。 虽然她无法得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吴邪和王盟分道扬镳,无论是否是做戏给外人看,都说明吴邪的计划已经到了很关键很危险的阶段。 她的出现是一个可大可小的变数。即使重新活过使她再次见到吴邪的企盼变得触手可及,她也决不允许这个变数给他带来任何危险。 其实等待的时间并不太难熬。 遇见吴邪时的孟瑜没有亲人朋友、没有自己的事业,甚至连过去的记忆都没有,所以吴邪是她的全世界。 有时候虞唱晚自己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幸亏她没有以这样的方式和吴邪继续下去。一朵单纯却连独立人格都没有的菟丝花,是没办法相处一辈子的。 那些年少灿烂的爱会一点点被生活的鸡毛蒜皮消耗殆尽,然后相看两相厌。 但重新活过的虞唱晚却迥然不同,她还要读大学,还有着自己喜欢的事业和梦想,还在进行正常的人际交往,人格要比孟瑜完整许多。 所以她的时间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瓜分,用来想吴邪的时间,总是有限的。 在这段有限的时间里,她会买吴邪喜欢牌子的男装穿在自己身上,会在枕头上喷像记忆中他的味道的香水,好像他还在她的身边。 她也会在和出租车师父侃大山的时候,戏言自己有个在浙江大学学建筑的男朋友,毕了业要去找他结婚。 她会在无人的午后,下厨炒一盘龙井虾仁,一个人慢慢地吃,不开灯,吃到暮色照进房间,将她裹在黑暗中。 你无法否认这依旧是真挚的爱,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厚重而偏执。 吴邪回到吴山居,是二零一五年的八月二十。 他在店铺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陈设和他走之前,还是一样的。他不在的日子里,王盟把这里经营的很好。 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柜台上摞着的一摞拓本,是以他看拓本的习惯摆放的。 十多年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很多人都努力想要回到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但是毕竟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听到身后有一阵很急促的脚步声踏在石阶上,正噔噔噔地向他这里跑来。 吴邪手里拿着拓本转过头,逆着光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很年轻的姑娘。 阳光在她漆黑长发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她的眼睛弯弯的向他看来,眼眶泛着红,眼中闪着泪光。 吴邪感觉心底有什么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他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非常真挚的情绪。他觉得她是在发自内心的开心,真的非常开心。 虞唱晚说:"吴邪,你回来了。" 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几乎无法思考。 看到他还好好的,岁月都不曾在他的容貌上留下什么痕迹。她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上前拥抱他的冲动,却克制住了自己。 吴邪可能已经完全不记得孟瑜了。就算是有那么一点点浅薄的印象,那也与她无关。现在的她在他眼中只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所以千言万语,只有那一句"你回来了"说出了口。 吴邪有些不太理解这位陌生的姑娘为什么见到他会这么激动。 他对她礼貌性地笑了笑,看向了王盟,用眼神询问这是谁。 王盟哪里知道,他想了半天,在脑海中搜寻了这些年来和吴邪见过的各种领域的合作伙伴,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她。 半晌,他才想到两年前那次极短的一面之缘,恍然道:"两年前来这找过你,可能是你的一个狂热粉丝。" 虞唱晚太久没见吴邪,激动得整个小脑瓜都处于宕机的状态,恍恍惚惚地笑了笑,踏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 为了不跌倒在吴邪面前,她勉强维持着身体平衡,向前踏出了几步,因为惯性一下没能刹住,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前冲了过去。 眼见着她就要撞到柜子,吴邪伸出手按住了她前倾的脑袋,无奈地笑了笑。 虞唱晚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脑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站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挺起胸膛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虞唱晚,虞姬的虞,渔舟唱晚的唱晚。我……我很崇拜吴邪。" 还未等吴邪说什么,王盟看了看她,口气不颇为善道:"老板,你给她签个名,我立刻就把她送走。" 又来了,王盟这该死的毒唯。 虞唱晚掏出自己的手机,仰起头看向吴邪的眼睛:"我不要你的签名,我要你的微信。" 作者有话要说: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挑挑拣拣,一拖再拖,选中在我的生日发出来这篇文。 感谢在这里等了很久的你们,给评论区前三个小可爱发个红包吧o3o 在这个新的故事里,吴邪和女主都经历了很大的成长,想写爱、家庭和救赎,很温暖,和前篇很不一样,希望你们会喜欢。 不过……虽然开了是开了,但是很多情节我需要看到剧版《重启》或者拿到《重启》实体书的时候才能写,所以前期会更得很慢,一周一更保底,不定时掉落加更。等到我能看到这两样之一的时候会快起来。 最后,给自己正在日更/隔日更的古言打个广告,是一篇古言美食文,温柔博学病弱丞相x很有事业心的(前)公主,双开为爱发电的作者不可爱吗,快去支持她~ 第2章 天方夜谭 虞唱晚当然没有要到吴邪的微信。 即使她接到西泠印社的大爷传来的讯息后,临出门前匆匆忙忙地涂了传闻中斩男的樱花蜜桃色唇釉,换上清纯又做作的仙女裙,也没有要到吴邪的微信。 王盟在送她出来的时候,表情变得不加掩饰的得意。 虞唱晚内心默默地想,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会是你好吗?你究竟在得意什么。 王盟将她送到西泠印社门口,摆了摆手:"不远送了啊。" 虞唱晚跺了跺脚,转过头,朝他露出了一个嚣张的笑容,立了一个巨大的flag:"总有一天,你会叫我老板娘。" 王盟嗤之以鼻。 十年以来,不知是什么缘故,吴邪的容貌保养得非常好。快四十岁的人,看着还和当初二十多岁时的模样没什么差别。但是他的气质却被时间和经历洗练得成熟稳重,有种带着磁铁般的吸引力的神秘感,举手投足淡定又从容。 这样的条件极其受小姑娘喜欢,虞唱晚也不是王盟这么多年见的第一个。 但是往往这样年轻得像一张白纸的小女孩,是不可能理解吴邪的,更别提有什么灵魂的共鸣,围在身边转上几圈,就会知难而退了。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吴邪现在对于感情和婚姻看得非常淡,也不可能为了想组建个家庭或是父母的期待这样的因素随便找个姑娘恋爱结婚。 综上所述,王盟觉得,这小姑娘想要做他的老板娘,简直是天方夜谭。 虞唱晚要不到吴邪的联系方式,却从王盟那里敲来了胖子的手机号。 胖子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由于孟瑜死前的特殊嘱托,两人相认的过程很顺利。相认后胖子激动万分,从福建连夜赶来杭州,一下火车就约虞唱晚一起吃午饭。 虞唱晚坐在餐厅里熟练地点菜,对面的胖子哈哈一笑,摸了支烟点上:"妹子,虽然我百分百相信你是你,但是你看上去真的和从前很不一样。听王盟说你现在还在读书?还到杭州来和吴邪那小子成校友了?" "对,"菜差不多上齐了,虞唱晚摘下戴在手腕上的皮筋,将头发束在脑后,准备开始大快朵颐,"浙江大学哎!那是一般人说上就能上的吗?为了和吴邪做校友,本科时我的头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胖子问:"胖爷是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总之未来都是要倒斗的,为什么非得追求名校毕业?难道你学历高粽子就听你的了?" 虞唱晚惆怅地说:"我金盆洗手了,我这辈子一定要做一个清清白白的知识分子。上浙大一方面是装逼-oriented,一方面我想着浙大和吴邪我总得上一个。" 胖子肃然起敬:"那我可能会选择上吴邪。" 虞唱晚饿极了,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含混不清道:"对,我倒是也没有放弃要上吴邪。其实我今天有一部分也是为了这件事找你——" "感情你不是为了见我?"胖子很受伤地打断她,痛心疾首地控诉道,"你有没有良心?你良心大大的坏了,胖爷辛辛苦苦记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如那个臭男人。" 虞唱晚伸出筷子夹肉,感叹道:"不瞒你说,这男人真是该死的诱人……" "其实我们现在不怎么住杭州,所以你基本上见不着他。"胖子吸了一大口珍珠奶茶,腮帮子鼓得很夸张,"我们几个现在地头是福建一个村儿,天真说那里能有让小哥长记性的东西。" 胖子砸吧砸吧嘴:"这小子最近还开始在村里倒腾农产品,一天到晚瞎忙活。不过闲暇时候,哥几个就在一块泡泡脚养养老,倒是挺好。" "福建啊……"虞唱晚算了算自己未来几个月排得满满当当的课程、截稿日期和论文deadline,只好问道,"那过年的时候,总会回杭州吧?" 胖子摇头:"今年打算在雨村过年。天真他爸妈,还有秀秀小花那一帮子人也会去福建。那地方清静养人,我们储藏了一篮球场的腊排骨和腌酸菜。" 说罢胖子看向虞唱晚,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要是直说你是谁,别说你在杭州,就算你现在人在阿联酋,他都绝对会追去找你。你为什么不说呢?" "他一直一直,都没忘了你。" 虞唱晚左手抱着快递包裹,右手提着两兜食堂外带,用脚把身后的宿舍门踹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方巧巧从床铺上把头探出来,看到虞唱晚手里的饭,摆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晚晚,我爱你。" "爱我吗?正好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放寒假以后大概十来天的样子,我有点事要去福建一趟。之前老杨说让我留校帮他做个项目RA,现在看来我不行了,我准备出卖你的肉身和灵魂。" 方巧巧眯起眼睛,小小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疑惑。她开始从床上爬下来:"我考虑考虑。放寒假再过几天都要过年了,你去福建干嘛?你家有亲戚在那?" 虞唱晚拿起小刀开始拆快递,小刀雪亮的刀锋映出她奸诈的笑容:"现在还不是,不过未来总有一天会是亲戚的。" 包裹里是关根的出版作品。虞唱晚从胖子那了解到,吴邪这些年一直在用关根这个笔名发表一些文章,还出过摄影集。 很多作品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市面上很难买到,她只能去闲鱼高价收,七拼八凑才差不多都买齐,现在摞成厚厚一摞放在她的书架里。 "什么意思!"方巧巧声音都拔尖了,"男的女的?" "男的。"虞唱晚把气泡纸塞进快递纸箱扔到脚底下,抬头看了看方巧巧,露出两个人一起搞纸片人嗑cp的快活笑容嘿嘿一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方巧巧坐下来,戴上手套开始撕排骨肉,斟酌着措辞犹豫道:"卧槽,你怎么突然这么狂野?虽然我不反对婚前性行为,但是晚晚,你对于这种事你还是得慎重。我都没听你说过和这个男的见过面,你不会是去见网友吧?万一对方骗财骗色呢?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骗子,万一染上什么病呢?不行,你还是得小心,太危险了。" 虞唱晚露出哈士奇一样迷惑的表情:"啊?不是,没到那个地步,我是去见一个朋友,不过现实里认识的。我喜欢他,所以我单方面宣布我和他结婚了。" 万年单身方巧巧松了一口气,朝她竖起大拇指:"牛逼姐妹,苟富贵勿相忘。如果他有什么帅气多金又眼瞎的兄弟,我愿意去假装女大学生。" 虞唱晚想着,吴邪的确有帅气的兄弟,也有多金的兄弟,连眼瞎的兄弟也有,不过把这三样特质都结合起来的兄弟就没有了。 这时虞唱晚放在快递箱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拿过来一看,是胖子发来的消息。 内容是福建一个小村子的地址。 作者有话要说:虞唱晚:我会成为你的老板娘的! 王盟:天方夜谭。 吴邪:天方夜谭? 王萌萌:……呜呜呜。 这周的更新~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固定的那一章是每周一凌晨更新,起床就可以看到啦~感谢在2019-12-24 23:12:17~2019-12-27 11:0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沙雕青年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好友申请 车子驶出城市边缘后,前往雨村的县道是一段环绕曲折的盘山公路。 公路下就是万丈悬崖。偏偏公路的路况又很糟糕,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路面令行车过程看着非常惊心动魄。 胖子开着二手皮卡来接虞唱晚。她结束学期里最后一门考试后就直接赶去了车站,乘火车到达永安市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七点钟。胖子接到她之后在颠簸的山路上横冲直撞,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冲到村子。 虞唱晚哼哼唧唧地推开车门,使劲喘了几口气,扶着村口的大树吐了起来。 胖子接过她的行李,调侃她:"身体素质大不如以前了啊。" 那怎么可能和以前比,虞唱晚在内心默默地流泪。 以前她可是个行走江湖飒飒的女魔头,现在就是一个天天坐实验室对着电脑996的柔弱女研究生罢了。 吴邪他们在雨村的房子很不起眼。一座陈年二层小楼,很好地融入了周围的建筑。低矮的篱笆围着院子,院子里晒着菜干和肉,还有洗过的衣服和床单。 虞唱晚是以搜集素材的名义到这个村子里拜访的。读书之外的课余时间,她还会写一些关于古董和传统文化的科普文章投稿给杂志。 前世她的家境好,见得多,后来又机缘巧合到北京大学考古系求学,对于文物和文化的认识本就是兼具学术和感性的,以理科生的俏皮笔触写起来,格外好读。恰好现在年轻人对于传统文化的追求开始复苏,几年下来她也积累了自己的一大波粉丝。眼下她正收集资料,准备写新的稿子。 房子不大,但是收拾得很整齐。就算是储藏间里的杂物也摆放有序。 虞唱晚知道这是吴邪的生活风格,可能是常年收拾店里的古董留下的习惯。她探头探脑地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吴邪,也没有发现小哥。 胖子见她的模样,心下了然,解释道:"小哥平常总是会时不时去山里待几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去干嘛。这下让你撞上了。吴邪嘛,应该在腊排骨。" 吴邪大概是听到自己的名字,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虞唱晚也没吃惊,冲她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显然是胖子已经和他交代过她的来意了。 院子里新洗的床单被罩就是给她准备的,胖子将自己的被褥搬走去和吴邪挤着,腾出卧室给她。 看着胖子肩上扛着被褥,手里提着枕头向吴邪的房间走去,虞唱晚真的很想大喊不必。真是太客气了,其实她本人也不是不可以去和吴邪一起睡觉的。 不过想归想,虞唱晚还是乖乖给自己换好了被褥,又摸到电热毯的按钮打开。 这里准备的很贴心。福建的冬天真的比她想象得冷了十几倍不止。 作为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北方人,她本来以为福建这样靠南的省份,气温起码也是自己家开了暖气之后的水平。然后她憨憨地穿了个毛呢大衣就冲过来了。 毛呢大衣的确是好看,但是吴邪一心扑在排骨上,好像也根本没有多看她两眼。虞唱晚想起了上次他婉言拒绝她加微信的请求时的模样,觉得有些头大。 吴邪他不会,在这十年里变成了一个性冷淡吧? 虞唱晚很惆怅。 "从十九世纪开始,这片土地正遭遇着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西方工业文明的入侵,造就了现如今的中国城市面貌。而现在的年轻人对那些逐渐被淹没在盆景般的中国城市之中的,属于我们的传统的美,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就像林毓生先生说的那样,把一些中国文化传统中的符号与价值系统加以改造,使经过创造地转化的符号和价值传统,变成有利于变迁的种子,这就是我的目的。" "有别于学术角度,我想要从容易为大众接受的角度去解读和传播中国的一些业已模糊的传统,让它为年轻人所认可。而古建筑是这中间最为重要的部分。" 虞唱晚坐在院子里胖子给搬的矮脚板凳上,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摞一摞的书籍杂志还有纸质材料,分门别类地摞在面前的石桌上。 "这些我曾经的一些作品,这些是我对这次新杂志的一些想法和现有的草稿。如果有什么其他需要提供的资料,都可以直接和我说。或者您要是觉得这样看起来太麻烦,让我讲讲也可以,只是希望,关根老师能考虑一下和我合作。" 吴邪未置可否,也没有去动那些东西。他略微顿了顿,眸色沉沉地向对面看去。小家伙笑吟吟地看着他,期待的神色和真挚的眼神让他一时无法拒绝。 于是他只好拿过来最上面的一本翻了翻。用词考据,有趣又平易近人的笔触,看得出来做的很用心,不是为了来和他套近乎而随便说说而已的东西。 "为什么是我呢?"吴邪将书放回去,抬眼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仅仅是因为关根吗?" "不仅是关根,还有吴山居老板,还有浙大建筑的高材生。无论是哪一个都能为我带来很多帮助。"虞唱晚挺起胸膛,在心中默默接道,还有我未来的老公。 吴邪笑了笑。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是能看出来她的眼神有里一些东西的。 吴邪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立即拒绝。虞唱晚把她的那些资料都留在了雨村。 在那之后她又在雨村逗留了几天,在当地的人家做了走访,又扛着相机去村子里的六条瀑布附近拍了一些照片。只是可惜始终没有见到小哥。 临近年关,她需要回家,就向他们告了别。胖子开车将她送到永安市,她乘了当天的飞机赶回家里,已是腊月三十的清早。 一踏进家门,家中的冷清气氛就令虞唱晚熟稔地预知了接下来的剧情。 父母照旧在除夕当天为了一些陈年旧事吵得不可开交,母亲受到刺激喝得大醉,躺在卧室闭门不出。父亲在厨房一个人笨拙地把刚包的几个饺子下锅。 她习以为常地裹了裹身上的毯子,窝在沙发里。电视机里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给这个家里添了唯一的喧闹声音,让她还有点在过年的感觉。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胖子发来的微信,微信内容显示是图片。虞唱晚滑开解锁,发现是胖子拍的雨村年夜饭,还有吴邪的一些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系着围裙。在有些照片上是招呼着往桌子上端菜,另一些照片上是和爸妈二叔聊家常,和小花秀秀他们喝酒说笑。 那顿年夜饭很丰富,她还看到小哥坐在角落里,碗里摞了一堆炒鸡杂。 她笑了笑,把手机贴在胸口,缩进毯子里闭上眼。 虞爸爸端着煮破了的水饺从厨房出来,看到沙发上睡着的虞唱晚,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试试呢?"胖子点上烟,站到了吴邪身边。 农村的鞭炮声很响,空气里都是烟火味。屋子里的人在打麻将,也很吵。他来的时候,吴邪一个人站在青石板路的路灯下,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正在望着院子那端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屋子出神,安静得不像尘世里的人。 吴邪好一阵没说话,就在胖子怀疑鞭炮声是不是把他的声音盖过去以至于吴邪没听到他的问题时,吴邪突然出声,轻轻问道:"试什么?" "那个小姑娘的提议啊。"胖子大力吸了口烟道,"你这把年纪了,那些事情该别惦记就别惦记了,给自己找点正经事情做,不好吗?" 吴邪抖了抖烟灰,转头看胖子:"你一直在帮她,为什么?" 胖子语气一滞,道:"嗨,这不是看不过去你总是和自己较劲吗?要我说,这份差事真挺适合你的,你又懂那些,又能有机会到处去转转。人一忙起来,就不会想那些七的八的。" 吴邪移开目光:"你真正想说的恐怕不是这些吧?怎么,我爸妈都不催了,你倒是关心起我结不结婚生子了?" 胖子低下头去,用搓了搓地面,开口道:"那我就说实话了啊,我就一直搞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抵触?你一黄金单身汉,谈恋爱结婚又不违法。你爸妈不说,那是不肯给你压力,但是打心眼里肯定也是希望你能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吴邪抬了抬眼皮,看向远方:"你知道为什么。" 胖子附和道:"对,对,我是知道,所以我才劝你。你觉得,她如果还活着,是希望你在这和自己较劲,还是希望你早点走出来迎接新生活?你这么大个人了,平时看着也不傻,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虞唱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凌晨了。她去微波炉里加热虞爸爸昨天晚上留下的饺子当早饭吃,等饺子热好的间隙看了看手机,意外地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她抖着手,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来自吴邪的好友申请。 作者有话要说:婚前虞唱晚:你性冷淡! 吴邪:性冷淡? 婚后虞唱晚:……呜呜呜。 感谢在2019-12-27 11:07:18~2020-01-05 15:5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weetybea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星岚汐 4瓶;八原的山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微信备注 冬日里的厚重乌云将太阳层层裹住,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青灰色云朵压得很低,令人有些透不过气。 天色晦暗。吴邪独自一人坐在雨村小楼的窗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他面前摆放的电脑屏幕发出幽白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眨了眨眼睛,点开了一封新弹出来的邮件。 屏幕上面显示出一个年轻女孩的履历。 那是很循规蹈矩的一份履历。 照片是大学入学时照的,面庞素净又稚嫩,和他见到的那次不太一样,但是已经可以看得出眼睛里有一股灵气。 他的手指滑动鼠标滚轮,大致浏览了一遍履历的内容。 上面详细地记载了女孩的成长经历。他在内心判断道,这是很典型的乖乖女类型,大概人生的每一步都是遵循父母的安排来走的。 如同很多年前的他一样,她单调的二十二年人生中几乎没有任何意外。 小学、初中、高中,还有离家很近的大学,学了挑不出错的经济学。一年前因为本科期间成绩优异,被保送到浙江大学管理学院硕博连读。 成长的每一步都有迹可循,家庭背景甚至比吴邪还要清白一些。 似乎除了他的读者,他找不出第二种她可能与他有交集的地方。 他耐下心来从头至尾又读了一遍,正要回复邮件让王盟从另外的渠道去查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屏幕底端的一行字。 那是王盟经过私下调查后给出的一行备注:五年前她曾在西湖失足落水,一度呼吸微弱,后来在医院里昏迷了一段时间,被抢救了回来。 吴邪勾起唇角,合上电脑,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 其实对方本来只是一个有些热情的小姑娘,他甚至没有太过关注。但是后来胖子一连串违反常态的做法,令他对她起了一点怀疑和好奇。 他有种奇特的直觉,觉得关于这个小姑娘,胖子一定向他隐瞒了什么。而且被隐瞒的这一点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他想,他已经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虞唱晚在苏州火车站接到吴邪的时候,他背了一只很大的黑色背包。她猜测那应当是用来装摄影装备的,被他随意地单肩斜背在背上。 吴邪随着出站的人潮向前走,一手去掏怀里的车票。他的身材很好,匀称有肉,不说话时很安静书卷气,随意穿穿衣服就显露出十分迷人的摄影师气质。 吴邪在加过她的微信后,答应了为她的稿件拍摄照片。两人约定在这个清明节假期一起来苏州留园采风。 虞唱晚在清明小长假涌来苏州旅游的人群中被挤来挤去,一抬头就发现吴邪已经检完了票,正朝她这边走。她连忙踮起脚尖向他打招呼,生怕自己被淹没在人群中,他看不见。 其实没有必要,吴邪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雀跃的身影。卡其色的无袖毛衣下套着水蓝的连衣布裙,看上去很有青春活力,一下子就同背影里那些灰扑扑的行人区别了开来。 而虞唱晚想的是:没有王盟那个电灯泡跟来真是不能再好了! 她订了离留园很近的一家民宿,早已经把自己的行李先送过去了。 这家民宿建筑是很传统的苏式特色,砖木结构,天井院落,粉墙黛瓦。庭院里种了芭蕉和竹子,还有一池塘荷花,其中游着几尾红鲤。 吴邪提着自己的拍摄装备,有些意外地打量着这座清雅别致的院落:"我还以为你会订酒店之类的。" "既然要体验这里的文化,当然是要住民宿。"虞唱晚走在他身边,仰着头看他,"这是给你的钥匙,我就住在你的隔壁。" "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吃早餐,苏州的生煎超级好吃,小馄饨也很有名。我把附近好吃的早餐店都打听清楚了,我们在这里待三四天,可以一家一家吃过来。" 年轻的女孩雀跃着走在他身边,语调轻快,明眸善睐。 他能体会到她身上那股发自内心的开心,这很罕见地感染了他,使得他内心也不由得轻快了起来。 吴邪看着她,笑了笑,答道:"好。" 虞唱晚将吴邪带到他的房间后,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等他安置好行李,再一起去吃晚饭。 她正在手机上搜寻着附近有名的特色菜餐厅,屏幕顶端突然一连弹出了几条微信消息。 "下月连载写完了吗?" "我知道你没写,通常你们说写了一半时就是还没开始。" "马上就要送厂印刷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早上八点它必须躺在我的邮箱里。" 当代勤奋工作好青年虞唱晚据理力争地打字:明明离截稿还有一天!而且我也没有虚度光阴,我在为新书搜集素材,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吴邪收拾好出门时,就看到虞唱晚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对不起,编辑不让我在拖稿边缘大鹏展翅金蛇乱舞龙腾虎跃了,所以我现在必须要去赶稿子,可能要明天早上交了稿才能有命来见你。" 吴邪也是在这个圈子里的人,自然能理解,只是有些忍俊不禁。 原定的共进晚餐计划自然而然取消了。他同她道别后,在前台大致打听了一下,就出门觅食去了。 想到那小姑娘大概是没有时间给自己准备晚饭的,他总不能看着她饿肚子,礼貌性地发了条微信消息问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没有回音。 吴邪走进一家小馄饨店,排队的过程中又好脾气地继续给她发微信:小馄饨可不可以?你喜欢加什么料? 还是没有回音。 她一定是忙着赶稿子,没有时间看手机。于是他将手机收进兜里,接过店主递来打好包的两盒鸡丝馄饨。 吴邪站在虞唱晚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可以进来吗?" 门内传来一声清脆的"请进"。 他转动门把手推开门,看到房间里没有开灯,随着天色暗了下来。 木桌边坐着的女孩子剪影融入在了昏暗中,她正坐在那里专心致志看着面前的屏幕。一改面对他时欢欣雀跃的少女模样,神色间无比认真专注,侧脸和脖颈的曲线在夕阳的余晖下格外流畅美好。 她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刚才那一句"请进"估计只是听到敲门声礼貌性的条件反射。她甚至都没有转过头来看他。吴邪看到她左手边的手机一直闪烁着绿色的提示灯。 吴邪带上门,走过去将一盒小馄饨放在了她的桌子上:"吃点东西吧,不吃东西会把身体熬坏。" 她这才如梦方醒,受了惊一般抬起头,见到是他,眼睛里又溢出灿烂的光:"好,谢谢。" "我给你发了消息,"吴邪指了指她的手机,"你一直没有回复,所以我想到你之前说小馄饨,就给你带了点回来。" 虞唱晚吃惊地按亮手机,果然发现屏幕上有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二十七分钟前。 老公: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十三分钟前。 老公:小馄饨可不可以?你喜欢加什么料? 虞唱晚的视线凝滞在赫然出现在自己手机屏幕上的"老公"二字上,片刻后僵硬地抬起头,发现吴邪和自己的视线落在一处。 她的整张脸都"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翻车了。 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噎住了。 她当时心血来潮皮这一下的时候,也没想到这种羞耻的微信备注会这么快就被当事人抓包啊。那么清楚明白,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她平时搞纸片人加上看方巧巧追星,对于叫老公这件事简直是信手拈来,她和方巧巧的聊天记录多少都是要被扫黄打非的。 但是吴邪他不会这么觉得啊! 他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虞唱晚呜咽一声,又重重地坐了下去,她的头几乎都要埋到电脑里去了,根本不敢去看吴邪的反应。 她吊着最后一口气伸出手,摸到桌面上的手机,自我欺骗地按灭了屏幕,试图挣扎:"吴……吴邪,对不起,我……" 想了半天,她也觉得绝望了:"算了,没什么可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手机它没有自己的思想,有什么冲我来吧。虽然我没有想那么多,但是你,你取消和我合作也是我应得的,对不起。" 吴邪是有些吃惊的。 他没有想到她对自己的心思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原本只当那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一点点仰慕之情,根本无从落到实处。 他更没有想到她这么大胆。明明是看上去很柔弱文静的小家伙,居然能给出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备注。 他活了快四十年,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称呼过。 吴邪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毕竟是个成熟的成年人,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怎么样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小姑娘,更不至于反悔自己已经答应好了的事情。 他的喉咙中溢出几声轻笑,带着笑意开口:"这种玩笑还是不要乱开,把我的备注改回来吧。合作是一早就说好的,我会好好完成,你不要担心。" 原本垂头丧气的虞唱晚闻言立即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眼看着就快要止不住了:"真的吗?" 他被那双写满开心的纯净双眼看得心软,伸出手安抚性地揉了揉小家伙的头:"真的。快吃掉馄饨赶稿子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第二天清晨七点,吴邪醒来,将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醒了醒神,就摸出枕边的手机,看到虞唱晚在凌晨四点钟发来的消息。 [截图] 我终于赶完稿子了!我有命了! 我改好备注了,请吴老师时时刻刻监督我。 吴邪被她隔着屏幕都能透过来的兴奋逗得笑了笑。他点开截图,发现是虞唱晚视角截下来的两个人微信聊天记录。 最顶端他的备注被规规矩矩地改成了"摄影师吴邪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不久以后,摄影师吴邪老师:把我的备注改回来。 第5章 棋逢对手 和吴邪一起观赏留园,无疑是一份美差。 虞唱晚心情舒畅地摆弄着自己的录音笔,走在吴邪身旁,偶尔会将头凑过去看他镜头里的亭台水榭,然后听他拍照之余对园林建筑零零碎碎的讲解。 吴邪学识渊博,她其实早就知道。但是以前要么是在舞刀弄枪,要么是腻在一起约会恋爱,她其实不怎么有机会接触到他专业的这一面的。 他从建筑系毕业很多年了,也再也没有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但是许多知识都还记得。也许是做过作家的缘故,那些原本枯燥高深的知识由他一把温文磁性的声音讲出来,又有趣又浅显易懂,连她这个外行人都很喜欢听。 原来不只是她远非过去的自己,真正的吴邪也远非过去她眼中的吴邪。 思绪飘到过去的时光中,虞唱晚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她很不喜欢过去的自己。她很不喜欢那个作为孟瑜的自己。 女孩子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性格,无论是什么性格都可以很可爱。但是,成为别人附属品的女孩子除外。 她坚定地认为,将另外一个人当做自己的全世界,这样的人格和一件物品没有任何分别。靠着依赖和顺从而被喜欢的孟瑜,根本不值得享受平等的爱。 爱情应该是水到渠成的锦上添花,而不是谋生的手段。 察觉到本来很欢快的虞唱晚情绪突然低落下去,吴邪的步伐顿了顿,不由得将声音放软下来:"怎么了?累了吗?" 虞唱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突然的低落,于是灵机一动弯下腰去,揉了揉自己的脚踝,笑嘻嘻道:"嗯,鞋子有些不合脚,磨痛了。" 吴邪展开手中的景区地图看了看,安抚小孩子一样对她说:"再坚持走十分钟,这里有个咖啡厅,我们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好不好?" 虞唱晚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高脚椅上,双脚自然垂下,落不到地面,只能百无聊赖地晃来晃去。 她咬着插在冰美式里的吸管,看着吴邪端着餐盘向她这边走来。 餐盘上放着鸡蛋三明治和意式肉酱面,是她在点单的时候犹豫不决,想要做大人的选择全都要的。显然吴邪是都替她点了,他总是对女孩子很体贴。 虞唱晚想着,突然有点小心眼。他该不会在她不在的这十年里也对其他的女孩子这么好过吧? 虽然按理说,这也没有什么错。但是她一想到还是难免会有一点点难过。 吴邪走过来时,正看到她坐在座位上,双腿活泼地荡来荡去,但是神色显然并不开心,一副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他把餐盘放到她面前,想了想,笑着轻咳一声:"备注的事情,我不在意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虞唱晚正用叉子搅拌卧在面上的肉酱,闻言脸又"刷"得红了,求饶道:"摄影师吴邪老师,求求您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犯了。" 吴邪在她对面坐下来,撕开自己的卷心三明治的包装纸,咬了一大口。 他觉得逗她一下看她的反应很开心。 这小姑娘平时很灵,像个活泼的小黄蓉,但是一提起这件事仿佛被击中命门一般,小动物似的慌乱不知所措。 他心情愉悦,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嗯。" 虞唱晚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皮筋,把长卷发低低地扎起来,然后一头扎进了肉酱面里。 为了写稿子熬了通宵,又走了一上午,她的确很饿很饿。 肉酱面鲜咸又带着番茄微酸的味道刺激了她的味觉,让她越吃越撒欢,一叉子一叉子往嘴里塞得越来越快。 吴邪很快吃完了自己的三明治,他看着对面低头鼓着腮帮子奋力咀嚼的小姑娘,不自觉地笑了笑,然后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放在桌面上,将摄像机里的照片拷进电脑处理。 虞唱晚用叉子卷起最后一根意面送进口中,舔了舔嘴唇,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又盯着餐盘里的鸡蛋三明治看了半晌。 吴邪从电脑后探出头来看了看她,好心提示道:"你吃得有些急,可能已经超过了你真正需要的食物。再吃下去会胀肚子。" 虞唱晚惊讶地微微张了张嘴巴。 她以为他在认真看电脑,都没有注意她吃东西的。 其实吴邪一直在留意,虞唱晚的胃口出奇的好。这小姑娘吃起东西来风卷残云,但是吃相却并不令人讨厌,她吃东西的神情总是既认真又由衷地满足。 这样的神情总令他觉得很熟悉。吴邪伸出手摩挲着下巴,在脑中回想他还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这样吃饭的女孩,但是一无所获。 秀秀总是秉持着她大家闺秀的餐桌礼仪。苏难从来不会露出这么没有防备的满足的神情。梁湾或许还有几分接近,但是吴邪其实没有怎么观察过她吃东西的样子,更不会觉得有什么熟悉。 吴邪这些年以来接触的女孩并不多,大多数是在非常极端的环境下,但是即使是逃命时吃干粮,他也没见过如虞唱晚一般认真而能吃的。 这种无法抓住事情关键的感觉让他非常不愉快,他甚至认真回想了自己的妈妈,随即哂然一笑,把对面正捧着鸡蛋三明治观察他的虞唱晚吓得一个哆嗦。 她把三明治收进了自己的小挎包里,决定还是当做明天的早餐。 "为什么会想要写留园?" 吴邪仍在整理照片。手中的鼠标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他的视线凝聚在屏幕上,看上去似乎在认真工作,只是随口问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虞唱晚伸出食指点了点身侧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外的留园被浸润在黄昏暮色中,亭台楼阁的檐角被染上了动人的胭脂色。 "留园很美。"她说,"我一直认为,中国的传统建筑不仅仅是建筑,建筑里还寄寓了千百年前的人对于天地人和的理解和追求。兰雪梅林、荷风竹响,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有这世界上其他任何一处都寻不到的,不仅是为了遮风避雨而存在的东西。在百年后的留园,还留在这里,和现在的我们产生共鸣。" 吴邪心中微微动,不由得抬起眼睛看向她。而她没有在看他,一只手托着腮,目光温柔地看向窗外的山水,说道:"这里面有不应当被我们遗忘的东西。" "我很小的时候,很喜欢我们的文化。原因很简单,单纯是因为我来自这里。但是后来长大了一点,就像小孩子对父母叛逆一样,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先进和通透,我开始对它进行彻头彻尾的批判。民国时代的屈辱疮疤还历历在目,让人难免觉得,我们的文化是落后的,甚至是糟粕的,需要改,需要被西化。" "但是后来我读了很多史书,我读了很多我们的文化,我发现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任何一种文化,在鼎盛的时候海纳百川,在跌落谷底的时候坚韧不屈、代代相传,数千年来历久弥新、不曾断绝。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气节和礼义,是我在西方文化中看不到的。其实只有真正了解过,才知道它究竟有多好。" 谈及此,她的眼睛里盛了光,遥映着远方。 她在看留园,却又不止在看留园。她的眼睛里盛着山川河流和人间的星光。 吴邪的手指顿了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在多么认真地端详着她尚且有些稚嫩的侧脸。 那个连被他逗一句都会露出羞涩神情的小姑娘,此时正对这样高深而年轻人羞于启齿的话题自信地侃侃而谈。 "吴邪,你学过建筑,也读过很多史书,见过许多古董,你会不会有和我一样的想法?" "我想用自己的笔走过中国的天地四方、古往今来。"虞唱晚转过头来看向吴邪,"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在吴邪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恐怕只有真正和他有精神共鸣的女孩子才能打动他,而不应该只是一味的甜和恋爱脑。 好的爱情要棋逢对手。 感谢在2020-01-12 22:03:01~2020-01-19 23:3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weetybear 7瓶;西瓜芒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新年快乐 秋末冬初的时候,吴邪收到了一只从杭州寄来的快递包裹。 包裹里面是用泡沫纸包着的两本杂志样书,还有几袋西湖藕粉。 杂志的封面是很有质感的纸,摸上去有些粗糙,但厚实柔软。封面构图设计很简单,是一扇苏州园林的漏花窗,颜色被他调成了有种静谧美的黑白灰。 右上角印着古朴厚重的楷体字:人间。 书是繁体竖排版。情怀做得很足,但对于土生土长的大陆人来说,读起来难免会稍稍有些吃力。 吴邪将两本书放到一边,伸手去拿藕粉。摞在最上面的一袋包装上贴了张可爱的猫形便利贴,上面写着:猜你喜欢吃藕粉。好久没回来杭州了吧,给你寄了点过去~如果想要感谢我的话,就请我去雨村吃腊排骨吧^_^ 吴邪单是看这几句话,就能想象出小姑娘写这张便利贴时眼睛里狡黠的笑意。 真是个狡猾的小姑娘。 胖子搬了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一伸手就把他手里的藕粉抢了过来。胖子看到那张纸条,咧开嘴就笑了:"是那小姑娘寄过来的吧?" 吴邪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收拾放在地上的快递箱子,把写着收件人信息的贴纸揭下来撕碎丢掉。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胖子把藕粉丢回给他,"我就说那姑娘不错,是真的很不错。你老了,需要吃点滋补养胃的。" "老你妈个头。"吴邪骂道,"我还年轻,和你不一样。瞧瞧你肚子上的肉,活脱脱的中年油腻老男人。" 胖子气急败坏,生气地拿手点他:"胖爷我当年多亏这一身神膘,才能屡次救你和小哥与水火之中。你不感谢它也就罢了,你现在居然诋毁它油腻。" 吴邪张口欲回击,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吴邪老师,"电话那边的女孩子声音被裹挟在有些嘈杂的背景里,"你收到快递了吗?我这边显示你签收了。" "嗯。"吴邪的视线重新落在那两本安静地躺在石桌上的杂志上。 他忽然想起虞唱晚那张总是笑意嫣然的小脸,和看向他时总是闪闪发亮的漂亮的眼睛。 吴邪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突然觉得有她在这里好像也不错。 电话那边的女孩子完全不知道吴邪的这点想法,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些是样书,最后出版的版本还要等消息,不过我想也基本差不多了。吴邪老师,可以帮我签个名吗?签在那两本的其中一本上,然后寄回来给我,我想收藏一下。" 吴邪点头答应道:"好啊。签关根还是吴邪?" 虞唱晚的语调更开心了:"都行。谢谢吴邪老师,我等下把我的地址发给你。" "不用。"吴邪存了心思,想逗一逗她。 虞唱晚不解:"……嗯?" 他拿着手机,即使知道对方看不到,还是不由得笑了笑:"你自己来雨村拿。腊排骨还没有,但是我可以给你做别的好吃的。" 连吴邪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每次接触到有关虞唱晚的一切,他的心情就会变得不由自主的放松起来。 这是他很久都没有过的状态了。 整整十年,他都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手机屏幕顶端弹出微信消息,是她发过来的地址,还附带了一个可爱的仓鼠表情。 其实她吃东西的样子就很像仓鼠。 吴邪又笑了笑,往上翻了翻聊天记,都是虞唱晚和他分享的生活经历。 "上学期我是专业第二哎!我是不是很厉害,是吧是吧是吧?" "有一篇论文投出去了,虽然我是二作,但还是好期待好紧张啊!" "小笼包简直是人间珍宝,我太喜欢小笼包了,我上辈子可能是个小笼包。" 他一开始对这些分享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但后来不知不觉地,却开始能够从这其中也体会到一点她的开心,开始莫名地期待起来。 再后来一点,就是她暑假的时候和他一起在浙江和安徽采风的聊天记录。 他发现,虞唱晚是一个很优秀很努力的小姑娘。 无论是学业还是写作,她都在努力地兼顾,甚至要求自己做得比专职的还要好。她对于古董和古文化了解的专业程度甚至到了让他惊叹的水平,他曾经好奇地想过,不是学相关专业的她,达到今天的水平在背后要付出多少努力。 这样的女孩子总归让人讨厌不起来。 而让人觉得最可爱的是,她总是一副很有活力的样子,这或多或少能感染他,让他也有一种自己还依旧是当年那个年轻的自己的错觉。 因为她而感到开心,却不给予任何反馈,这样真是太卑鄙了。 吴邪这样想着。 这一次来接虞唱晚的,已经不是胖子,而是吴邪。 小姑娘这次牢记上次的教训,穿了毛绒绒的针织衫和短裙,外面还套了毛袖长外套,看上去娇俏又可爱。 她一出站台就看见了吴邪,举起手大力地挥了挥打招呼,就向他小步跑了过去。 脚步愈来愈快,吴邪几乎以为她要冲到他怀里了。而到最后到他面前她却急急地刹住,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突然笑了一下。 他看出来她有些狼狈,好像本来真的是想要抱一下他的,但是碍于顾及他的感受硬生生抑制住了。 吴邪无奈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朝她伸开了双手。 虞唱晚愣了愣,连忙伸出手抱住了他。 吴邪的高领羊绒衣又软又暖和,虞唱晚把脸埋了进去。 他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料传来,虞唱晚只觉得有一股冲动从胸腔里蔓延开,她偷偷把脸埋在衣服里蹭了蹭。 小姑娘的手臂围着他的腰身收了收,他的手垂在半空中半晌,虚虚地揽了揽她的肩。 吴邪觉得,给虞唱晚做饭吃是一件很能给人带来满足感的事情。 她的神情总是认真又满足的,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也许是他端着饭碗看她吃饭时的笑容太专注,胖子在一旁啧啧啧了几声。 吃过饭,虞唱晚拉着小哥在院子里坐下。 "这是保暖秋裤,"虞唱晚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几盒秋衣秋裤,摞在小哥面前,"你要记得穿,如果必要的话,也要督促吴邪穿。还有瓜子,闲着没事发呆的时候可以嗑。" 没有东北人冬天可以失去瓜子和秋裤。虞唱晚坚信,小哥也不例外。 小哥默默地收下礼物,吴邪端着茶杯走过来,笑道:"不要给我穿秋裤,不穿秋裤是南方人的尊严。" 虞唱晚看了看他的手,说:"你且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拿点东西来。" 虞唱晚搬了只小板凳,坐在吴邪对面,捉住他的手掌摊开在他并拢的膝头。 原本是修长好看的手指,指尖上却泛起了不正常的红,烫出小小的水泡。 "煲汤的时候烫到的?"虞唱晚拧开苹果醋瓶子,用棉签蘸了蘸,低下头去,安抚道,"可能会有点痛,忍一忍啊。" 女孩子的呼吸轻轻打在他的手上,吴邪觉得有点痒,手指蜷了蜷:"没事的,这点伤不算什么,很快就好了。" 冰凉的棉签蘸在他的手指上,虞唱晚问道:"你不讨厌我吧?" 吴邪下意识地反驳:"怎么会讨厌你。" 虞唱晚唇角勾了勾,又说:"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吴邪想了半天,连手指上的刺痛都感觉不到了,挤出来一句:"你很好。" 虞唱晚涂好苹果醋,捉着他的手掌轻轻吹了吹,然后将头缓缓靠在他的膝头。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一下呢?" 仿佛过了很久,雨村静谧的星空清晰透彻。 吴邪伸出手,摸了摸伏在他膝头的女孩柔软乌黑的长发。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加更~掉落甜甜甜的一章,新的一年大家都要平安如意。 感谢在2020-01-19 23:33:38~2020-01-25 00:4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菲~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未见众生 "你太小了。"吴邪的声音很低,还有几分沙哑,他的手温柔地落在小姑娘的头顶抚了抚,"而且因为一些原因,如果我做了这样的决定,其实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幼稚。"虞唱晚从他膝头抬起脸来,"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你不用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 吴邪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几乎是一腔孤勇的女孩,放软了语气:"可其实你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了解我呀。我过去经历了很多事情,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就不会觉得我有现在你认为的那么好。" 虞唱晚又低下头去,将下巴抵着他的膝头:"不。你之所以是今天的吴邪,与你经历的所有过去都有关。而我喜欢今天的吴邪,本身就代表了我接受和喜欢你的过去。"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过去,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丢掉呢? 吴邪凝视她半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虞唱晚放松了下来,她调皮地捏了捏他的手掌,向他眨了眨眼睛:"好。" "晚晚,你不是说过会一直爱我吗?"一只手抓住虞唱晚的衣袖晃了晃。 "那又怎样?" "你爱我,你忍心看我挨饿吗?"身后的人得寸进尺,像八爪鱼一样扒住了她,"我只要一份排骨饭,我这个女人很好哄的。" "我一直爱你,"虞唱晚转过身,从八爪鱼方巧巧手里夺过她的手机,指着屏幕上的召唤界面气急败坏道,"但是你抽出了大天狗,对不起,我们不认识。" 科学研究表明,和舍友一起玩抽卡游戏是极其不利于非洲人的游戏体验的。 虞唱晚愤怒地甩上门,把双手插在口袋里,大步流星地向食堂走去。 开服快三个月了,她还在一只鸟姐带全家,同时入坑的舍友方巧巧已经拥有了版本之子茨木,今天还当面抽出了她的梦中情狗。 走出没几步,她心有不甘,又把手机从口袋掏出来,划到召唤界面。虞唱晚深吸一口气,点到唯一剩下的一张符咒,虔诚地画了个非洲五角星,松开了手。 没有敢看结果,她把手机飞快地放回口袋,随即感到手机传来了一阵震动。 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在原地跺了跺脚,然后平复了一下呼吸,缓缓把手机拿出来放到眼前。 三尾狐。 ……三尾狐你震动个什么劲儿? 虞唱晚脑子里全是脏话和熊猫头,气鼓鼓地继续大步流星向食堂走,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锲而不舍地震动起来。 她再次拿到眼前一看,那是一通电话打来,联系人姓名赫然写着"摄影师吴邪老师"。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用方巧巧曾赞不绝口的变脸速度,换上一把甜美得能掐出水来的嗓音接起来:"喂,吴邪老师,您好?" 电话那边传来男人压抑着笑意的低沉嗓音:"站在那里别动。" 虞唱晚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子,钉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见到那张想象中熟悉的脸,于是划到信息提示栏,发现吴邪几分钟前发来了一条微信。 噢,原来是它震的啊。 虞唱晚点开那条语音将手机贴到耳边,里面传来了吴邪的声音:"我到浙大找你了,你现在在哪?" 她一个激灵,那条语音的话音还未落,她就被人从背后纳入了怀里。 吴邪特有的书墨和雪松混杂的气息溢满鼻腔,她的身体被裹进了背后男人的大衣中,一双手臂将她的腰身紧紧搂住。 吴邪磁性的低语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 "我的小姑娘,你抓住我了。" 吴邪的衣服上还残留着赶路留下的寒意。 他从雨村赶到杭州,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乘了最近的航班,用最快的速度。 他从未如此急切过,好像查证了什么重要的结论,急于与她分享。 事情的起因,是他在洗一个月前在青海拍下的照片。 吴邪做摄影师以来,一直保留着一个习惯。即使现在的电子设备已经十分完备,他还是喜欢将拍摄的照片用最传统的方法洗出来,保留一份。 九月末十月初,他独自前往青海。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怎么样的目的而去,或是说去时怀揣着怎样的一种情感。 塔木陀深处是孟瑜的埋骨之地,他曾经在这里发了疯地寻找她的踪迹,但他这一次来,心情却很平静。 他甚至没有踏进塔木陀,而是在沙漠的边缘逗留了几天,便离开了。 在西宁市,他偶然间遇到了来采风的虞唱晚,她提议不如一起到处看看。 "也许下一辑《人间》的主题可以是青海、西藏和新疆。"虞唱晚夹起一片羊肉包住一大团米饭送入口中,吃得十分有人间烟火气息,"和江南很不同,但地理风貌、宗教和文化也是很有趣很重要的一部分。" 他和她去戈壁上一起喝酒看月亮,去峭壁上眺望,他还带她去了墨脱的雪山和寺庙,亲手转过那里的转经筒,坐在他曾经住过的寺庙房间里,听他讲那些可以被当做故事的往事。 虞唱晚的眼睛弯弯的,有些弧度,很漂亮。被这样一双眼睛认真注视的时候,吴邪发觉自己的内心,在面对那些往事的时候,第一次感觉由内而外的平静。 他拍了很多照片,拍时没有太在意取材,在摄影这一行,他一向有些随性。 所以直到洗照片的时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布满红光的暗室里,吴邪取出那些在青海和西藏时拍摄的照片,一张张查阅。 他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那些照片里,背景是广阔辽远的天空,而眼前都是她。 几乎所有的照片里,都无意间有她的身影存在,或是被峭壁上的风吹乱长发的背影,或是坐在雪地里时安静的侧脸。 他没有刻意去为她拍照,甚至可以说,这是他准备提供给杂志使用的照片。 吴邪一直以为,西藏是最接近神佛的地方,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他命运的转折点从这里开始,脱胎换骨的吴邪从"小三爷"变成了"吴小佛爷",却为无数人带来了痛苦和灾难,同时也渡不过自己的爱别离和求不得。 有一段时间,他日日听寺里的喇嘛诵经讲禅,以求得安宁和解脱。 但这大千世界,竟然没有一座佛可以渡他的苦厄。 他很幸运地找到了他一个人的菩萨。 未见众生,只向他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在一起了。 这章本来应该这周一更的,但是由于比较重要就卡了几天,向你们道歉。 这一章于吴邪来说,是对过去做最后一次缅怀,而后坦然接受全新的开始。于晚晚来说,站在前女友的立场,是哪怕下一任不再是我,我也希望你能够向前看,而站在现在的立场上,是我认为我自己足够好,即使不依靠孟瑜的身份,依旧可以重新吸引你。 感谢在2020-01-25 00:41:02~2020-01-29 22:5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菲~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恐婚恐育 "不知道今年冬天我还有没有这个荣幸,再把你拐到雨村?" 吴邪温润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像是一股裹挟着暖意的电流,顺着她的耳朵酥酥麻麻地蔓延到四肢百骸,令她不由自主地软软地趴在桌子上。 他那边的背景音是灶台上翻炒的声音。想必是他正在做饭,或是在看胖子做饭的时候,顺便和她煲电话粥。 虞唱晚脑补了一下吴邪做饭的样子,觉得有被性感到。她乖乖放下笔,将手机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拿过桌上的日历翻了翻。 日历上的十二月底和大半个一月都被红笔写上了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 "我在一月二十二号后才有时间,我等下去看看有没有那个时候去福建的车票。"她的指尖划过日历,叹了口气,"但是……最迟二十五号我就要回天津,二十七号是除夕。" 她很忙,课程、科研、考试,还有杂志社的稿子。 想象中你侬我侬的恋爱并没有出现。很现实的情况是,即使是在一起之后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和吴邪像其他情侣一样逛街、吃饭、看电影。 刚刚确立关系时,两个人的约会中有好几次都是一人一台电脑,对着赶稿子。 所幸的是,吴邪是个极其成熟稳重的人。看上去他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时时刻刻腻在一起的相处模式。 所以两个人最常见的交流方式是微信。如果实在是太想念对方,就会打打电话听听对方的声音。 电话那边吴邪的声音消失了片刻,而后在有些远的地方响起:"才三天,你不要来回折腾了,我过几天去杭州看你,有时间吗?" "我把我这周的课表发给你。"虞唱晚把日历放回去,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翻书,"所有课下的时间都是你的。" 虞唱晚从柜子里选了一瓶香水,在领口和发梢喷了两下,然后塞进了包里。 她挎着帆布包在宿舍门上的镜子前扭了扭。 奶白色的宽松针织衫,粉色印花短裙,脚踩挽起了一小截的长筒靴,外面披着淡粉色的格子外套,乌黑的长卷发散了开来。 没有女生不能变成小妖精,除非她不想。 她知道,吴邪喜欢那种看上去清新漂亮,但又没有太重的刻意痕迹的打扮。或者说,其实大多数直男都喜欢这种打扮。 果然,宿舍楼下等着她的那个男人,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亮。 她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吴邪揽着她的腰,借着她扑过来的这股力,将她抱了起来。 她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嗅了嗅,吴邪特有的温暖好闻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起来,她失去理智地喃喃道:"吴邪,你好好闻啊。" 就如同没有直男能经得住少女清纯而不做作的打扮,也没有直男能经得住喜欢的小姑娘呼吸的热气喷在颈间,夹杂着含糊的低语。 她的发梢扎得他痒痒的,吴邪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把她放了下来,好奇地问道:"我是什么味道的?" "没法形容,是闻着很舒服很安心的味道,是只有你身上才有的。"虞唱晚跨着他的胳膊向前走了两步,吴邪从她臂弯中抽出手,捉着她的手放进了自己大衣兜里握住。 "想要去哪里?看电影还是吃饭?"他问道。 "去超市吧。"她调皮地半边身子都蹭着他走路,"买了食材然后去你家,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吴邪站在厨房处理食材,虞唱晚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在沙发上坐下。 等到吴邪煮好饭,准备下锅炒菜的时候,他出来看了一眼小姑娘,准备问她什么时候想吃饭,没想到看到她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吴邪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替她把笔记本合上,屏幕上显示的是字体密密麻麻的英文文献。他转过身,又拿了一件衣帽架上自己的外套轻轻替她盖上。 他开始怀疑虞唱晚提出来他家吃饭这个建议,是不是为了挤时间看文献了。 她睡得很沉。皮肤依旧白嫩光滑,但额头新冒出的两颗痘痘暴露了近期以来睡眠不足的秘密。 吴邪想,也许是为了和他见面,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他伸出手去想捏一捏她的脸颊,可手在快要触到之前,他莫名其妙地改变了主意。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触了上去,略带粗糙的指尖摩挲着她白嫩光滑的皮肤,而后掌心慢慢贴了上去,怜爱地捧住她的脸。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在睡梦中颤了颤,吴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缓缓地凑了过去。 柔软而炽热的唇将一个吻轻柔地印在她的唇角。 吴邪正欲起身,支在沙发边沿的胳膊突然被拉住了。 虞唱晚坏笑道:"我醒了哦。" 吴邪的手艺很好。才烧好的红烧鱼、青菜豆腐,还有一道排骨汤摆了一桌,在客厅就能闻到香气。他替虞唱晚盛完饭,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还系着围裙。 虞唱晚捧着饭碗看着对面皮肤白皙、温和内敛但是系着可爱围裙的男人,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端上。 她得到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拼尽全力努力才拿到的。唯有和吴邪在一起这件事,好像没有费那么多力气。 吴邪喜欢看她吃饭的样子,于是催促她道:"愣着干嘛,快吃。" 虞唱晚低下头去,把红烧鱼的汤汁和米饭和匀,嘟囔了一句:"真想在你这里过年。" "那你爸妈怎么办?" 她顿了顿,问到:"吴邪,你爸爸妈妈感情好吗?" 除夕夜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 虞唱晚挂断电话,从阳台上回到客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虞妈妈拿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有些无聊地抬起眼问她:"是谁打来的电话?" "许曼。"虞唱晚言简意赅地回道。 许曼是她的高中闺蜜,现在在CMU读软件工程。她家境殷实,而且从小成绩就极其好,凡是能参加的考试和活动,就没有她拿不到顶尖名次的。她是虞唱晚根本就没有动过想要比较的念头的那种人。 美国的大学寒假放在十二月,许曼已经连着好几年没法回家过年了,就和她通个电话叙叙旧,抚慰一下自己想家的情绪。 虞妈妈兴致来了,叮嘱道:"许曼以后肯定有大出息,你要多和她来往。" 虞唱晚心里一堵。她和许曼关系好了快十年,即使没有妈妈的叮嘱也自然会多来往。但是显然妈妈还有另一层意思。 她是个成年人,不是不能接受这样对友情的看法,但是她觉得这种话不应该在家庭教育中出现。特别是在童年时曾在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妈妈口中说出来。 她软绵绵地顶了一句嘴:"妈妈,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功利。" 虞妈妈立即被戳中了,瞪了虞唱晚一眼,声音拔高了起来:"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功利不功利的,你知不知道学计算机现在在美国多吃香?小孩子就是什么都不懂。" 虞唱晚不吱声了。虞妈妈取得胜利一般在沙发上扭了扭身子调整姿势:"当初你本科毕业的时候,我和你爸要把你送出去念书,你还不肯,现在是不是比别人落下了一大截?到时候同学聚会,你的高中同学都是国外名校毕业,你肯定要后悔。要是你当初听我们的,现在念不到什么哈佛耶鲁,好歹也有个哥大吧。" 虞唱晚深吸一口气,把头扭到一边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好歹也有个哥大?她对自己的女儿真是心里一点那什么数都没有。 读了浙大,虞唱晚都觉得很高攀了。 她低下头去看手机,点开吴邪的聊天框,准备找点表情包轰炸这位浙大校友以泄心头之愤。 虞妈妈不知哪里的邪火又被她这一举动点燃了:"天天就知道看手机,邋里邋遢的,真不像我的女儿。欸,我说,如果当初你但凡花半点心思好好读书,现在能比许曼差到哪去?都是一所高中出来的,现在人家在美国风生水起,你呢,将来没饭吃可不要哭着求我……" 虞唱晚攥紧身下的沙发套,道:"我本来就和许曼不是一样的人,她就是比我优秀——我这不是气话,我对她心悦诚服。但是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你女儿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绕过茶几快步走回自己的卧室,把门带上,听到门外传来虞妈妈拔高音调的刺耳的声音在叫喊虞爸爸的名字:"你看看你女儿,成什么样子,就是这么和父母说话的吗?你还不管管她!" 虞唱晚站在原地深呼吸又深呼吸。 平时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在她高考前哭着求他们不要吵不要闹时都不奏效的两个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教训起女儿这件事上倒是可以快速统一战线。 每次回家,都让她对婚姻、家庭还有亲子关系产生深深的厌倦和恐惧感。 她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板上。 她想起了和方巧巧的玩笑话,说她想和吴邪结婚。 她想嫁给吴邪吗? 是想的,想得只是听到"嫁给吴邪"这几个字心里都要冒泡泡了。但这仅仅建立在她不去深想"婚姻"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的基础上。 而仅仅是想到孩子,她都会感到浑身发抖。 在她的潜意识里,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了孩子,就是爱情走向坟墓的第一步,也是整个人生被毁掉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的第一章作话就写了,这一次想写爱、家庭和救赎。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神仙爱情,也没有完美无瑕的爱人。每个人都有心理的缺陷,爱情也总会有摩擦。 重启邪在我心里是个普通人,而女主也只是个普通人。而普通人最动人的爱情不是为你生为你死,而是知道你的不好,但愿意在细水长流的陪伴中包容你,一点点治愈你,对不对~ 另外,双开真的好辛苦(怒吼),我快要精神分裂了。 希望看到这里的小天使能去专栏里支持一下我另外一个崽,古言《明朝杏》。一句话简介:造反失败后我成为了猫咖店长。 给那个崽求一波收藏,故事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呜呜呜_(:з」∠)_ 第9章 寻找吴邪 春节假期窝在家里的时候,虞唱晚时不时会摸鱼写点小段子发到微博上。 大年初十,她刚把自己负责的部分上交到项目组,顺手刷刷微博放松的时候,看到她新发的段子下有一个眼熟id的评论。 "渔舟太太最近发的竟然都是糖,太太是恋爱了吗?" 虞唱晚选择性忽略了对方的"竟然"是什么意思,她的视线在这条评论上停留了片刻,然后退出微博,切到微信界面。 被置顶的吴邪的对话框依旧一片安静,只有她偶尔会自说自话地和他分享一些生活中的小彩蛋。 而吴邪已经四天没有任何消息了。 虞唱晚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翻到吴邪的最后一条消息。 "这两天我和小哥要出去拍组照片。去的地方有些偏僻,可能会没有信号,没法联系你。你别担心,大概三四天我就回来了。" 这句话之后,他还发了一个摸头的可爱微信表情。 吴邪之所以会使用聊天表情,还是受虞唱晚的影响。 虞唱晚掰着手指算了算,吴邪今年四十岁。虽然由于吃了麒麟竭的缘故,他长得很年轻和二十八没什么区别,但心理年龄却不可能停留在二十八岁。 一个内心沧桑而有阅历的男人,为了喜欢的小姑娘,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试问有几个少女能遭得住这样的摸头杀呢? 反正她遭不住。 所以她可耻地被顺舒服了毛,忘了追问吴邪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现在想来,吴邪一贯善于利用自己好看而具有欺骗性的脸蒙混过关。 她托着腮又反复看了看和吴邪最后的聊天记录,觉得越来越不安。 吴邪以为她不知道,但其实她很清楚,他和小哥一起去某个地方,绝对不会是去拍照。大概是又一次目的不方便说明的冒险。 本来她只是有所怀疑,但在收到胖子欲盖弥彰的微信之后,她就基本能够确定他们要去做什么了。 胖子说那一对狗男男要结伴去拍照,嫌弃他土不带他,他一个人在雨村待不住,只好回北京看看自己的生意。 三个人一起消失,这绝对是要去下地。 胖子知道她是谁,不会猜不到她反而能够透过他的这条消息看出点什么。他一定是在吴邪的授意下才发了这样的消息给她。 她在吴邪心里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所以吴邪想要瞒着她。 虞唱晚趴在桌子上,没来由地有些沮丧。 在和吴邪失去联系的第八天,虞唱晚沉不住气了。 她站在火车站的人工售票窗口,果断地把回到杭州的动车票改成了去福建。 说好只去三四天,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期限。吴邪经过这十年,已经变得很成熟稳重,不可能随口编出来一个时间骗她。她想到过往的那些死里逃生的经历,知道他们一定是遭遇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在赶往永安市的路上,虞唱晚依旧在试图拨吴邪的电话。机械的提示女声从"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应该是吴邪的手机耗尽电量后自动关机了。果然,他们去了一个连电都充不到的地方。 她放下手机,长出了一口气看向窗外向后飞驰的景色,心脏依然跳的飞快。 站在理智的角度来说,她不必担心。吴邪不是没有经验的新手,而且在隐退后对这些事情变得十分谨慎,轻易不会再蹚浑水。再加上,如果小哥也同意并且跟着一起去了,那应该不会出危险的。 但是在她真正联系不到吴邪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慌了。 无法接通的电话和冰冷的提示音让她产生了一种已经失去他的错觉。她直到现在才无比真实地意识到,如果无法通过这些现代通讯手段联系到吴邪,那她就真的无法再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了。 到达永安市的时候是凌晨。虞唱晚几乎一整晚没能入睡,她找了进山的老乡,塞了不少钱,才好说歹说搭上他的车。 她没有吃早餐,山路颠簸,胃里很不好受,熬得她脸色苍白。虞唱晚只能紧紧地抓着车扶手,来缓解胃里翻腾的想要呕吐的感觉。 吴邪在雨村的院子大门紧锁,小楼也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她一边拨打胖子的电话,一边捡了几块石头垫在脚下。 胖子的手机没有关机,只是没有人接。她叹息着把手机收进口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胖子的手机应该就留在小楼里,因为还有信号,所以可以假装和吴邪他们不在一个地方,而无人接听事后也可以用没有注意到手机来电解释。 虞唱晚双手扒住墙头,踩着石头翻了上去。 她和吴邪确认关系之后,还没有来过雨村的小楼,所以没有这里的钥匙。为了去小楼里面看看有什么线索能找到吴邪的行踪,再不济找一下有没有电话本之类的东西联系一下他二叔去救救他,才不得已用这种办法。 她正坐在墙头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隔壁的中年妇女正呆立在篱笆那边,端着水盆,一脸见鬼似的表情看着她。 她取出门前小垫子下的钥匙开了门,果然在客厅的桌子上看到了胖子的手机,上面还显示着来自她的未接来电。她叹了口气,给它充上电放到一边。 冷清整洁的房间让她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她在客厅茶几下面翻了翻,没有翻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也没翻到电话本。 她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好像这次出行只是很临时起意的一次小活动。储物间最里面落灰的装备都不见了,虞唱晚蹲在地上,看着地上拖出装备留下的痕迹,心里的沮丧达到了顶点。 她没办法帮他了,甚至没办法踏进他的那个世界一分一毫。 虞唱晚在地上呆呆地蹲了不知多久,似乎是蓦然间反应过来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她至少还知道吴邪父母家在哪,找到他父母,就可以联系到他二叔去救他。 她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脚因为蹲的太久麻得失去了知觉,一下子没站住,跌坐在地上,扬起了一地灰尘。 她坐在地上,愣了片刻,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正在她哭得激情澎湃无比投入的时候,朦朦胧胧看到眼前蹲下来一个人,伸出手给她擦眼泪,还将她搂进怀里像拍小孩子那样拍着她的后背,哭笑不得地说:"多大个人了,摔倒了还要哭成这样,摔痛了没有?" "……不是摔痛,"她哭道,"你说去三四天,但是九天没消息,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去干嘛,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担心也找不到人问,你这个王八蛋。" 小哥在看到墙边垫的那几块石头被挪动过的痕迹时,就知道有人进来了。三个人对了对眼色,一块冲进了小楼,却只看到了客厅茶几被翻得有些乱,更诡异的是,还听到了储物间的哭声。 胖子有点受打击地问是不是小偷摸进来发现他们太穷给气哭了。 结果他们发现了储物间跌坐在一片狼藉里哭得好大声的虞唱晚。 吴邪转过身对门外的两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然后蹲下来再把虞唱晚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贴着她的脸低声道:"我错了,对不起。" 他几乎一瞬间能想象出,她是怎么一天天地担心着熬过最初约定的日子,又是怎么一个人想方设法来到这里找他,然后发现找不到了才崩溃地坐在这里哭。 吴邪的眼睛闭了闭,觉得心里很不好受,像是胸口被人揍了一拳似的。 他这样对她公平吗? 即使决定要在一起,但是他对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有所保留。 她除了胖子之外,不认识、也联系不到任何他的朋友。平时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他心里有些别扭,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具体的事情来解决。 他一直在这座小小的村子里消化着自己的过去,在这期间,对外界的人和事的兴趣都相对少了很多。 经过雷本昌的事情,他开始意识到,他已经走完了一个轮回,从毛头小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么接下来的一步是什么,当他什么都懂得了,什么都了解了之后,他会重新变回当年的那个天真无邪么? 是可以的,因为人是螺旋上升的动物,当他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原地,只是在横向坐标上,纵向上,他的高度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已经可以用当年的态度去对待所有人,而不会受到伤害。他可以信任别人,同时保护自己。 窝在吴邪怀里的虞唱晚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摸索着想去拉他的手,在摸到吴邪的右手手指的时候,他轻轻地"嘶"了一声。 她捉起那只手一看,只见原本修长好看的五指,指尖全部被割破了,被水泡得发白,还渗着血,伤口凌乱而狰狞。 吴邪的血让她一下子冷静下来,找回了自己理智加行动力max的小妖精人设。虞唱晚泪痕还没干,就立刻拉着吴邪从地上爬起来,要给他上药包扎。 吴邪看着她不由得笑了笑,就由着她拉着他走。 在包扎的时候,他一直在用左手操作他的手机,虞唱晚大衣口袋的手机也震个不停,她忍了一会儿,才愤怒道:"你现在补回复我的消息也没有用,我还在生气,等下包扎完我还要闹的。" "不是。"吴邪放下手机,轻轻笑了笑,他用没受伤的手捧起她的脸,令她正视着他,眼睛里的温柔掩在长长的睫毛之下,"我发给你的是小哥、小花、秀秀、潘子、王盟还有瞎子的微信,挺惭愧的,这么多年我只有这么几个真心朋友剩了下来。我爸妈不用微信,所以我发的是电话号码。" 虞唱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略微有些粗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她在他的注视下,脸慢腾腾地红了起来:"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吻落了下来,在气息交缠之间言简意赅道,"我准备搬回到杭州去,让你闹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吴邪是去贺岁篇钓王了,我想那是他思想的一个转折点吧~ 第10章 启程南京 吴邪将车熄火停在路边,有些感慨地打量着阔别多年的校园。 浙大校园的确很美。即使在他毕业后的这么多年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依旧令他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吴邪摇开车窗,感慨地想,也许是建筑格局的骨相始终没变。 他看到虞唱晚刷卡从图书馆出来。她今天穿着连衣裙平底帆布鞋,乌黑长发扎成马尾,走起路来在脑后一晃一晃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青春无敌的气息。 吴邪坐在驾驶座上,注视着她向他走来,默默地将手中的烟重新放回口袋里。 虞唱晚欢快地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动作熟练地取下眼镜放进眼镜盒,然后"啪"地一声合上眼镜盒,把装着书本和眼镜盒的帆布包往后座上一甩。 她转过身子,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上身勾得向她那边前倾。 那一双杏眼弧度漂亮而有神,有几分妖媚勾人,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眨呀眨的,方才的清纯女大学生好像只是出现在这个小妖精身上的错觉。 "想我了没有呀?" 两个人有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吴邪之前去北京处理了一些事情,这才回杭州。 她的气息洒在他的脸上,钻进领子,让他有些痒痒的。 吴邪弯了弯嘴唇,没有出声,伸出手按在她的后脑上,将她压向自己。 "你今天没有化妆?"吴邪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发动车子。 "对呀。今天本来是出来学习的嘛,以我的化妆速度,化个妆的时间都可以多看一篇论文了。"虞唱晚低下头去系好安全带,伸出手摸摸自己的嘴唇,好奇道,"我以前涂的口红有味道吗?你连这都能分辨出来,嗅觉真的好厉害。" 吴邪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替你拿了两套换洗衣服,还有洗漱用具,在后座的包里,你看看还有什么落下没有?" 搬到杭州来让她闹个够,具体表现就是吴邪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她。 他的公寓离虞唱晚所在的校区很近,步行只要半个小时不到。吴邪在家的时候,虞唱晚就会在没有课的时候来住一两天。 在她来后,洗漱台上靠在一起的两只牙杯,吴邪爽肤水旁她的粉底液,还有他的衣柜里被她调皮地塞进去的自己的小裙子,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拜成长经历所赐,虞唱晚不是个会把很多精力放在生活细节上的人。 她确实有点像传统印象中的搞科研的人,因为生活这件事本身在她的心中并没有很多值得细细体会和雕琢的地方。她宁愿把那些时间花在那些她看来更值得的地方,比如科研、写作、刷微博、打游戏。 她和大多数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样,只能勉强维持着自己房间的整洁,无论是在家里还是搬出来住宿舍之后。 因此两人之间大多数家务和生活的小情趣都是由吴邪来打理。倒也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吴邪这个人本身就是个很有耐心和情趣的人。 再加上两个人之间十六岁的年龄差,让吴邪在小姑娘打游戏时在一旁顺手喂水果、在她努力拖地但不愿意洗抹布的时候帮一把,显得更加顺理成章和甜蜜。 来吴邪家住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她都在书房看书或是写作,如果是不忙的时候,也会和吴邪一起下厨做饭吃,不过多是做一些洗菜和递调料的事。 两个人都是身心成熟的成年人,更何况恋爱初期在这种类似同居的氛围下感情是很容易升温的,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穿着情侣围裙在厨房接吻的事情。 不过再进一步的发展就迟迟没有了。 虞唱晚作为对爱情充满美好憧憬的妙龄少女,也不是对此没有过怀疑。但是她发现,每到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吴邪都会及时抽身,或是独自回自己的房间,或是把她按在怀里平复呼吸。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坐在身边看电视的男人,对方回以她一个无辜并且疑惑的眼神,长长的睫毛分外漂亮。 她颤抖了。 怎么会有快四十岁的男人还这么可爱? 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微信上方巧巧就开始叫她组队魂十了,于是这一点小小的疑惑就被抛之脑后了。 这一次吴邪来校园里接她,是要和她一起去南京。 出版《人间》的杂志社在南京有个面向读者的小见面会,请了社里几位比较有名气的作家,其中就包括虞唱晚。由于《人间》的反响很好,他又是她鼎力推荐的"御用"摄影师,出版社也一并给他发了邀请函。 同去的几位作家有和吴邪比较熟的,或者说是和关根比较熟的。 再加上小姑娘挽着他的胳膊,给他看她微博评论下有她的读者说,"一直都好喜欢关根大大,没想到最喜欢的太太请了他配图,小声许愿在见面会上也可以见到关根大大和太太一起"。 她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神情让吴邪无法拒绝,于是就松口答应了。 更重要的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去做。 夫子庙的夜晚,粉墙黛瓦被笼罩在朦胧夜色和粼粼水光之中。 吴邪接过店家递过来的盛着三只酥烧饼的袋子,转身离开,视线在如织游人中寻找着虞唱晚的身影。 临街店铺门前挂的红灯笼下,穿着格子外套的女孩乖乖立在原地,手里捧着小笼包外带纸盒,嘴里含着半只小笼包,被烫的在原地直跺脚,就是不愿松口。 见面会结束后,为了来夫子庙游玩,她特意用红绳将头发编成了有些古风的样式。少女样式的发髻,还有柔顺的乌发中若隐若现的红绳,显得清纯又娇艳。 等她打扮好,两人一同从酒店出来时,还恰好碰见了才一起参加过见面会的作家。对方看了看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吴邪有些无可奈何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猜到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点被当成吃软饭的摄影师了。 不过这种感觉倒也不坏。 至少此刻,在灯笼朱红的灯光下,乌黑长发和那张白嫩的小脸显得漂亮极了。 吴邪的脸上不由得染上笑意,快步向她走去。 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他的主人在接到那袋酥烧饼之前注视了许久的界面。 那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是乍看上去有些奇怪的文字。 "南京鼓楼东,北极阁气象博物馆221号储物柜,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最后一句,看过重启的小天使就知道,要步入重启剧情啦~ 啰嗦一句加更吧,我真的想加更,想在情人节加更。但是我也真的不敢写太多,我怕重启剧版或者实体书出来之后,我的情节全部要推翻重写。 希望大家理解一下ORZ 感谢在2020-02-11 00:05:06~2020-02-16 23:2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loved、山茶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转让申明 在前往北极阁的路上,虞唱晚坐在车子后座,将头靠在吴邪肩上睡着了。车子微微有些颠簸,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几乎快要从他的肩头滑下来。 在快要从肩头滑落的一刹那,吴邪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托住她的脸,低头看了看掌心托住的小姑娘依旧安详的睡颜,松了口气。 他冲前排驾驶车子的胖子用气音吼道:"你开慢点不行?" 胖子瞪着眼睛冲着后视镜愤怒地挥了挥拳头,但车速明显慢了下来。车子拐过一个弯,又行驶了一段,稳稳地刹住了车。 吴邪在她耳边低声叫了几次"晚晚",她朦朦胧胧地从睡梦中醒过来,眯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我睡着了?" 她抬起头来揉眼睛,吴邪抽回麻木的手甩了甩,让血液回流:"嗯,到地方了,你缓缓,等一下我们就下车。" 虞唱晚的视线落到了吴邪甩动的那只手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能够在颠簸的车子上安睡的根本原因。 她有些感动,捉过来吴邪那只手捏了捏,趁胖子下车的空档倾身飞快地亲了他的脸一下,压低声音笑眯眯地道:"辛苦了。" 因为知道这些年吴邪过得很不容易,她很珍惜他。 在夫子庙的那天晚上,吴邪给虞唱晚看了那条奇怪的短信。 他如实地告诉她,那可能是他失踪了十多年的三叔留给他的线索,问她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自从他搬来杭州之后,就开始有意地将她拉进他的社交圈,给她充分的安全感,但又令她和一切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不让她和圈子里的人有过多接触。不过这次要去的地方在南京市,总归不会有什么危险。带上她,还能令她安心。 吴邪报了储物柜的编号,由北极阁的指引人员领着,三个人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个编号为221的储物柜。 虞唱晚下意识地轻轻"咦"了一声,吴邪问她怎么了。 她歪了歪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巧。221是我的本科宿舍号,住了四年呢。" 其实比起吴邪,虞唱晚才是那个更不常提起自己经历的人。但想着小姑娘单纯年纪又小,也不会有太多特别的经历,吴邪也不愿意去窥探揣度自己的女朋友。所以除了之前他派王盟去查她,他也没有刻意去了解过。 而这次她居然罕见地主动提及,令吴邪有些心花怒放。 221号储物柜没有人使用,还打开着。虞唱晚蹲下身子往里面看了看,发现柜子里面是空的。 胖子极其默契地侧过身帮吴邪挡住别人的视线,吴邪伸手在柜子里摸了一下,而后冲他们俩轻轻摇了摇头。 胖子看着吴邪:"傻了吧,是不是就是个垃圾短信。" 吴邪又摇头,想了想,转头看了看221号储物柜对面的墙上。 那是一面留言墙,挂着开馆到现在写满的簿子。吴邪拿手比划着221号储物柜的位置,一边比对着走过去,来到了一本留言簿面前。 那本簿子用线钉死在墙壁上木条,吴邪翻开来开始翻阅,翻了几页,手上的动作便停住了,神情也愣住了。 胖子开口问道:"怎么了?" 吴邪道:"我三叔给我留了一块地。" 那是一张转让申明。 吴邪当机立断,把整本留言簿卷起来,用力一扯把线扯断,揣进兜里就拉着虞唱晚出了博物馆。 胖子跟在两个人身后出来。三个人找了个角落蹲下,仔细看了好几遍这页转让函。留言簿其它的留言也都很正常,就只有这一页和吴邪有关。 "这,这东西能生效么?"胖子问道。 吴邪想了想,点头道:"如果三叔真的想把东西留给我,其它文件肯定全部都准备好了。" 虽然知道吴邪三叔留下的地不会是一般的地,背后肯定要牵扯出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虞唱晚还是非常惊叹于吴家隐藏的财力。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胖子取笑她:"你连眼睛都亮了。我一直以为纯洁的知识分子是不会被金钱腐蚀的。" 虞唱晚热泪盈眶:"你到底对知识分子有什么误解?再纯洁的知识分子也无法拒绝一言不合送块地的叔叔。我回去以后要天天转发锦鲤,说不定我也可以有。" 胖子受到了启发,立即起身往回走,说要去翻那面墙上其他留言簿,说说不定还有贴错的其它地块。 于是两个人只好坐在台阶上等他。 吴邪无奈地笑了笑。虞唱晚伸直双腿,仰着身子伸了个懒腰。他发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开始用手机查资料。 转让申明上的地址是小松山常平路甲一段87号地块,虞唱晚懒散地将脸贴在吴邪的胳膊上,围观他手机上显示的内容。 这里似乎之前是一个气象站,气象站拆迁之后,整块地被他三叔买了下来。 吴邪低着头,很认真地看着查到的信息,似乎在思考什么。他的睫毛长长的,此刻垂下来一颤一颤的,显得分外乖巧。 虞唱晚托着腮坐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看他。 片刻后吴邪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转过头去,正撞上虞唱晚丝毫没有掩饰的视线。 即使是被他发现,她的眼神也没有闪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看向他的时候,会让他很坚定地相信自己是被爱着的。 吴邪忍不住翘起嘴角,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我在想……这个地方你就不要去了,我和胖子去就好。地方有点偏僻,我怕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不过你放心,我三叔总不可能害我,我不会有危险。" 说完这句话,吴邪自己也苦笑了一下。三叔当真不会害他吗?一开始拉他入局,如今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 虞唱晚伸出手与吴邪十指相缠,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下来:"好。" 不让她看她就不看。现在她只想要吴邪平安,不论是吴邪还是她自己,离那些奇诡怪异的事情越远越好。 胖子开车将她送回宾馆,才和吴邪再次出发。 虞唱晚呆在宾馆里将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完,起身活动了一下,打开手机检查了一下微信,发现还没有吴邪的消息,不过倒是有社团里的学弟给她发了消息。 "学姐,咱们社团里的舞还缺个人吧,我有一个人选推荐。" 这是虞唱晚呆在社团的最后一年,几个本科生的学弟想凑起来跳支舞录成视频发到B站上去,恰好她学过那支舞,就当做参加社团里最后一次活动了。 虞唱晚:好,你把他拉进群,我们排练的时候把他带上一起来。 学弟沉默了几秒,打字问道:"学姐,你都不问是谁的吗?也不需要考核?" 虞唱晚:这种舞需要什么考核,是猛男就跳宅舞。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她的信号就变成了2G,紧接着吴邪的电话打了进来。 虞唱晚仰面摔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接起电话,吴邪的声音夹在在背景的风声中:"吃午饭了吗?"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从前的时候是有些书生气的声线,现在经过岁月的沉淀变得有些低沉,十分有磁性。更重要的是,从电话里,经过电流的传播,好像变得格外温柔。 虞唱晚甚至能想象出他微笑着打电话的样子,她回道:"还没有,你要回来了吗?我是等你一起,还是现在出去打包回来等你?" 吴邪那边传来关上车门的声音,他道:"你去打包一些吧,买你爱吃的就好。我找到了几盘磁带,现在要去堂子街淘货,买以前的卡带播放机,可能要等下才能回去。你要按时吃午饭,不用等我。" 虞唱晚又和他腻了两句,不想耽误他的事就挂了电话。手机信号刚恢复,那个几个想要跳舞的学弟建的微信群就弹出了新消息。 她坐起身来,看到被学弟拉进群的那个新人已经按照要求改了群昵称。 16级建工学院黎簇。 作者有话要说:又因为各种客观和主观因素鸽了周一更这个约定,开始写重启剧情就觉得总是写不到自己满意的程度,翻来覆去地改,耽误了更新。对不起,给大家咕咕叫。 重启原著剧情没有黎簇,但我想迫害一下他。 感谢在2020-02-16 23:25:49~2020-02-27 19:3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畏心 50瓶;逗你笑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生日快乐 虞唱晚结束手上的工作时,吴邪已经睡着了。 他窝在她身边的躺椅里,头向她这边靠着。暗黄的日光穿过古董店的置物架,在他安静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吴邪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均匀。 她的左手被他牵在手里不能动弹,只能用另一只手操作电脑。这种姿势非常不方便,但是她竟然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虞唱晚伸长手臂够到右边衣帽架上的大衣,轻轻盖在吴邪身上,又关掉了桌子上那只不断发出轰鸣雷雨声的录音机。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从南京冶山的气象台回到酒店的当晚,吴邪就托人从苏州捎来了一台老式录音机,开始听那些他从气象台里找到的磁带。 那些磁带里,录的无一例外都是打雷的声音。 声音非常模糊,也没有什么规律。雷声的频率与响度各不相同,但无论如何,听上去都只是自然的雷雨声。 带回来的磁带装了好几只鞋盒。而吴邪为了找出其中的秘密,从南京回来后,已经足足听了两个月,上车听,下车听,上厕所听,洗澡的时候都听。 胖子已经被逼着听到精神失常了,如果虞唱晚不是大部分时间可以逃到学校去,偶尔也觉得其中的暴雨声很适合做工作时的白噪声,迟早也要被他搞疯。 其实吴邪本人听得也很崩溃。这些雷声在普通人听来毫无意义且单调枯燥,他经常在听的过程中睡着,醒来后就不得不把这盘带子再从头认真听一遍。 得不到什么线索,听完第一遍后,吴邪又一直在重复听这些录音带,但虞唱晚发现,他听到这些录音的时候会非常的焦虑和不舒服,甚至看到录音带就恶心。 于是她劝他可以将这件事先放一放。也许吴邪身在局中看不清楚,但身为局外人,她比较明白。 如果这真是他三叔留给他的线索,总不可能是期望他一个没有受过任何特殊训练和提示的人从这些磁带里听出什么实质性的信息。 这件事真正的转折点还没有到来。一定还有人藏在暗处等待着什么时机来触发。等到那个时间点到来之后,会有新的线索推动事情的发展。 也许是听从了她的建议,在没有任何结果的情况下,吴邪便慢慢放弃了。 他开始把录音带归类,将那具从气象台带回来的尸体检查了再三,拖了关系火化下葬,事情就算暂时告一段落。 夏天转眼就到了,杭州天气酷热,胖子想回去福建山里凉快。 在北方长大的虞唱晚早就被杭州的高温折磨得形销骨立,立即举双手双脚同意,吴邪也就答应了下来。 临近考试周,学校里的事情变得多了起来。 由于两个人一旦凑到一起,她就会分神,总是忍不住想去碰碰他看看他,所以在整个六月份,她都严格限制了自己和吴邪见面的次数和时间。 六月底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铺天盖地的浓厚乌云将白昼变成了末日般的灰暗景象。雷声滚滚,虞唱晚坐在图书馆的窗边,听得有些恍惚。 夏季的暴雨总是很快就结束,不过半个小时便是雨过天晴,碧空如洗。她走出图书馆准备去食堂吃饭,路上接到了吴邪的电话。 吴邪言简意赅地告诉她:"我想,我可能需要去杨大广老家一趟。" 杨大广就是那具他从南京气象站带回来的尸体的名字。 虞唱晚的脚步顿了顿:"好,什么时候出发?我去送送你。" 她知道,那个推动事情继续发展的转机出现了。 送走吴邪,她从惆怅的王盟面前的摊子上拿了一串五香豆腐干走回学校。 走了一段路后,她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有些出乎她意料,电话接通得很快,不过回答她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她等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于是率先开口道:"小哥,是你吗?" 小哥淡淡地"嗯"了一声。 通话结束后,她把手机收进包里,专心致志地吃那串豆腐干。等到手上只剩下一支光秃秃的签子,她也走到了学生活动中心。 几个学弟早就等在了那里,她在其中看到了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想必就是那位被临时拉来凑数的倒霉蛋黎簇。 他是去年才入学的新生,看上去就像这个年纪的大多数孩子一样,有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孔。但虞唱晚隐约觉得,他的心理要比外在看上去成熟的多。 黎簇给她一种很奇怪的,非常熟悉的感觉。 虞唱晚翻了翻曲谱,把双手放在琴键上:"先照着视频跟一遍我看看。" 吴邪离开杭州后不久,虞唱晚就结束了自己所有的考试,正式步入暑假。在校生闲暇时间变得很多,排练舞蹈的频率也随之高了起来。 下午五点钟,虞唱晚觉得有些疲惫,而且也到了她和吴邪通电话的固定时间。于是她示意大家可以结束排练去吃晚饭,几个学弟便吵吵闹闹地离开了。 她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空荡荡的排练室里,黎簇一个人面对钢琴站着,日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勾勒出这个少年锋利的棱角。 他在看钢琴上放着的她的手机。不是用手指操作那样的查看,而是单纯地站在一旁盯着手机屏幕,虞唱晚甚至都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发呆。 她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很奇异的感觉。 虞唱晚放慢了脚步走近,才听到她的手机在震动。 黎簇察觉到她的靠近,抬起头很自然地冲她笑了笑,指了指她的手机:"有人给你打电话,没人的话它在这里响着挺不安全的,我就帮你看一下手机。" 她微笑着道了谢,拾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果然是一通来电,来电人姓名是明晃晃的"摄影师吴邪老师"。 是她在上次被抓包之后被迫改的备注,在一起之后对于"老公"这样羞耻的称呼反而难以接受了,所以索性就一直没有改掉。 虞唱晚眼波流转,没有着急接,而是将手机握在手里,将自己的背包甩到背上,摆出一副单纯又友好的笑容轻快道:"谢谢你,我请你吃好吃的去?" 少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她很敏锐地捕捉住了。 两个人并肩踢踢踏踏地走下楼梯。 时值盛夏,虞唱晚穿着轻薄的帆布鞋和吊带裙,行走带来的轻风绕着她的裙角,令她的心情很不错。 不过走在一旁的黎簇就显得有些沉默。 虞唱晚没有过问过吴邪之前十年经历的事情,但她已经能从这个少年的神情中看出,他恐怕和吴邪有些渊源。 而黎簇身上那股特殊的令她熟悉的气质,恐怕也与吴邪有关。 快要走到活动中心的门口,黎簇微微侧过头来打量她的表情,开口道:"你和吴邪认识?" "嗯,"虞唱晚故意露出少女般的娇憨情态,"怎么啦,你也认识他?这么巧。" 黎簇转过头去,步伐微微顿了顿:"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两个人就看到了停在活动中心门前的那辆黑色吉普车。 黎簇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吉普车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虞唱晚一眼看到了那个坐在车里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气质非常沉稳,明明是微微笑着的,却有一股扑面而来的威压。 她唤道:"二叔。" 作者有话要说:祝我们共同的宝贝吴邪生日快乐。 这一章算是吴邪生日的加更,这周应该还有一更,如果我实在写不出来就放到下周总之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0-02-27 19:37:12~2020-03-04 23:0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浮生 10瓶;西瓜芒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眉来眼去 吴二白逼停吴邪的金杯时,虞唱晚正坐在吴二白的驾驶座后偷偷打阴阳师。 吴家的二叔是最难对付的人,这一点她很早就深有体会。 吴邪的父母和盗墓这一行完全没有牵扯。吴三省失踪之后,吴家之所以还能在杭州立得住,全是吴家二叔在支撑着。 甚至吴三省还在的时候,也很难说究竟是吴三省的势力更牢靠,还是吴二白在这一行的灰色地带能量更大。 是以吴二白来浙大找到她,开门见山地问她,他有一个救吴邪的方法她愿不愿意来的时候,她毫不犹疑地同意了。 她和吴二白仅有吴邪带她去见奶奶时偶然遇见的一面之缘,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会找上她,更不知道吴邪为什么需要"救"。她问起的时候,吴二白也只是讳莫如深地告诉她到时候她会知道的。 听上去不是什么吴邪受了伤急需她输血之类的紧急事件,但既然可以信赖的长辈说出来的话,总不可能是在吓唬她。 她不可能不管吴邪。 再者说,即使她拒绝了,吴二白如果想要她参与,也有一万种办法把她搞去。 在吴二叔的许可下,她和吴邪打电话确认过,他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危险。 她偷偷观察了一下在开车的吴二白的表情,确认在他脸上也没有看到什么急迫、悲切之类的表情,就悄悄放下心来。 虞唱晚猜,吴二叔所说的"救吴邪",也许是类似战后心理疏导的"救治"。 在淡出这一行之后,吴邪做过许多事情。在雨村投资农产品,在西湖边铺子里摆摊卖烤肠和豆腐干,表面上好像真的在做着和之前迥然不同的东西。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还是没有真正放下关于某些事情的坚持。 不然也不会为了几盘录音带执着到这种地步。 "二叔你怎么来福建了,这么巧咱们果然是亲戚,还能路上碰见。" 吴邪站在吉普车外,两只手臂扒在吴二白身边的车窗上,将脸垫在胳膊上面,摆出一个极其乖巧的姿势,强行尬聊道。 虞唱晚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追上吴邪了,于是从阴阳师里抬起头来,摇下自己的车窗,也把下巴搁在车窗框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吴邪立即注意到了她,表情变得有些吃惊,连忙收起胳膊向她这边走过来。他站在车门外,把手伸进来敲了敲她的额头,有些好笑道:"和我二叔合起伙来骗我,嗯?你这小丫头。" 他敲的不痛,是那种打情骂俏性质地轻轻碰了碰。虞唱晚挤眉弄眼地悄悄甩锅:"我总不能忤逆长辈呀。" "你这金杯四点零排量,我开jeep都撵一路。这么急干嘛?"吴二叔打断了两个人继续打情骂俏,把烟掐掉,伸头带着明显意味地看了看吴邪的鞋,然后看了看他的手。 好事群众虞唱晚也顺着吴二叔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吴邪的鞋边还沾着土,手上也有泥,一看就是刚才地下上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过。 吴邪低头看了看,也局促地把手伸回去。 那神情好像一个做错了事被长辈发现的小孩子一样。原来即使是三十多岁的吴邪,在吴二叔面前依旧这么幼稚。 虞唱晚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她打开车门,拉着吴邪的手把他拉上车,坐到自己身边。 吴二叔眯起眼睛,对和吴邪一同被赶下金杯、正站在那不知所措的胖子喊:"你们上车,在前面走!" 胖子看了看吴邪,吴邪冲他点头,胖子就赶紧抓住旁边的老头跑。一边跑还一边说:"我和你讲,生活独立很重要,我就没那么多亲戚。" "我从火车站一直等你出来。你小鬼还换车了,要不是我眼线多,还真给你跑了。那么谨慎,又下地了?" "不算下地。"吴邪道,"我就是找点东西,埋着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吴二叔将手中的烟丢掉,启动车子:"你见到老三了么?" 虞唱晚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吴邪轻微地抖了一下,这时候吴二叔又跟了一句:"说实话。" "没有,没有,我真没有。"吴邪打了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否认道。 他从汽车正中的后视镜里打量着他二叔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柔和了起来。 吴二叔看他的表情,立马开口了:"你别多想啊,金万堂是找的你爸要钱,你爸以为你三叔又找你去倒斗了,急的直哭,让我来劝劝你。你一把年纪了,死活无所谓了,你三叔嘛,让他早点下去陪陪你爷爷也好。我没意见,我是要活到99的人,尽不了这个孝道。" 虞唱晚把手机举起来挡在脸前,开始无声地狂笑。 吴邪咳嗽了一声:"二叔,在她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吴二叔瞟了一眼虞唱晚,叹了口气,咔一下锁上门:"快说,否则我掉头回杭州,这车踩死了,你的金杯追不上。" 吴邪只好将事情全盘托出,吴二叔听完之后,喃喃了一句:"杨大广啊?" 吴邪正低头看虞唱晚用湿巾给他清理手指,听他二叔这样的反应,不由得抬头问道:"怎么,你认识?" "我当然认识。"吴二叔道,"你推测错了。这人不是盗墓贼。这人是个学生,他变成这个样子,是你三叔害的。" 吴邪愣了一下:"不是盗墓贼,他爹怎么盗墓枪毙了?我还进了他家祖坟里,有老东西,他们家一看就是洛阳围子。" 虞唱晚无语凝噎,这种事情能不能稍微象征性地瞒一下她? 吴二叔叹了口气:"当时该被枪毙的不是他爸,是你三叔。" 吴邪皱了皱眉头,吴二叔继续说:"具体的事情我们到地方再讲。不过他们家是普通人,你三叔让你知道这件事情,是想让你替他赎罪。那个南海王墓里的东西,肯定和你想的不一样。" "一起去看看吧。" 和胖子同行的那个老头叫金万堂。这个名字虞唱晚很熟悉。在吴邪的自述里,就是他十四年前带来了一张拓本的复印件,才有了吴邪的第一次下地。 他被安置在县城,剩下的人和吴二叔的队伍一起回到了杨大广老家的村里。 吴二叔带来的伙计挤满了一整个屋子。这些人穿着打扮差异很大,口音也不太一样,吴邪和她解释说是从全国各地夹喇嘛夹来的。 一屋子三教九流的男人聚在一起抽烟闲聊,言行举止都很随意,看到虞唱晚一个鲜嫩水灵的小姑娘走进来,眼神都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胆大好事的几个还挤了挤眼睛,吹了声口哨。 虞唱晚拉了拉自己肩头的吊带。 在浙大碰到吴二叔的时候就直接和他走了,连衣服都没想到要换。客观来说,这身衣服如果不是烈焰红唇压得住场子的御姐穿,可真是不适合走江湖啊。 吴邪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到底曾经是在圈子里的吴小佛爷,一个眼神看过去,方才吹口哨的几个都噤了声。 这时吴二叔拿着一叠打印出来的照片走进屋子。吴邪揽过虞唱晚的肩膀,对吴二叔道:"你们先商量着,我们出去转转。" 虞唱晚配合地摆出一副我好柔弱啊的模样靠在吴邪怀里。 吴二叔和伙计们开完会,夜色已经将整座村子浸润。 几个人回到刚才议事的屋子,所有人都被派了出去,只剩下吴二叔的一个伙计,扫满地的烟头,打扫桌子。 吴邪把门打开,把烟火气散出去,胖子默默道:"我和小哥先睡了,你们老吴家叙旧。" 说着胖子给吴二叔陪笑道:"老爷子,那你们继续聊,我明天早起,我先睡了。" 吴二叔嗯了一声,看了看小哥,说道:"你留下。" 小哥置若罔闻,往自己房里走。吴二叔猛的一拍桌子,喝道:"我叫你留下!" 虞唱晚和吴邪一起吓了一跳,看到小哥停了停,看着吴二叔。 和事老吴邪连忙上去给他二叔顺气,试探问道:"二叔,怎么了?" 吴二叔冷冷道:"我有事问他,他肯定知道老三在哪儿。" 小哥摇头,说着推门进屋,吴二叔站起来,似乎不肯罢休,吴邪立即把二叔拉住了:"他就这样,二叔你别介意,你再问他,他会打晕你的。" 虞唱晚站在原地翻来覆去地揉捏自己的手指,忽然觉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自己都有点尴尬,于是连忙跟在小哥身后:"那我也先出去了。" 她不会自己先去睡觉,所以就坐在院子角落的椅子上等吴邪。 自从见到吴邪,她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自己的手机了。一打开微信,消息就开始不停地刷新出来。 最上面的是编辑的几条催稿消息,发的最多的是负责牵头这次舞蹈的学弟。 "学姐,黎簇说你有事离开学校了。" "你没事吧?" "那咱们最近还排练吗?" "卧槽学姐别吓我,黎簇说你和开黑吉普的人走了,你回我一下。" "学姐你没事吧,你再不回我我报警了啊?" 虞唱晚慌张地打字:别报警啊,我没事,就是一直没看手机。我好着呢。 她头痛地想了想,继续给学弟说:不过有一段时间不能去学校了。你们动作细节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多去人多的广场上练一练,锻炼一下自己的厚脸皮。 估计是她的话把学弟噎住了,对方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她。她退出对话框,点开黎簇的头像。 只有一条很简短的消息。 "善意提醒,离吴邪远点。" 一道阴影从身后投了下来,吴邪的胳膊从身后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耳垂:"在看什么呢?" 虞唱晚把手机屏幕怼他脸上:"你平时和小哥眉来眼去我就不管了,现在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小男孩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黎簇:看到那个傻妞,就好像看到了当年被吴邪哄骗的我自己。哎呀,提醒她一下吧。 晚晚:崽,你真的想多了。 今天是老吴生日所以我怀着满腔爱意一鼓作气写完了这一更!快夸夸我! 感谢在2020-03-04 23:04:03~2020-03-05 23:0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西海落云 虞唱晚醒来的时候,发现吴邪的一条胳膊越过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睡的正香。她睡觉时习惯蜷着放在自己脸前面的手,也被他握在手里。 她是背对着他侧着躺的,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伴随着温热的湿意扑在自己的脖颈上。 夏季闷热,但虞唱晚还是喜欢在身上盖一角薄薄的被。被子轻微的重量压在身上,能给她带来一些奇妙的安全感。而吴邪就没有这样的习惯,他喜欢裸睡,别说被子,如果不是虞唱晚在,他连上衣都不会穿,但是却喜欢抱着枕头睡。 此刻的吴邪真的就好像把她当成了一只人形抱枕。 被喜欢的气味和温度包围,令她清晨焦躁的情绪都被安抚了下来。虞唱晚小幅度地挪动着胳膊,想要在不惊醒吴邪的前提下摸枕头边的手机。 "醒了?"有些沙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虞唱晚生理性颤抖了一下,摸向手机的手就被一只更大的手掌按住了,"醒得这么早,一睁眼就玩手机。" "这是年轻人的习惯!"虞唱晚嘴硬。 "你的意思是我老了?"吴邪从床上撑起身子,俯视着虞唱晚。 这是个有点敏感的话题。十六岁的年龄差是个客观存在的事实,而且三四十岁又的确是一个人会察觉到自己身体各项机能有所衰老的年龄段。 虞唱晚躺在他身下,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双眼。她担心吴邪会多想,想要揣测一下他的情绪。 在她心里吴邪没有老。他的心理上在某些方面还是像个孩子似的天真又可爱。但这么多年的遭遇,身体上有些损伤也是实实在在的不可逆的。 吴邪看着身下小姑娘来回转动的黑白分明的眼珠,看向他那一脸紧张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真的是想多了。她的确没有那个意思。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三十几了,忘记自己的年纪吧,这也许是唯一的方法。 他伸出手触上她紧紧抿着的嘴唇。她的嘴唇很好看,有些小,很饱满也很柔软,没擦口红时是有些嫩的淡粉色。他撩开她脸上的发丝,俯下身子。 几声敲门声像是惊雷一般平地炸起,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吴邪二叔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那扇薄薄的门外传来:"差不多该起了,大家都在等着你俩,吃完早饭我们要出发了。" 虞唱晚坐在不知是谁的行李箱上,端着一碗白粥,白粥里泡着两只煮鸡蛋和一块腊排骨。她把目光放在蹲在一旁喝粥的吴邪的碗里。 吴邪抬头看她,顺着她的视线,精准地锁定了自己碗里的腊排骨。 他觉得有点好笑,勾起嘴角笑了笑,把排骨夹给了她。 虞唱晚把碗递过去。收到排骨,她心满意足地晃了晃腿,意味深长道:"如果你二叔来晚点,我就不会怀着报复心理抢他大侄子碗里唯一的排骨。" 吴邪一下子听懂了她话里几乎溢出屏幕的暗示。他向来对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没什么抵抗力,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虞唱晚喝了一口粥,转头看向不远处一边喝粥一边给周围邻居聊天发红包的吴二白。隔壁的中年女人极其热情,端着自家的酱货坛子围在他身边,笑容洋溢地问还有什么需要的。 虞唱晚问道:"你们吴家的男人是不是天生都比较招女生喜欢?" 吴邪喝粥喝得腮帮子鼓鼓的,呆呆地跟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二叔,突然察觉到这是个很危险的话题,只好打着哈哈:"也没有吧。" 虞唱晚伸手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呆样。" 吴二白喝完粥,站起身向吴邪和虞唱晚这边走来。不知道他和邻居家的妇女说了什么,看上去现在她简直要开心得飞起来了。 "差不多吃完我们就出发吧。"吴二白对虞唱晚客气又友善地笑了笑,他姿态悠闲地理了理袖口,向吴邪道,"之前和你说的那个人已经到我们这附近了。" 到了镇上碰面后,虞唱晚才知道,吴二白说的"那个人"竟然是个穿西装,提着旅行箱的年轻人。 她觉得从语气来看,吴二白对这个人还是有几分认可或者是尊敬的,没想到是一个这么年轻,气质又和虞唱晚想象中不太一样的人。 汇合的时候,他正在解开自己的领带扣,和吴二叔说:"刚出差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吴二叔同他寒暄几句,向他介绍了吴邪,吴邪也朝他点了点头。 虞唱晚听到胖子在边上轻声对吴邪说:"你小心点,这人我认识,不好惹。" 吴邪就问胖子详细情况,胖子说:"这人不在这一行,什么事都干,什么事都懂,但是凡事特别悲观,外号叫做刘丧。" "他是最近一段时间起来的新人,外八行什么事都能搞定,别看那么老成,据说是个90后,半路出家玩的古董,被西安一个瓢把子收了,据说耳朵特别准。现在墓越来越难找,很多妖魔鬼怪都出来说自己知道特别的找墓法子,很多都是骗子,但这个据说有真本事,而且他的价公道。" 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虞唱晚就发现这叫刘丧的年轻人很快脱掉西装,去换上T恤和牛仔裤,一下就变成了和身边的人相似的模样。 刘丧换好衣服,一行人就上车出发。 由于加入了新人,吴二叔原本只能挤得下五个人的吉普车就显得有些不够坐,更何况还有一个胖子在里面。 其他五个人都是核心团队,虞唱晚很有自知之明,她此行恐怕就是个辅助,并不重要,于是自告奋勇去坐另一辆车。 吴邪由于之前和那些夹喇嘛的伙计之间的事情有些放心不下,当下就说要和她一起。 虞唱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之前那些人不知道我和你还有二叔的关系,现在就算看在二叔的面子上也不敢怎么样我,放心。" 路途上无事可做,虞唱晚在另一辆车上昏天黑地地肝阴阳师肝了七个小时,肝到眼冒金星才到了目的地平潭县。 吴二叔说,把第一站选在平潭主要是因为当地的一个民间传说,而这个传说可能和吴邪他们要找的南海国有关。 传说很久以前,平潭的岛上有一个哑巴,他平时特别喜欢折纸兵纸人当兵马,被人称呼为哑巴皇帝。 哑巴皇帝的亲戚都被当时的皇帝害死了,所以他非常恨当时的皇帝,但是没有办法。一次出海打渔遭遇风浪,在海中漂流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奇怪的人从海里浮了上来,说自己是蓬莱的仙人,他看哑巴皇帝可怜,就给了他三张纸。 第一张纸剪一栋房子,第二张纸剪一个粮仓,第三纸剪一些衣服,剪完三张纸哑巴皇帝就可以开口说话了,也可以遮风避雨吃饱取暖了。但是做法术的时候不可以被人看见,否则法术就不灵了。 哑巴皇帝却并没有遵从仙人的嘱托。为了给死去的亲人报仇,他用第一张纸剪了一座大山,挡住海上的大风大浪,为乡亲们挡风,第二张纸他剪了一把大弓和一只神箭,还有很多的兵马准备对付皇帝。 但他不会剪兵和马的眼珠,于是都用了嫂子锅里的芝麻去当眼睛。第三张纸,他剪了舂臼、簸箕和槌子,准备给嫂子劳动使用。 第二天天没亮的时候,哑巴皇帝就搭弓引箭,射向皇帝的金鸾殿,结果皇帝昏庸还没有上朝,箭射在了皇帝的宝座上。皇帝上朝之后,看到箭大惊失色,于是派了丞相去查,很快就查到了哑巴皇帝,于是派了大军过来围剿。 哑巴皇帝甩出千军万马的纸军队,结果因为嫂子的芝麻是炒过的,所以兵马全部都是瞎的,被皇帝的大军打的一败涂地。 哑巴皇帝没有办法,让嫂子闭上眼睛,将舂臼、簸箕和槌子丢入海中,大声喊:"舂臼变船、簸箕变帆和槌子变浆。"一下舂臼、簸箕和槌子就变成了船,他带着嫂子上了船,对嫂子说不要睁开眼睛同时逃入海上,结果海上风浪太大,嫂子被风浪一颠,嫂子吓的增开了眼睛,一下法术就破了,舂臼、簸箕和槌子变回纸,哑巴皇帝和嫂子一起消失在了大浪中。 虞唱晚和吴邪几个人在海边的滩涂边,夕阳把眼前满布波纹的滩涂燃成了壮美的橘金色。海面像金箔一样反射着碎金般的光芒。 几个男人蹲在一起吃着方便面,金万堂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地把这个传说讲了好几个版本。 虞唱晚被眼前的沙滩美景激发出泳装出游的斗志,为了减掉考试周暴饮暴食长的那几斤肉,正围着他们走来走去,闻泡面的香味。实在馋得憋不住了她就凑到吴邪的面碗边,揪着他的手喝几口汤。 胖子听完故事,问:"不对啊,怎么都是他和嫂子,他哥哪儿去了?" 虞唱晚是胖子牌黄段子的忠实拥护者。她在沙滩上活泼地踩着沙子,无比自如地接道:"好吃不过饺子,嘿嘿。" 吴二白抬头看了她一眼,吴邪立即拉了她一把,给胖子打眼色,骂他道:"他哥肯定被皇帝杀死了,你能想点正能量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吴二白:刹车不是我的本意,是晋江派我来的_(:з」∠)_ 第15章 解决办法 夕阳逐渐落下海面,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远处的滩涂传来巨大的爆破声,虞唱晚扒着车窗看过去,只看到几把手电筒微弱的光,和随着爆破声被炸起的泥巴雨。 夜晚的海风变得凛冽刺骨,她只穿着吊带裙,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吴二白打开车门,坐在她旁边,没来由地问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虞唱晚愣了愣,将手臂从车窗框上收回来坐直身子。她盯着自己裙摆上的花纹,有一种课堂上走神时突然被老师点名提问的错觉。 "吴邪曾经经历过太多事情。虽然以我的高度还看不到他现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毕竟离开那些事情很久了。" 她犹豫着开口说道。话才说到一半,远处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霎时间整个视野亮如白昼。 虞唱晚一个激灵,立即转头向窗外看去。一颗红色的信号弹被打到了半空中,信号弹照亮的区域中,滩涂上冒出了十几个巨大的气泡。 地面上的泥巴犹如融化一样开始塌陷。吴邪还有刘丧他们四个人开始向着车队所在的地方狂奔。只可惜滩涂太软,想要找到着力点并不容易,而且四处都是从地底冒出的巨大气泡阻碍,所以他们的速度很慢。 与此同时,四周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虞唱晚惊异的目光中,这附近吴二白所有的车队都开始向反方向撤退。 眼见着滩涂上那四个人的影子越来越远,她的手指用力地掐着前方座椅的座套,才迅速消化掉自己要溢出胸腔的惊愕。 最终,她无力地靠回后座,双手掩面:"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吴邪经历过太多非同寻常的苦难,也做出了九门中几代人都没有做成的成就。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此时此刻,无论是他的心理状态,还是身体状态,都不再适合这样的冒险了。 身体上的损伤无可挽回,心理上对危险的敏锐洞察力,也会因为轻敌和麻木而消减。再继续是很危险的事情,他需要有人来提醒他,是时候停止这一切了。 她回想起这次来平潭的全部过程,在心中猜测,不仅是二叔雇来的刘丧,连小哥和胖子,大概对这个计划也是知情的。 虞唱晚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我和他们一样,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您尽管开口。" 吴二白对她笑了起来,神态中有赞许的意味:"你比我想象中更快地意识到了真相,也更冷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有你在他身边,也许事情会顺利许多。" "不过在我们作出决定,敲定具体的事宜之前,有些事情我有必要让你知道。"吴二白开口,副驾驶上他的伙计贰京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那是吴山居的产权文件。 吴二白说:"小邪的爸妈年纪大了,很担心他会再因为这一行而出事,所以委托我把他的铺子收回来了。一个铺子也许没什么大不了,但这代表了他在这一行的所有影响和地位。这件事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等到他从这片滩涂底下出来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无业游民。" "接下来的日子,他可能会去看大门,会去开出租,做各种和现在比起来不上台面的活计。而你,你还小,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果你不想选择过这样的生活,其实在我看来反倒是明智的选择。" 对方的话说得明白到这个份上,虞唱晚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边组织语言,让自己的措辞不那么尖锐,但又足够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一边缓缓开口:"二叔,说实话,无论别人如何,至少我在选择配偶的时候,是会考虑对方的职业和财力的。" 她在心中打好腹稿,抬起头来:"我会考虑这些的缘由,是在一般情况下,社会这个市场赋予一个人的估价,代表了这个人自身的能力。与其说我在考虑对方的职业地位,不如说我在考量他自身是否足够优秀。而职业地位是毫无疑问体现优秀的最优指标。" "吴邪是不一样的,我了解他的品质、修养还有才能,也知道他曾经做出过多么无可企及的成就。他在我心里的优秀已经毋庸置疑。所以,即使是被剥夺了所有的财富和地位,也不会是我离开他的理由。" "至于我未来的生活,"虞唱晚轻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请您别对浙大博士的毕业去向那么悲观,哪怕是吴邪不工作,我也不会吃不上饭。" 吴二白也笑了笑,未置可否,他的指尖在自己的膝盖上点了点,扬了扬下巴:"看下去。" 虞唱晚平复了一下自己因激动而狂乱的心跳,翻过那份产权文件,看到了一份诊断说明书。 吴二白道:"倒斗的人常年在地下营生,很多老来都死于尸僵,因为吸入了太多腐朽的气体,肺里面什么都有,死的时候苦不堪言。小邪比其他人更严重。他常年接触到的尸体,都有着剧毒。后来主动往自己的鼻腔里滴入蛇毒,就更到了几乎无可挽回的境地。我想他应该在瞒着你,其实现在他的嗅觉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 吴二白叹了口气:"倒斗的营生是一代带一代,但他没有师傅,没有人真正教过他这些,所以他在进入这些地方的时候,丝毫没有在意,这么多年下来,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了。" "他在很久以前,在古墓里接触过一样东西。他现在身体之所以还可以,是因为那个东西催生的效果,那个东西的药效消失之后,这些年他糟蹋自己的所有反应,都会全部显现出来。" "这些年小邪能完成这么困难的事情,身体一直能扛住,都靠那个东西。你也发现了,他现在的样子也远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可如果那东西的效果消失,恐怕他会非常迅速的衰老,并且身体极度虚弱下去。如果他还不肯停下来好好休养,过不了太久,这就会要了他的命。" 虞唱晚的视线凝滞在那份白纸黑字的诊断说明书上,方才因为向长辈剖白心意而激动的心脏几乎停跳。 她努力地去看懂那些文字背后的意思,却根本无法将那些简单易懂的文字连成句子理解,脑中无法处理任何信息,只有一片轰鸣。 虞唱晚的手脚冰凉,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吴二白。 眼眶酸的厉害,待到她努力去止住哭意的时候已经晚了,温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狼狈地用手背抹去眼泪,对吴二白道:"对不起,等一下。" 吴二白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令她觉得这个老头好像也没有那么冷硬理智不近人情。她听到吴二白说:"哭吧,孩子。" 于是她埋下头去,在自己的臂弯里呜咽起来。哭泣这种东西,一旦放任,便犹如洪水开闸,愈演愈烈。 后座上的小姑娘伤心欲绝的哭声充斥着整个车厢。开车的伙计扭了扭身子,不自在地瞟了一眼后视镜中后座的情况,鼻子也不由自主有些发酸。 她说不出口的是,她在悔恨没有在最艰难的那十年里陪在他身边。 任由他把自己糟蹋成这幅样子。 虞唱晚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得气短,头隐约作痛,吴二白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她的情绪宣泄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没有在长辈面前给自己保持一点体面,也没有维持住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可以在任何情境下战胜情绪的理智。 单纯宣泄情绪是没有用的,必须快点振作起来,找到解决问题的方式。 于是虞唱晚抬起头抽了张纸巾擦擦眼泪,擤了擤鼻涕,抽噎着道:"对不起,二叔,我哭完了,我们来聊解决办法吧。"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晚晚会是手拿重启剧本的女人。 如果新的读者冒冒泡,熟悉的小天使多评论,收到长评什么的我会很开心的!勤奋更新应该不太行,但说不定可以少发点刀! 感谢在2020-03-10 23:26:35~2020-03-18 22:3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星人 5瓶;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削苹果皮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覆在了吴邪的眼睛上。 他被人拖出洞穴,结束了几个小时在黑暗中的极速爬行。吴邪本能地站了起来,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天旋地转,感官也变得不太灵光。 眼前是一片漆黑,身边人说话的声音被拉得非常缓慢,以至于他的思绪完全是飘忽的。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身后有人搀住了他的胳膊,扶着他缓缓坐下。 吴邪的身上已经没有力气了,如果不是这股力量的搀扶,他几乎要瘫倒在地。而他在意识到那是谁之后,就放任自己倒在了她的怀里。 虞唱晚将吴邪的头扶在自己颈窝处靠好,也坐在原地,调整到了一个令他靠在自己身上能够舒服的姿势。 "别睁眼。"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传来,"你的眼睛感染了,等下需要敷些药酒,把那些虫子杀出来。" 吴邪乖乖地闭上了双眼,向上摸到她捂住他眼睛的那只手抓住。 她的手有些凉,这不应该是在夏天时会有的温度。显然是她在之前的三十个小时里过度忧思惊虑。但这个动作带给了吴邪极大的安心和镇定。 他因体力过度消耗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静下来,纤长的眼睫毛在她掌心里挠啊挠的,让她有些痒。 虞唱晚抬起头,二叔就站在两人边上,正在用药酒浸润一块毛巾,然后用火点上烧了几秒,再拍灭,递到她手中。 她接过来,轻手轻脚地把这块毛巾用绷带固定在他的眼睛处。 一股暖流从眼睛处流入吴邪的整个身体,然后他的眼睛开始奇痒难忍。 经历了短暂的令人难堪的静默后,吴邪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叔,你在耍我对不对?这个墓你早就进来过了。" 虽然看不见,二叔也没有说话,但是他可以肯定这时二叔就在附近。 "我一直在查你三叔的下落,这个墓我两年前就查到了。"吴二白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看着他的脸。 吴邪凄凉道:"那你干嘛不告诉我?这不是让所有人看我笑话么?" 又是沉默了良久,所有人都不说话,最终,吴二白叹了口气:"你这么聪明,自己应该明白。" 吴邪的呼吸有些凝滞,片刻后,他微微握紧虞唱晚的手说道:"你想通过这个墓,让我自己明白,我已经没有能力再下墓了,二叔,我——" 他的话顿住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 胖子终于还是不忍心,在一旁也蹲了下来,帮腔道:"二叔,高考还有复读呢,你不能一棒子打死天真。他为吴家出过力,他为九门立过功。" 吴二白没理他,低声继续对吴邪说:"小邪,老三的事情我会继续查,你手机我没收了,你是半路出家,做成这样已经可以了。你先把眼睛治好,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件事情之后,你也夹不到喇嘛了,有些事情你让专业的人去做。你的故事,早点结束的好。" 吴二白离开后,虞唱晚低下头去耐着性子哄了几句,让他先睡一会儿。 吴邪的体力早就已经透支得非常厉害,能够撑到现在全拼意志力。此时他连话都说不出,只有脑子里混混沌沌地考虑着这件事的经过。 之前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二叔会把虞唱晚带来。他的确带着她认识了一些圈里的朋友,但是二叔应该知道,他不想把她牵扯到这些事情里的。 从南海王墓出来后,他却有些懂了。 二叔想让他彻底断了念想,会从各个方面给他施压。 但作为长辈,二叔毕竟还是关心他的,不想把他打击得那么狠。所以这个时候她陪着他,会让他多多少少好受一些。 而更重要的是,她在他身边,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他可以做出的选择。吴邪猜,这恐怕是他父母的意思。以二叔的性格,断然不可能会关心他是否结婚,但他的父母可能是真的很希望他能够尽快成家,过上安稳的日子。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婚姻和恋爱不同。她年纪还那么小,可能看得还不够清楚,只是一时的喜欢。可他却明白,能够支撑一段恋爱的东西,不足以支撑一段婚姻。 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这么多年糟蹋下来,他还能有多少年好活?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而她过去的生命那么干净,以后的未来也会很灿烂。 吴邪每每想到这里,就开始犹豫了。 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身体变得沉重无比,听着耳边人来人往的模糊声音,很快便睡着了。 吴邪是在沙滩上恢复意识的。他闻到了海风的味道,下意识拉开绷带看看外面的阳光。 刘丧走在他旁边,对他说道:"别用眼睛,现在你的眼睛一碰阳光就瞎。" 吴邪的手在抖,努力克制住自己拉开毛巾的冲动,他感觉到虞唱晚正在旁边搀着他,就问道:"胖子呢?小哥呢?" 胖子拍了拍他:"小哥还在下面,你二叔有话和他说。可能不想你听到。" 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有任何的感想,几乎全身的重量都不得已放到了虞唱晚身上。她扶着他上了车,在后座上躺倒。他的头枕着她的膝盖。 胖子继续说道:"你把眼睛弄好再说吧,小哥我会看着。你二叔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你说胖爷我吧,最近看到小姑娘也只想拉拉手,这其实是境界到了,没你二叔说的那么恐怖。" 车辆开往平潭县的途中,吴邪一直在昏睡,只有换药的时候会疼醒过来,死死抓着她的手,一边打止痛针一边换药。 虞唱晚看着吴邪痛苦的睡颜,总是难受得眼眶发酸。 他的面容还很年轻,但是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她还要看着他受到这样的折磨。 她想,吴家教育孩子的方式可真是苛刻。 到达平潭县的一个小医院后,吴邪总算是接受到了正规治疗。四天后,护士替他拆掉纱布,并叮嘱每天还要按时换三次药。 虞唱晚为了好好照顾吴邪,直接在他的床位旁搭了个临时床凑合。他睡觉的时候她就坐在一边工作,算着时间快醒了她就去买饭或是洗水果。 其实她并不擅长做这些事,在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父母在这方面几乎是在娇惯她。她吃的都是削好皮、切好块端到眼前来的水果。 所以虞唱晚削起苹果来深一块浅一块的,样子十分滑稽。吴邪有天下午醒来,发现她正逆着光向他坐着,正在削苹果。 她没有注意到他醒来,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苹果,结果拿刀的手太用力,另一只手里的苹果没抓稳,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金黄的果肉一下子就沾满了灰尘。 也许是觉得挫败,她瘪了瘪嘴,许久以来积蓄的情绪一齐涌了上来。吴邪觉得她似乎是想哭,但是没哭出来,只是俯下身试图去够那只滚到他床底下的苹果。 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晚晚,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评论里分成两拨,一拨要甜要结婚,一拨要刀吴邪。要刀的宝贝,吴邪是会刀的。要糖的宝贝,看一下配角栏。 四个月之前我开文的时候,就在配角栏里埋了两颗小小的糖。不过到今天依旧没人发现所以我忍不住啦。这章下面第一个发现并且猜中的小天使可以点一个番外,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会在正文完结后实现。 得是晋江能发出来的那种哈。狗头.jpg 第17章 一个条件 二楼传来歇斯底里的争吵声和物品被扫落在地发出的沉闷声音。 虞唱晚独自坐在楼下的餐桌旁,平静地把盘子里的最后一点汤汁和进米饭,大口大口塞进嘴里,然后把碗筷收到洗碗池,才俯下身去捡那些被丢得满地的书。 几个小时前它们还安然无恙地躺在茶几上,而后就变成了争吵中随手被抄起用来发泄情绪的廉价不易碎品。 她蹲在地上,将书中被折起来的书页抚平,然后抱在怀里,再去捡下一本。 被丢出来的书里有几本是她的出版作品,腰封被撕碎了,书脊也被摔散了,有几张书页有些松动。显然妈妈随手丢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在意这是谁的书。 楼上传来妈妈扯着嗓子的哭嚎,还有爸爸沙哑到可怕的骂声。 虞唱晚用力抚了抚折损的书扉页,上面并排写着渔舟和关根的名字。 她轻轻叹了口气。 二十年来父母之间不断地争吵。一开始年纪小的时候,她还会害怕地抱着自己躲在角落里哭,后来长大了些,会跑过去一边哭一边劝架。 到如今她只觉得厌烦又疲倦。 婚姻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还偏要维系? 早几年她不懂,现在才明白,维系一段婚姻的实质远远不是爱情,是共同的利益关系、人际网络,还有人因为惯性和懒惰而不舍得放弃的生活习惯。 可是在他们指着虞唱晚鼻子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离婚了"的时候,是在希望她心怀庆幸或是感恩戴德吗? 谁需要这样的婚姻关系。 如果可以,她希望最好也不要再有孩子在这样可怕的环境里出生。 所以当吴邪抓住虞唱晚的胳膊,说"晚晚,我们结婚吧"的时候,她的脑海中轰的一下炸开了。 无数可怕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的全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用尽所有残存的理智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甩开他的手。 她想到父母在这几十年的婚姻中,面对着对方从青春变得衰老和丑陋的容颜,还有长年一同生活带来的无数摩擦与不和,不仅心中炽热的爱意变成厌倦甚至怨念,甚至都不知何时,连他们自己的气质都变得庸俗而怨气逼人。 她不要变成那样。 她也不想和吴邪的关系,有一天要走到那一步。 而在吴邪的眼中,那一瞬间虞唱晚只是跪在地上的动作僵了僵,眼睛里略过了有些复杂的神色。 他还没来得及读懂那神色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她趴下身去,伸出手捡起滚到他病床下的那只苹果,然后低垂着眼帘,轻描淡写地说:"以后再说吧。"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去把这个苹果洗一洗,然后再给你重新削一个。" 吴邪看着虞唱晚轻轻带上门后消失在医院走廊里的身影,无力地任由自己落回了病床上。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确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吴邪扯过一边的被子盖在身上,皱起眉头,有些迷茫。 他绞尽脑汁地回忆究竟有什么环节出了差错的时候,病房的门把手转动了一下,胖子推门走了进来。 看吴邪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见自己进来也没有反应,胖子提着一袋罐头在他眼前晃了晃,一手叉着腰笑了笑:"怎么了天真,一副被榨干了的模样。" 吴邪醒过神来,瞪了他一眼:"滚,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来调侃我。" 胖子把罐头放在一边,左右扭了扭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你小女朋友呢?" 吴邪在心底叹了口气,心说她躲我求婚躲出去了,于是转移话题问道:"这医院也不大,怎么我一直没有看到闷油瓶?" "我们出来后,他就一直没有出来,可能在帮忙。但没事,我打听过了,你二叔他们应该还有三天就会上来。" 说着他把手机解锁递了出去:"你看看,这是主墓室里后面的壁画。" 虞唱晚把那只脏兮兮的苹果放在水龙头下洗了洗,就靠着房间外走廊的墙开始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她知道胖子进病房看吴邪了,但她现在还不想进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本能地不想和他解释自己这样的态度是为了什么,那会有一种把自己的缺陷暴露给自己非常喜欢的人看的感觉。 尽管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 今天必须感谢这个苹果,如果不是它,她根本不知道怎么从那间病房里逃出来。思及此,虞唱晚又用力地咬了几口手里的苹果。 平潭的医院很小,走廊不长,一眼望得到尽头,被夕阳的余晖洒满。虞唱晚靠着墙蹲在走廊上,眼睛里黯淡无光地盯着地面发呆。 待到手里只剩下一只光秃秃的苹果核的时候,虞唱晚看到胖子带上门从病房里出来,径直向她这边走过来。 "我和他说了,他爸妈托他二叔把铺子收回去了。"胖子收敛了笑嘻嘻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但他不甘心。我想也是,他那种人,想让他断了念想可以,但这么强硬的手段肯定是行不通的。" "这附近有不少鼓捣海瓷的卖家,说不定有不少来自某艘大沉船的好货。我们琢磨着去倒腾点,能搞到一笔启动资金,把天真的铺子再开起来。" 胖子问她:"你同不同意?" 虞唱晚站起来,双手垫在墙壁和自己的后背之间,以一个非常乖巧的姿势靠在墙上,点了点头:"只要是为了他好,我都同意……等等,你说你和他说了?" 还没来得及等到胖子做出反应,虞唱晚风一般地打开病房的门冲了进去。 她脚上的帆布鞋在光滑的瓷砖上打了滑,令她不得不拐了个大弯扑到吴邪的病床上坐下。吴邪靠坐在病床上,不由得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一脸茫然地问:"你怎么了?" 虞唱晚来不及喘匀气,连忙挑最关键的一句话先说出来:"我不是因为你的铺子被收回去了才不同意的。" 吴邪松了口气,温柔地笑了笑:"我也没那么想。" 虞唱晚觉得心里一暖,也笑了起来,之前两人之间那丝尴尬的气氛奇异地消失了,她觉得话突然变得容易说出口了许多。 "无论你决定未来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我愿意和你谈一辈子恋爱。" 吴邪又笑了笑,伸出手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和我说?" 他回想起今年春节之前,她曾经下意识地说想要在他这里过年,还曾欲言又止地问过他父母感情好不好。 "比如,你家里的事情?" 虞唱晚突然沉默了。 她收回手去,背朝着他坐在病床的侧面,低头不语。 像是被揭开了最隐秘的伤疤,他其实有些能理解,如果真的是这种事情,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 吴邪觉得有些心疼,直起身来想要去抱抱被自己惹得伤心了的小姑娘。她突然转过头来,咬着下嘴唇,鼓足勇气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 吴邪问:"什么条件?" "抱抱我,"虞唱晚说,"你抱着我,我才肯说。" 几乎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过肯定,从小接受到的教育都是"你还不够好,你可以变得更好,你要努力变得更好才会得到别人的爱"。 如果可以抱抱她,就可以让她体会到自己是被爱着的,被肯定的,来自他身体的温暖有着这样重大的意义,能够给她勇气揭开自己的伤疤。而且,如果不小心哭了的话,也不会被他看到,就不会很丢脸。 其实她可以选择闭口不谈,依旧可以靠着已经很坚硬的外壳继续独立而又理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也许虞唱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选择开口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本身就已经在为了吴邪,而向那些自己原本惧怕的东西心甘情愿地妥协。 吴邪张开双臂把虞唱晚搂进怀里,属于他的气息一下子将她包围起来。他低下头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和脸蛋:"只是让我抱着,不说也可以。我并不是一定要知道。" 如果代价是令她再难过一次的话。 虞唱晚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搂住吴邪的脖子,从他的颈边探出头来,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她酝酿了一下,但连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开口就带着哭腔。 那些抱着自己躲在角落哭了十多年的噩梦,竟然有朝一日可以在自己的爱人拥抱和亲吻后诉说,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爱情这件事,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吴邪摸了摸怀中小姑娘的头发,"你没有必要为了得到别人的爱而强迫自己拥有某些优点。爱情最本质的东西,是和你在一起令我觉得舒服,不想离开,所以我们就约定一直在一起——这是我所理解的婚姻。" "的确,现在的婚姻已经被赋予了很多额外的意义。但我相信,你那么聪明,可以比你的父母更好地处理你的事情,包括婚姻。同时,我也相信我自己。" "从今以后,你妈妈没有告诉你的事情,你有多好,我会一点点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能想到的现实中最好的爱情,所以晚晚才会结婚,才有崽崽们。 P.S.那位id是"阿菲~"的宝贝,记得评论告诉我你想点的番外呀~ 感谢在2020-03-28 22:53:54~2020-04-04 20:5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翊安啊 5瓶;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观海听潮 虞唱晚趿着拖鞋从浴室中走出来,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他们现在跟随吴二白留在地上的伙计一起搬到了一家滨海民宿里暂住。吴邪和胖子去平潭的老村收海瓷。她不喜欢潮湿的环境,没有跟着去。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提示灯一闪一闪的。她在软软的大床上坐下。由于临近大海,床上的被褥都是潮乎乎的,令她感到很不适。 她盘起双腿坐在床沿,将吹风机的电源插好,手指拨弄了一下开关,热风就吹了出来。虞唱晚一边吹头发,一边拿起手机看消息。 是黎簇的回复,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聊天记录里,黎簇的这条消息上面,是她三个小时前发出去的一段话。 "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吴邪下地的目的和你关心的事没有关系,让你的人不要再跟了。如果下次是被吴二白发现,你就麻烦了。" 同她初次见到黎簇时的直觉一样,这个孩子远比他外表看上去要成熟的多,而且身上沾染了吴邪的某些气质特点。所以他才会令她感到熟悉。 她知道,黎簇一直在找自己的爸爸,并且坚信爸爸的失踪与吴邪有关。 想必他是以为吴邪这次来南海王墓又与当年在沙漠中的事情有牵扯,也就可能与他爸爸的下落有关。 即使是经历了非同寻常磨练、见惯了这一行各种奇人异事的黎簇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只是偶然被舍友拉去顶包参加社团活动,认识一个看似单纯柔弱的学姐,居然就恰巧和吴邪有牵扯。 如今黎簇一旦接触到有关吴邪的信息,心情就会非常难以平静。他烦躁地看着手机上那段话,甚至觉得吴邪在他的生活中,有点阴魂不散。 虞唱晚的话里分明透露出她很了解吴邪和他的事情,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但却又隐约表达出,她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可能吗? 黎簇不相信,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又是吴邪的诡计,但自己派去的人递回来的消息却很快证实了她的话。 除了她之外,确实再也没有人发现他们了。她在平潭的村落里发现了黎簇的人,非但没有让吴二白知道,还不动声色地掩护了他们撤离。 可是,黎簇更想不明白的事情出现了,她一个普通学生,哪来的本事抢在吴家那些经验老道的伙计发现他们之前识破他的人的伪装呢? 黎簇想起了梁湾,同样也是披着最平常的职业身份,却能够屡屡独自游走于事件核心。难道这件事所涉及的人,都已经悄然潜伏在了他的身边吗? 他看到虞唱晚耐心地回复了他那句牢骚一样的问话:"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生罢了。" 对方调笑一样的语气令黎簇心中的烦躁又往上窜了一个度,他将手机向身侧丢了出去,仰面向后跌在了苏万的柔软大床上,合上了双眼,眉头紧皱。 苏万正靠坐在床尾,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游戏屏幕,手中的手柄按得劈啪作响:"鸭梨,今天我妈不在家,一会儿我们外卖点什么吃啊?" 浓墨般的乌云从低空压了下来,雨滴拍打海水和沙滩的声音震耳欲聋,一场蓄意已久的雷雨瓢泼而下,酒店大堂的光线完全黯淡了下来。 虞唱晚之所以下楼梯一路小跑着赶到这里,是因为雨才下起来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伙计大叫着来敲她的房门:"不好啦,小三爷疯啦!" 借着闪电亮起的那一瞬间的光,站在酒店大堂的虞唱晚看到吴邪正在滩涂上,表情无比生动地抱着头朝酒店跑。他的浑身被雨水淋得湿透。 而吴邪的身后是歪着头听雷的刘丧。 表情生动,她是这么想的。因为吴邪的神态在她眼中很明显地和之前不太一样,变得鲜活、释然,甚至还有些孩子般的兴奋。 传说中又狠又沉稳的小三爷变成这幅样子,主动跑出去淋雨,淋了雨还抱头鼠窜,也难怪伙计说他疯了。 眼见着虞唱晚站在原地笑了起来,报信的伙计看着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个小伙计以为自己会惊慌失措地冲上去把他拉回来,或者准备好毛毯和姜汤在吴邪回来的时候递过去吗?虞唱晚拍了拍伙计的肩膀。 才不会。她又不是他妈妈。 如果她再早来一会儿,说不定还会陪着他出去淋雨踩水。 虞唱晚对伙计说:"小三爷要变乖啦,说不定今晚你们有口福了。" 吴邪一路冲回酒店的阳台,哆哆嗦嗦地站在胖子身边,雨水从他的身上滴落下来,在地面上汇成了一滩小水洼。 胖子问他:"你干嘛啊?怎么来了又去,去了又怂?" 吴邪理所当然地说道:"下雨就要躲啊。" 胖子语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调笑道:"你这眉飞色舞的,听雷听到叫-床了?" "附近哪儿有菜市场?"吴邪问胖子,后者愣了一下,吴邪继续说道,"我们给我二叔他们做菜接风。" 民宿的厨房里烟熏火燎,虞唱晚一边洗菜,一边呛得偏着头直咳嗽。 胖子的做菜手法太过霸道,简单处理过食材,就同大把葱姜蒜一起丢进锅里乱炖乱炒,油烟旺盛,但是做出来的菜却意料之外的好吃。 此时胖子已经从灶台边退了下来,他叼着烟一边切菜一边问正在奋力炒菜的吴邪:"你该不是真想回杭州开饭馆吧,这买卖我可不跟你干。" 吴邪正挽着袖子端着大铲锅翻炒,锅里是香喷喷的莲藕,虞唱晚嗅了嗅,视线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没有停留在莲藕上了,而是转而盯着吴邪的手臂发呆。 他穿着围裙,袖子挽在小臂之上,露出了小臂上结实的肌肉。 吴邪的手臂很有力量,锅深有感触。民宿里的大铲锅常人两只手才端得动,吴邪却可以一手端着锅一手握着铲子翻炒、盛菜。 虞唱晚也深有感触,因为他可以一手将她两手的手腕捏在一起,力气之大让她用尽全身力气都挣扎不脱一点点。 虞唱晚一边洗菜一边想入非非。她其实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吴邪一直都不想和她进一步发展。她能够感觉到,他在排斥。 可是谈恋爱的时候,喜欢对方的肉-体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找不到其他的答案。唯一可以解释这件事的,一定是吴邪还有什么心结。 一边扯皮的吴邪和胖子没有关注在角落里默默纠结的虞唱晚。 吴邪用围裙擦干手,对胖子道:"我得把我的铺子弄回来,我想明白了,以前的我身段软,求人的这种事情我不在话下,现在我的身段太硬了。我时常想,闷油瓶我他妈都接出来了,我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现在想想这是不对的。" 胖子放下菜刀就笑了:"你知道就好,回头咱们再把小哥送回去,再接出来,再送回去,这才是真牛逼。" 虞唱晚才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又想歪了,习惯性地给胖子的黄笑话喝彩:"哇哦。" 菜差不多都做好,虞唱晚帮忙从厨房里端菜到桌子上的时候,吴二白带着人回来了,一队人全身是泥巴,神色很疲惫,但是看得出心情不错,很多伙计都吹着口哨,打打闹闹的。 虞唱晚礼貌地和吴二白打了个招呼,转头一眼在队伍里看到了小哥,她冲他歪头笑了笑,挑了挑眉。 吴邪拎着几瓶酒从厨房出来,迎面碰见了吴二白。 他诚恳地说:"二叔,我想通了,你说的对,我做了三桌子菜,我做后勤,慰劳慰劳兄弟们。" 吴二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餐厅桌上的饭菜,问道:"眼睛没事了吧?" "没事了,我服气,我想通了,二叔。" "没事怎么全是贼光?"吴二白笑了笑,走到餐厅里,从桌子上拿起两盆菜,一瓶酒,就往自己房间里走,"真想明白再说,我累了,我要歇息了。" 其他伙计也都冲吴邪点头,然后进到餐厅里,拿菜的拿菜,拿酒的拿酒,很快三桌拿的只剩下半桌。 胖子从厨房跟出来,一见这情形就怒了:"一块吃啊,怎么拿走了,不给我胖爷面子。" "歇了歇了。"一个伙计说道。 胖子把围裙扯掉:"这狗日的什么意思啊,胖爷我又不是送外卖的。" "二叔不想他们聊天,万一聊到关键线索,让我听到怕我上心。所以我们上桌的地方,他们都不会上桌的。"吴邪也扯掉围裙,低垂眉眼,看不清神色。 吴邪收拾好房间里的碗碟,送走小哥和胖子,回来的时候,虞唱晚已经换好睡衣坐在床上玩手机。 她的头发披散开来,背后靠着软软的一叠被子,把手机架在膝盖上,看上去很惬意。两只脱掉袜子的小脚正一上一下地打着拍子。 吴邪洗漱后出来,在自己那一侧床沿坐下,她仍在聚精会神地玩手机,丝毫没有为因为吴邪的到来而陷下去的床所动。 吴邪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小姑娘还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勾着他的脖子索吻。她才洗过的嫩白皮肤和黑色长发勾得他心痒,于是他转了过去,伸手把她抱了过来。 虞唱晚躺在被子堆上,仰头看着吴邪,依旧没有动作,好像在等他先开口。 吴邪俯下身去亲了亲她的额头,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我看你今天情绪一直不高。"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虞唱晚平静地开口,她的眼神很清明,也很纯净,纯净到令吴邪在听到她的问题时有些许错愕。 "你为什么不睡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感谢一直等在这里的宝贝们,挨个亲亲。 都要结婚了,所以狂野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吧? 欠了四更,这是还的第一更。 感谢在2020-04-04 20:52:56~2020-05-01 22:4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星人 5瓶;阿菲~ 4瓶;星河入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温澜潮生 "你为什么不睡我?" 小姑娘躺在他身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他。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单纯而真挚,不掺杂一丝欲念。 吴邪怔住了,他的喉结滚了滚,而后看到她眼睛中倒映出的自己变的有些亮晶晶的。 她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却少了些方才生气时的冷漠与平静,而是低了下去,含了几分悲悯和委屈。 虞唱晚抬起手来捧着吴邪的脸,细细摩挲。两个人的面庞离得那样近,近到他一低下头去就能吻她。 随后她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了,但吴邪却能够听出她声音中压抑的哭腔。 她问道:"你是不是在顾虑什么?顾虑什么呢?是无法给我一个确定的未来,还是担心以自己的身体情况,没办法陪我太久?" 没有哪个男人能在与心爱的姑娘同榻而眠的时候坐怀不乱。吴邪想,说到底,男人都是贱货,极少能够将爱与欲分的干干净净。 他没有睡她,不过是因为自己内心恐惧和懦弱的那一面,恐惧将她的人生与自己缠绕得太紧。一旦虞唱晚与他有太深的羁绊,将来如果有一天,他不得不离开她,她会受到更多的伤害,他也会。 他想对她负责任,可是他也发现,他无能为力。 她的亲人会同意吗?她又会像今天这样爱他多久?即使这些都不是问题,以他的身体情况,又还能活多久? 他本来就比她大了十六岁。 在经历了那些事情后,他对任何新建立的人际关系都本能地悲观和现实。 直到虞唱晚用捧着他脸的手去擦拭他的眼泪的时候,吴邪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哭过了,很久都没有这样绝望过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强大到漠视任何危险和算计,如今却只能绝望地发现,面对自己想要抓在手里的东西,他依旧无能为力。 吴邪微微模糊的视线里,虞唱晚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她想要说话,眼泪却先流了下来,却还在手忙脚乱地为他擦眼泪。 "你别哭,求求你,吴邪,你别哭。你一哭,我好难受。" 吴邪俯下身去,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抽泣了起来,眼泪浸湿了她的衣领和头发。 虞唱晚伸出手紧紧拥住吴邪,听到他说:"如果我十几年前就遇见你,该有多好。" 如果他遇见她的时候,是在二十八岁以前,他会好好把握住一切。 吴邪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他说出这句话后,虞唱晚哭得更凶了。 她说:"吴邪,我同意了,我们结婚好不好?" 吴邪和吴二白谈过后,第二天清早就和虞唱晚她们驱车离开了平潭。胖子和小哥回雨村,虞唱晚和他一起回到杭州。 她和他一道去看他的爸妈和奶奶。 吴邪的爸妈听说她要来时就很开心,还特地事先向吴邪打听了虞唱晚的口味,下厨准备了一大桌菜,在家里眼睛亮晶晶地盼他们上门。 知道吴邪同意交出铺子,还有了结婚的打算,吴邪爸爸高兴得都要哭了。虞唱晚眼看着吴一穷眼眶都变红了,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难道这吴家的哭包基因还是一脉相传的吗? 吴邪妈妈拉过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溢满慈爱和欣喜:"晚晚,我和他爸爸都很喜欢你。最重要的是,小邪这么多年难得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我们完全支持你们。孩子的事情小邪和我们说过了,我们都不在意,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干涉的。" 虞唱晚转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吴邪,他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最终同意结婚,是以不要孩子作为前提条件的。但她也知道,实际上吴邪的家庭可能会很看重他的孩子。 "我无法对自己的孩子负责。"虞唱晚靠在墙上,眼神凝视着面前的地板,"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去教育、养育一个孩子,才会令他在过得快乐的同时又成长为一个正直而成功的人。" 她抬起头来,与吴邪对视:"人对自己负责就已经很难了。我不能在无法对他负责任的情况下,仅仅因为我的喜好而把他带到这个世界,那对他不公平。" 吴邪沉默,下意识地想去摸烟,却又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戒掉了。他看着义正言辞的小姑娘,轻轻叹了口气。 "你已经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父母都要负责任了。"吴邪叹道,"很多人在生下他们的孩子之前,根本不会考虑他们是否有能力好好养育这个孩子。" 眼前虞唱晚倔强的神情令吴邪想起了黎簇,那个因为受到家庭影响而成长得叛逆又偏执的少年,其实某种程度上,他就是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的牺牲品。 吴邪走近了她,伸出手揽过小姑娘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头,抚了抚她的头发:"在遇见你之前,我其实不认为自己这辈子还会有婚姻,所以孩子并不在我的计划里。" "上天已经给我一个意外之喜了,我已经够了。" 虞唱晚愣了愣,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吸了吸鼻子,小声说:"谢谢。" 关掉铺子的时候,王盟帮忙盘库。吴山居经营了这么多年,积累了小山一样多的货物,一部分搬到吴邪的住处里去,一部分拉到胖子在潘家园的店里继续卖。 关门的时候王盟哭的很厉害,虽然吴二白答应他接手之后让他继续当门房,而且工资还加了很多,但他还是哭得抽抽噎噎的,说舍不得吴邪这个前老板。 虞唱晚共情能力比较强,最见不得别人哭,这些天她都已经被吴家人哭怕了,连忙出言宽慰:"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也别太伤心了。以后欢迎你随时来家里玩,让你前老板做菜给你吃。" 王盟眼睛红红的看了看她,低声道:"呜呜呜老板娘,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老板,他身体特别不好,少让他抽烟喝酒。" 虞唱晚有被他感动到,点头答应:"呜呜呜好的。" 离开吴山居,虞唱晚坐在副驾驶补哭花了的妆,吴邪倾身过来亲了亲她,给她系上安全带。 吴邪奶奶的住处离这里很近,他们计划处理完铺子的事情就去顺道拜访一下他奶奶。虽然之前也见过几次,但这次毕竟是有结婚的事情要说,要正式一些。 在虞唱晚的印象中,吴邪的奶奶并不是那种传统的沉闷而安静的老人,相反的,她很开朗,是那种带着一股文气的大家闺秀式的开朗。 每次虞唱晚去拜访,吴邪奶奶都会很开心地同她讨论她当天的妆容打扮,精神气和兴趣点都完全不像一个沉闷无趣的老人。所以虞唱晚不需要刻意去考虑和长辈相处时的一言一行,这样轻松的人际关系让她非常舒服。 虞唱晚觉得,吴邪奶奶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伶俐又活泼的姑娘。她很聪明,活得很肆意,也不会为感情所累,完全没有为了吴邪爷爷去世而太过痛心。 虞唱晚喜欢这样的性格,所以是发自内心地和吴邪奶奶相处的很好。 这次吴邪和虞唱晚去拜访的时候,吴邪奶奶正在为他们烤小饼干,走不开,让他们自己在宅子里随便转转。 一个人生活在那么大的宅子里,总要给自己找些爱好和寄托,把生活过得有意思些。 吴邪奶奶很善于培养自己的爱好,院子里的花和竹子都是她亲手侍弄的。 虞唱晚背着手四处考察了一番,决定等下和老太太商量商量,看看过几天她可不可以带着汉服来摆拍。 她偷偷跑开吴邪身边,藏在竹林深处的小径中做作地试着摆姿势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几声犬吠。 虞唱晚回过头去,看到一条体型巨大的黑背犬正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 她放下自己的双手,想了想,也蹲下身来看着它。 这条狗是吴邪奶奶养的狗吗?在这座宅子里,不会有来路不明的狗的。 既然是吴邪奶奶的狗,那应当是被驯养得很乖顺了,不会轻易伤害她。虞唱晚喜欢毛绒绒的动物,于是笑得弯了弯眼睛以示友好,试探着伸出手去摸它。 不知怎么,虞唱晚在那条黑背犬的眼睛里看出了一闪而过的嫌弃,它向后微微仰身子,似乎想要后退想要躲开她的手。 但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及它的脑袋的时候,它却忽然停下了。 黑背犬动了动鼻子,认真地嗅了嗅虞唱晚的手指,随后神色变了,竟然将头主动贴了上来。 虞唱晚愣在当场,看到它身后那条欢快摇动的大尾巴,有些不确定,狗狗摇尾巴,是不是代表很开心来着? 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虞唱晚从来没有拥有过自己的狗狗,一瞬间心都被融化了,连忙顺着黑背犬的背部曲线一遍一遍地抚摸。 它眯了眯眼睛,似乎感到很惬意,两只爪子搭在她的膝盖上,嗅了嗅她的脖颈和脸,尾巴摇动的幅度更大了。 "哇哦。"小径的尽头追过来一个年轻人,他气喘吁吁的,支着膝盖站在原地,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满哥从小就闻小三爷的气味,把他当做主人。它和你这么亲近,"年轻人挠了挠头,突然笑了起来,"看来小三爷真的很喜欢你的脖子和脸蛋。" 作者有话要说:论为什么晚晚的脖颈和脸蛋上会有吴邪的气息~ 我觉得亲脖子真的好欲 擦鼻血.jpg 新的一周了,还是欠了三更TAT 感谢在2020-05-01 22:47:16~2020-05-04 22:2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love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翊安啊 5瓶;16229854、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维桑与梓 吴邪坐在身侧动手沏茶,虞唱晚正在抱着吴奶奶新烤的小饼干啃。 吴奶奶似乎对自己烤的小饼干没什么兴趣,所享受的单纯只是烤点什么东西出来的过程,因此她什么也不吃,就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 吴邪不喜欢甜食,所以小饼干只有虞唱晚买账。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她发出的极为认真的咔嚓咔嚓声。 虞唱晚用指尖偷偷擦了擦嘴边的饼干碎屑,两腮微鼓地接过吴邪递来的茶水,继续尽职尽责地给吴家祖孙俩表演吃播秀。 茶是狮峰龙井。这种茶每年的产出就那么一点,在市面上极其少见,她也就在吴家老太太这里能喝到。吴邪的奶奶是个很讲究生活品质的大家闺秀。 不过……他该说了吧?这种事总不会在等着她来说吧? 虞唱晚抬手喝茶,正暗自思忖,果然听到了吴邪放下茶杯,开口道:"奶奶,我们准备结婚了。" 吴奶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容更深了:"从你第一次带晚晚来我这里,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晚晚这孩子很好,"吴奶奶的手指叩在茶杯上,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小邪你折腾了这么多年,该收心了。外面的事情都放一放,别辜负了晚晚。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肯跟着你,不容易。" 清清白白的虞唱晚停住了咀嚼的动作,目光不由得看向吴邪。 他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扣,眉眼微微低垂:"我知道,奶奶,我已经把铺子交给二叔了。以后我就写写东西、拍拍照片,好好陪晚晚,好好孝敬您和我爸妈。" 吴奶奶笑了几声:"我不指望你孝敬我,你连我做的饼干都不肯多吃几口。你记住今天自己的话,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几个人喝茶聊天时,小满哥就温顺地蹲在一边,时不时舔舔自己的爪子。 夕阳渐渐落在西湖中,不觉已经是黄昏时分。吴奶奶没有吃晚饭的习惯,按照惯例,她要去散步了。吴邪只好带着虞唱晚告辞。 虞唱晚临走前特地蹲下来和小满哥握了握手。她觉得这条狗非常灵性,她从它的眼神能看出来的。 虞唱晚一边捏着软乎乎的狗爪,一边在心里腹诽,原来你也是为吴邪痴为吴邪狂为吴邪哐哐撞大墙小分队的一员。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车子边等她的吴邪,男人挺拔的身形被夕阳拉得修长,明明已经步入中年,却偏偏保留着些少年人的可爱气质。 从前的孟瑜、张起灵,后来十年中的解雨臣、黑眼镜、胖子,还有许多她甚至无缘知道的人,不论从前是怎样的人,在与他的人生产生交集之后,都很奇妙地变得热忱而坚定,变得愿意为了成全他而放弃自己的一切。 她站起身,笑着朝吴邪挥了挥手,向夕阳下的他跑去。 因为他是吴邪。 "如果一定要我结婚,那只能是他。" 虞唱晚在虞妈妈愠怒的注视下平静地说道。 她想起不久前回答许曼的问题时,自己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安静的咖啡厅里只有门前风铃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坐在她对面许曼抿了一口咖啡,点了点头:"果然,即使对父母的教育方式再不满,在这种足够令他们歇斯底里的大问题上,我们还是会屈从。" 许曼放下咖啡杯,摇了摇头:"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意识到从小接受到的教育是有问题的。但即使这样,还是不可避免地,因为最终无法父母狠下心,就只能选择妥协。" 不是不恨那些从小就未曾顾及自己感受的无休止的争吵,不是不恨从不给予鼓励、只是一味打压孩子的自信来凸显和稳固自己统治地位的教育方式。 她们都很聪明,用了很漫长的、很痛苦的时光去学会治愈自己,也挣扎着明白了那些都不够正确,可仍旧愿意相信,父母是爱着自己的。 所以,也从来无法真正地狠下心来全然不顾他们的恳求甚至是哭闹。 "他们一定要我结婚。"虞唱晚用小勺将蛋糕切成小块,"执着到了你都无法想象的地步。他们坚信,即使是争吵不休的婚姻、不明事理的孩子,也要比一个人安静终老要幸福百倍。如果我不结婚,他们甚至会死不瞑目。" "所以,"她轻轻地说,"我妥协了。但至少,我还想为了自己和吴邪努力争取一次。如果要我结婚,就只能是他。" 面容尚算和善地送走吴邪,虞妈妈在虞唱晚对面坐下,已经全然变了脸色。 她讽刺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他比你大十六岁,就算你现在一时鬼迷心窍,但总要考虑,将来他老了,死了,你怎么办?他肯不肯和你要孩子?" "说得难听点,他社会阅历多你太多,找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女孩,图的是什么,能安什么好心?" 虞唱晚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裙边。她眼眶泛红地深呼吸。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冷言嘲讽,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那些刺耳的话用来形容自己像宝贝一样放在心上的人时,她还是好像被点燃了一样愤怒和委屈。 她在心底的声音大声地哭喊,不是的,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好。 虞爸爸推了推眼镜,在一边搭腔:"我同意你妈。且不论他这个人,你一个人嫁到南方去,将来被人欺负了,或者是遇到事情,爸爸妈妈都不好帮你拿主意,还是算了吧。" "这是我的人生。"虞唱晚摇头,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努力地想要咬清每一个字眼,重重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这是我的人生,你们已经插手的够多了。" "你们管的这么多,无非就是把我的人生当做自己人生的一段延续,把我当做你们的所有品,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摆布。可是,凭什么?你们不觉得这太荒唐太自私了吗?" "我有意识到错误和承担错误的能力。请你们相信我,即使我错了,我也会及时意识到,迷途知返。所以,我的人生可以由我自己去试错,我不需要你们一辈子指导我,我需要学会自己为我自己做决定。" 这是她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鼓起勇气如此公然和父母对抗。 为什么呢? 虞唱晚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她的大脑还因为方才委屈的痛哭和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混沌。风吹在她还没有擦干眼泪的面庞上,轻微的凉意让她的思绪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早就意识到父母的教育是有问题的,却只会在矛盾出现的时候选择隐忍和沉默,大概还是这么多年来父母的打压式教育奏了效。 她已经无法自信了。 在每一次她本笃信是错误的说教和辱骂后,她都会不确定地问自己,我所坚持的真的是对的吗,父母真的是错的吗? 他们那么笃定,他们比自己多了几十年的面对这个世界的经验。而我一直以来,好像都不够好。 她继续向前走着,看到在楼下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吴邪。他一眼便看见了她,大步向她走来,只几步就走到了她对面。 小姑娘的脸上还残存着哭泣的痕迹,吴邪觉得鼻子有些酸,他伸出手替她擦干了泪痕,没有说话,将她抱在了怀里。 虞唱晚靠在他的肩头,听到他有些慌乱的心跳隔着衣服传来。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吸了吸鼻子。 虞唱晚终于意识到,在遇见吴邪之后,他给予了她什么。 是温柔而真挚的爱和认可。这份认可治愈了她二十多年来潜藏在心底的自卑,让她变得足够成熟,足够勇敢地去面对这个世界。 虞唱晚咧开嘴笑了笑,话还带着哭腔,但语调却是真的开心。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难过什么啊,傻瓜。" 她拉开自己的包。吴邪低头,顺着她的示意看去,一个红色的小本本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所幸那些你即使痛苦万分却仍愿意相信和体贴的那些人,是真的爱着你。 现实生活中的父母不会是无理取闹的十恶不赦的反派,他们也会被点醒,会反思。在你为了他们妥协时,他们也会为了你,向自己原本坚信的东西妥协,即使过程有些漫长,或是表面上依旧强硬不近人情。 虞唱晚扯出那本户口本朝吴邪晃了晃,破涕为笑:"走,我请你结婚去。"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觉得自己在写纪实文学,希望你们不会讨厌如此现实的文风。 吴邪于我来说,是有血有肉的,那么也要有一个有血有肉的、活在人世间种种烦恼中的姑娘与他匹配。所幸他们都在因为彼此的爱而变得更好。 接下来就是众望所归的结婚了~既然问题得到解决,诸如此类的现实因素会在后文渐渐淡化,通俗的来说就是要开始放肆地甜了。 你们对结婚有什么期待可以评论告诉我啦~ 还欠两更TAT 感谢在2020-05-04 22:24:28~2020-05-08 23:1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玛丽苏开玩笑 3瓶;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赤霞鸾歌 吴邪取过快递回家,才关上家门,就看到虞唱晚正跪在客厅里的瑜伽垫上,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下腰。 他知道,这个姿势是为了练下颌线。虞唱晚到底年纪不大,还处在非常爱美的阶段,所以在努力地为不久后的婚礼做准备。 此刻她的锻炼应该已经接近尾声了,身上只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很是惬意的模样,做这个动作时恰好露出一截又白又细的腰。 她的上半身倒立着,两只手举了一只倒过来的平板电脑在眼前,似乎在认真读着什么。 吴邪将快递的大箱子找地方放好,换了拖鞋走过去,发现她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满满一页的小字,看上去是在一边读文献一边锻炼。他在心里默默地敬佩了一下。 越了解越发现,标准的乖乖女培养模式反而让小姑娘在循规蹈矩的外表下藏着无比跳脱活泼的一颗心,人生一大乐趣就是变着花样折腾自己,尝试各种不一样的东西。 吴邪觉得,和虞唱晚相处这件事,永远会让人觉得新鲜。 等他走到身边,虞唱晚才察觉到。她把平板电脑丢到一边,冲他笑了笑。 她的头发随意扎成一束马尾,几缕碎发被几乎已经干掉了的汗水黏在她的脸颊上,这个笑容湿漉漉的,又很青春逼人,一下子就把他击中了。 吴邪的心跳快了几分,他站在她前面,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揽向自己。虞唱晚惊呼一声直起腰,额头撞在了他的腰上。 她撞得头晕眼花,一手扯着他的衣服下摆稳住身形,一手去撑着自己的腰揉了揉:"吴邪,我的老腰要被你撅断了!" 吴邪手向下移,顺势捏了两把她的腰。他笑了笑,带着几分暗示意味,用喑哑的嗓音贴在她耳边说:"我怎么不觉得,我觉得你特别柔软。" 虞唱晚从吴邪的腰间抬起头,佯装愤怒了挥了挥拳头,正准备起身,没想到被对方一把抓住了小拳头,俯身吻了下来。 虞唱晚被他抓住一双手臂,一下一下亲得晕头转向。 他的嘴唇很软,吻却不算太温柔,整个人不由分说地向她贴近,木质香气和墨香的气息将她牢牢笼罩起来,令她完全失去了清晰思考的能力。 只想贴近他,温热的胸膛,好闻的气息,越近越好。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身体贴了上去。 直到吴邪几乎也跪在她面前的地上,揽住她腰的手开始慢慢带着她向后倒在瑜伽垫上,她才清醒过来,意识到事情的走向。 虞唱晚狠心稍稍推开他,护住身下的瑜伽垫:"不行啊,这里不行!你不能弄脏我的瑜伽垫,很难清洗的!" 自从领证之后,她和吴邪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没羞没臊。客厅的沙发套、书房的地毯,全都送去清洗过,更别提床单这样的易耗品了。 但毕竟瑜伽垫材质不同,想要清洗起来更麻烦,还不好送去洗衣店。虞唱晚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美色当前还保留的理智点了个赞。 被虞唱晚推开,吴邪看着她,有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气息不稳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很好看了,别瘦了,以后咱们都不练了。" 话虽如此,还是将手伸到她的膝弯下,作势要抱她去卧室。 虞唱晚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什么,连忙挣扎下来,光着脚一路小跑跑到厨房,关掉电磁炉的开关。 她揭开锅盖,再转过头来时的神情已经变成了孩子般单纯的开心:"差点忘了,肉要煮好了,血渣我也都撇掉了,你快来给我做糖醋排骨!再煮下去就要老了!" 吴邪看着虞唱晚因为期盼糖醋排骨而亮晶晶的眼睛,感到稍稍有些无奈,他长出一口气,纷乱的思维冷静下来,刚才酝酿的那点心思和气氛也都不见了。 他摇头,笑了笑,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的衣服,也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后依言去洗手,接过炒菜的勺子。 虞唱晚立即谄媚地替他穿好围裙。她在他身后系围裙带子的时候,吴邪逗她道:"不是在减肥吗?" "这是欺骗餐嘛。"虞唱晚系好带子,觉得舍不得就那样远远站在一边看着他,于是伸出手臂亲昵地从背后抱住吴邪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她好喜欢他,所以从不吝啬在言语和肢体上表达,生怕他没有完全感受到。 她不是粘人的性格,但是新婚燕尔,总忍不住想要多亲近他,觉得他的一切都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虞唱晚蹭了蹭吴邪,仰起头,不经意间看到吴邪白皙的脖颈上那一道刺目的长长伤疤。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 虽然吴邪在她面前会有意无意地遮掩伤疤,但是她还是早就看到了。这道伤疤和吴邪身上的一切改变,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所以她总想再珍惜他一点,再珍惜他一点。说来外人会觉得好笑,她才二十四岁,居然把四十岁的他当做宝贝、当做小孩子一样珍视。 舍不得他有哪怕一点点难过,舍不得他经历任何苦难。 如果能看到他依旧快乐,她愿意为之付出任何努力。 黄昏的金色日光照进厨房,两个人的身上都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女孩子整个人都几乎黏在了男人身上,像小动物一样蹭来蹭去,眉眼生动地和他说自己一定是最近吃得太素了所以基础代谢下降导致手脚冰凉,需要多吃点好吃的补补。男人一边手持锅铲一边微微笑着听她撒娇狡辩,还要时刻注意着不让这只不老实的小树袋熊从自己身上摔下去。 闻到锅里浓郁的糖醋排骨香气,虞唱晚从吴邪肩头探出头来,毫不客气地亲了一口他的侧脸:"好香好香,最喜欢你了。我去洗澡啦。" 吴邪将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听到客厅里传来虞唱晚严肃的声音。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 他心里吃了一惊,一边解开围裙一边探身向客厅看去,只见才吹干头发的虞唱晚叉着腰站在体重秤面前,言之凿凿地威胁:"你好好想清楚,我到底多少斤?" 然后她重新站了上去,不过从表情来看,结果显然依旧不尽如人意。虞唱晚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走过来,开始帮忙分碗筷。 吴邪解下围裙,摸了摸她的头:"多少斤了?" 虞唱晚自暴自弃地坐下,夹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道:"一百多斤吧。" 排骨炒得刚刚好,糖醋汁完全腌进肉里,裹上一大口软糯的米饭,美味得根本停不下来。 吴邪做饭很好吃。虞唱晚认为,他是一个懂得生活的男人,有着超乎自己年龄的阅历和对人生的思考,但依然会选择认真对待生活。 其实虽然两个人的思维方式不会完全相同,但到底殊途同归,所以才会相处得这样舒服。 吃过饭后,两个人一起洗好碗,吴邪负责写请帖,虞唱晚则坐在地上拆开他取回的快递。 那是两个人的婚服,定做好后商家送来给试穿,如果有哪里不合适,可以再送回去改。 婚服是中式的,婚礼也是中式的,是虞唱晚的提议。因为她记得,曾经作为孟瑜的她许诺过吴邪一场汉服婚礼,但是最后无疾而终。 即使他可能这辈子也无法知道了,她还是想要偷偷兑现这个承诺。 她按照教程穿戴好,站在镜子前转了转,手执却扇,转过身笑嘻嘻地问吴邪:"好不好看?" 却扇在女孩子的面庞前调皮地挥了挥,然后她从手里的却扇后面探出头来,眼波流转,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吴邪执笔的手顿了顿,而后又恢复了神色,笑着点了点头。 记忆里曾经也有一个姑娘,她曾留在他脑海中的幻想与眼前这个女孩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重叠在了一起。 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笔下的请帖,瘦金体写成的"吴邪"和"虞唱晚"并列在一起。 曾经的那个姑娘已经永远地留在了回忆里,而眼前的她,会穿着大红的嫁衣一路奔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啊一领证就想开车怎么办。 还欠三更,我也不是很想活了ORZ 感谢在2020-05-08 23:17:40~2020-05-20 23:1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瓜芒果 2瓶;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之子于归 伸筷去夹盘子里的丸子的时候,趁桌上其他人都在纠缠吴邪,虞唱晚偷偷伸了一只手到身后,将自己喜服马面腰部的系带扯松了一些。 明显感觉到腰上的束缚减轻后,她悄悄松了口气,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将一颗饱满多汁的丸子送进嘴里。 即使是看上去宽袍大袖的中式喜服,其实也蛮难为女孩子的身材的。越瘦越好看是亘古不变的穿衣真理,所以今早在穿婚服的时候她的系带系得很紧,勾勒出好看的腰部曲线,走起路来才婷婷袅袅。 身边的吴邪正被胖子揪着喝酒。虞唱晚才和他挨桌敬过酒,累得要命,此时撸起袖子,开始直接上手剥虾,一边吃一边仰头笑着看他们。 胖子举着酒杯侃侃而谈:"当年咱们爷仨儿走南闯北,上天射过雕下海斩过龙,为九门那点破事操劳了大半辈子,那真是过命的交情。本来以为老了能三个单身汉一起颐养天年,没想到天真转头就抛弃我和小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他抹了抹脸,举起手里的酒杯和吴邪碰了一下:"说实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但是还是恭喜你。瓶仔不会说话,但我们都真心为你开心。你和晚晚要好好地过。" 吴邪笑了笑,眼睛里隐约有泪光。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酒杯凑到唇边,正欲要喝,一旁的解雨臣忽然伸过手来挡了一下。 解雨臣笑道:"你喝不少了,再喝下去。明天新娘子就该怪我们了。" 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伴郎的衣服竟也能让他穿出风流倜傥的身段。 虞唱晚根本没有障碍地听懂了解雨臣的暗示,她笑着勾了勾吴邪的手。 解雨臣挑眉,拍了拍吴邪的腰,笑说:"不过我也真的没想到,我们这一辈里,居然是你最先成家。" 他说:"之前我觉得熬过那些事,你这条小命能保住就已经万幸。没想到现在不仅彻底甩手家里的生意,还娶到了喜欢的姑娘。真是令人羡慕啊。" 解雨臣说过话后,桌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感慨。在这一行,曾经处在那样高的位置上,还能够功成身退,过上普通人意义上的幸福生活,是他人无法企及的运气。 "要说还是我徒儿,"黑眼镜两只手臂搭在两侧的椅子后背,嘴角挂着嚣张的笑容,打破了桌上的安静,"就这么招人喜欢,运气好,这点随我。" 他的两支手指之间夹了一支烟,但是并没有点燃。 中式喜服很繁琐,对于经验不丰富的人来说,穿上和脱下都很难依靠自己一个人实现。 吴邪坐在床沿,仰头看着站在身前的虞唱晚。后者正在低头专心致志地替他脱喜服上衣。 他喝了酒,脸有点红。但是所幸解雨臣及时替他挡掉许多,其余的朋友也体谅他的身体,没有太难为他。所以吴邪的眼睛还很清明。 他就那样仰着头,认认真真地端详她的脸,像小孩子一样乖巧地任由她动作。 为什么四十岁的男人还会有这么乖这么奶乎乎的模样?虞唱晚一边努力思考,一边脱掉吴邪的外衣。露出纯白的中衣,眼前的男人无端显得单薄了许多。 她捧着吴邪的脸,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 吴邪的眼睛很漂亮,不凶的时候像是小狗狗的眼睛一样,睫毛长长的,微微颤了颤,好像要挠到她心上。 吴邪有些惊讶她这突如其来的吻。虞唱晚伸出手臂抱住他:"虽然早就领证了,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板上钉钉的夫妻了。" 吴邪看她憨态可掬、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也搂住她的腰,抓起她的手亲了亲:"小傻瓜。" "我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而你是我唯一一个如此亲密的人。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要告诉我。"虞唱晚努力忽视手背上微微的痒,继续认真说道。 "你在写学术论文吗?"吴邪无奈地吐槽了一句,捏了捏她的脸,"你和我不用这样。" "好吧。"虞唱晚眯着眼睛笑了笑,俯下身去。 这一次,她的吻落在了吴邪的唇上,缱绻中略带生涩,他和她之间的吻很少像这样由她主导。 吴邪的手被她牵引着落在了她腰间的系带上。 第二天中午,虞唱晚才从床上爬起来浑浑噩噩地坐去餐桌旁吃午饭,吴邪在忙着把两个人的喜服从地上捡起来,整理好准备送去洗衣店专门清洗。 饭还热着,是吴邪才做好的。他折腾完她,自己倒醒得比她早多了。虞唱晚一醒来,摸到的只有身边已经凉掉了的被子。 她扒着饭,心里燃起一股奇怪的胜负欲,决心从今往后好好吃饭、努力锻炼身体,要把吴邪变成事后躺在床上起不来的那个。 吃过饭,虞唱晚还没有恢复精神,委顿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不想动弹。吴邪拉过她身边的椅子,很自然地拿过她的碗筷接着吃,抽空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怎么这么没精神?" 她的头发没有梳,有些乱,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吴邪用手简单替她理了理,小姑娘一头扎进他怀里:"我身体素质太差了,感觉很多时候都很乏力,比以前差了好多,我要好好努力锻炼了。" 吴邪夹了一口青菜,疑惑道:"以前?" 他感到怀里虞唱晚的身体瞬间紧绷了一下,而后极快地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啊,就是,初中的时候我八百米才跑三分钟出头,跑完脸不红气不喘,厉害吧?" 她话中满溢的求夸奖的意味令吴邪笑出了声。他摸了摸虞唱晚后脑,想着小姑娘上初中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那是十几年前了,他应该大学毕业了,在家里给他的铺子里混吃度日子,身边有个呆头呆脑的伙计,每天为水电费发愁。 那时候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自己会和当时远在千里之外、那个尚且青春稚嫩、与他毫无交集的小女孩走到一起。 吃过饭后,虞唱晚在一床乱糟糟的被子里摸出了自己的和吴邪的手机。 吴邪手机的提示灯闪个不停,她跑到厨房将手机举到他面前:"好像有人给你发微信,你要不要看看?" 吴邪正在洗完,两只手都是泡沫,他用下巴点了点:"你帮我看看吧,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要紧事找我的。" 虞唱晚点了点头,输入密码解锁后,看到了来自黑眼镜的消息轰炸。 "这是一条用来试探大徒弟什么时候醒的消息。" "八点,还没有回复我,嗯,正常水平。" "九点一刻,还没有回复我,不错。" "十点了,大徒弟,非常可以了。" 然后是吴邪在接近十一点时候的回复:"你他妈为老不尊。" 而闪提示灯的是黑眼镜新发来的消息:"哈哈,不要这么说我嘛,刚刚温文有礼的解当家也和我津津有味地分享了这个情报。" 虞唱晚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还欠两更。 夸夸我嘛~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评论了~ 感谢在2020-05-20 23:16:54~2020-05-24 23:1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星人 5瓶;和玛丽苏开玩笑 3瓶;阿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琴瑟和鸣 虞唱晚抱着一大摞书走进书房。她用下巴抵着那一摞中最上面的书,艰难地空出一只手来,把自己的小本本摊开在吴邪面前:"你想买什么书一起加进去,然后看看我列的书单里有没有你已经有了的,有的话帮我划下去,晚上我一起买。" 吴邪从电脑里抬起头来。他摘下自己的眼镜,从书桌后站起身,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虞唱晚手里的小书山,然后开始分门别类地摞到书架上去。 这些书中很大一部分是她订的杂志。《中国国家地理》、《中华遗产》、《影像视觉》,还有她自己专业的《商业评论》,已经需要单独一个书架才放得下了。 每次向杂志社订书,虞唱晚都会订双份,寄给同在杭州的吴邪爸爸一份。吴邪爸爸年轻的时候是地质工作专家,老头退休以后也很喜欢喝喝茶看看书。 吴邪想起决定结婚之后,虞唱晚搬到他这里来,由于两个人发现彼此重合的藏书太多,虞唱晚挑了一些寄回北方,其余的都送给吴一穷去了。 不知道自家老头收到一整套带着批注的精装二十四史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吴邪笑了笑,当时装了整整四个大纸箱,他楼上楼下来回足足搬了四趟才搞定。 两个人一起收拾好新接到的杂志,虞唱晚累得直接坐在地板上,开始爱惜地给自己的杂志新宠拆封,然后挨个摸摸。 吴邪坐回到电脑前,动手给两个人沏茶,在等水烧开的过程中抽空看了看虞唱晚的新书单。 有现实主义的讽刺小说,还有物理学的科普读物——吴邪知道,这都是她惯常的口味。不过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书单,占比重更高的则是心理学、哲学和文明史一类的书籍,而不是以往的古籍或是史学。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已经双手手肘撑地趴在地板上的小姑娘。后者浑然不觉,视线全都胶在新的杂志上,两条小腿在空中快乐地蹬来蹬去。 吴邪眨了眨眼睛,视线重新回到那本软皮的粉色小本子上。 以往她列书单给他看的时候,他总能在里面的史学书籍里划掉几项,毕竟他也算是古董店起家,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 而他之所以能和她走到一起,也很大程度上要感谢这一类兴趣的重合。 因为喜欢历史和古物而产生的共同语言只是表象。吴邪认为,是读书等身背后积累的足够多见识和阅历,才能让她拥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令人在面对她时感到从容和安静。 归根结底,他是被这种魔力所吸引。 换句话来说,她所拥有的独特的感知和看待世界的方式与他相似,这令他感到非常舒服,甚至是解脱。 如果拥有足够的智慧,就可以包容世上的一切。 这世上有人认为爱是身体的契合,是对容貌举止的心动,是门当户对,是种种权衡。但对在过往的经历中精疲力尽的吴邪来说,爱是无意间的包容和治愈。 这种包容和治愈并不是出自少女单纯真挚的爱意和迎合,而是出自与他有着相似的思维和看待世界的方式,却又温柔而坚定的智慧。 吴邪自诩曾经教会黎簇应对这个世界的捷径,却没教他原谅这个世界的方法。原因不过是他自己也还没有能够彻底摸清如何原谅这个世界。 但是晚晚就是在无意间解决掉了他的心魔。 她没有教会他如何原谅,但在她身边,他自然而然就原谅了这个世界。 他从来不吝于表达对她的赞赏,他的小姑娘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孩子。这样的智慧,跨越了他本以为是一道鸿沟的十六年。 吴邪端着茶壶走到虞唱晚身边坐下。虞唱晚抬头看了看他,朝旁边蹭了蹭,在自己身边给他腾出一小块空地来。 他从善如流地挪了过去,盘起腿来。虞唱晚瞅了瞅,也像往常一样爬了上来,枕在他的膝盖上,两手举起书翻了一页。 她的头发黑黑软软的,铺在他的膝头,像一条展开的锦缎。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吴邪没有说话,伸出手来去无意识地拨弄了几下虞唱晚的头发。他没有替女孩子梳过头发,自然不知道怎么好好整理这一头长发,只是单纯地缠绕在指尖抚摸,把虞唱晚弄的有些痒。 她把书丢在一边,换了个姿势侧枕在他膝上,手放在身前,闭上双眼,摆出一副乖顺的模样。 和很多人讨厌被他人触碰头发正相反,虞唱晚很喜欢被人梳头发,亲近的人犹甚。所以在吴邪摆弄她头发的时候,她都像猫咪一样躺好乖乖享受顺毛。 如果可以,她甚至还愿意允许他捏捏自己爪子上的肉垫。 吴邪被虞唱晚这一副模样逗得心花怒放,为了保持两个大忙人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静默温存,他克制住了自己俯下身去吻她的冲动。 虞唱晚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指尖在他的手背上抚了抚。 "怎么突然想要看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了?" 吴邪的指尖缠着头发,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逗她笑了笑。 "为了满足好奇呀。而且,有一个小朋友需要我的帮助。虽然我对自己的经验挺有信心的,但毕竟教育一个孩子是一件需要好好准备的大事,我还是想要借鉴一些理论的指导。" 吴邪心想,如果阿尔弗雷德和弗洛伊德知道你把他们的书当做育儿书籍,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虞唱晚口中的"小朋友"吸引了去。想起婚前的约定,吴邪奇怪地追问道:"小朋友?" 虞唱晚扭了扭身子,翻过身来仰面看着他。 吴邪温柔的脸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她抬起手,极尽缱绻地摸了摸那双淡粉色的柔软嘴唇。 "黎簇。"虞唱晚说,"我想要替你教会他,怎样去原谅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答辩,我在刀尖舔血,富贵险中求地摸鱼。 感谢在2020-05-24 23:19:00~2020-06-08 22:3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托妮妮 50瓶;西瓜芒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芥子须弥 在厨房处理完食材煲上汤后,吴邪回到书房中继续整理虞唱晚留下的书单。天色有些暗,书桌上的台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将他的侧脸映得安静又柔和。 书单列了满满三页,她的字很好看。谈不上斯文娟秀,但很有自己的风格。 他认真地一项一项读下去,遇到记忆里比较模糊的,会起身去书架上找找,看看是不是已经在自己的藏书之中了。 《乌合之众》/古斯塔夫·勒庞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纯粹理性批判》/康德著/人民出版社。 《万古江河》/许倬云著/湖南人民出版社。 《沉船、瓷器与海上丝绸之路》/刘淼、胡舒扬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 沉船、瓷器与海上丝绸之路。 吴邪读到这本书的书名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给他一种有些奇怪的、熟悉的错觉。 特别是这样一本书突兀地出现在虞唱晚的书单中,令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像是尘封许久的往事再次被揭开,又像是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呼之欲出。 吴邪盯着虞唱晚手写的那行小字呆了一小会儿,还没来得及细想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身体就已经本能地开始紧张。或者说,兴奋。 也许是家里已经有了这本书? 吴邪有些怀疑地搬来了小梯子。由于他和虞唱晚婚后家中藏书太多,已经占满了一整面墙壁,所以有时不得不借助梯子来取一些放在比较高的位置上的书。 他踩着梯子爬上书房里最靠里侧的那只书架。这里存放着一些很早以前的,他遇见她之前收藏的一些书、资料,还有一些很喜欢的拓本。 这只书架上的陈设和书籍都落满了灰尘。他们都已经很久没有翻动过这里了。吴邪心想,得找个时间打扫整理一下这只书架。 这种诡异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呢? 吴邪仔细地在自己曾经的古早藏书中翻找了许久,一无所获后开始把目光放在了他曾经搜罗来的纸质资料上。 这里的绝大部分资料,都是在十几年前他跟随三叔第一次下地后为了查找事件的真相所搜集来的。他已经太久没有想起过它们了。 哪怕是再次打开,都需要一些勇气去克服心底那些难以忽视的抗拒。 他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用手拂去那摞杂乱无章的文件之上的灰尘,就立即意识到了心底那诡异的熟悉感究竟来自于哪里。 西沙考古。 吴邪的背后登时惊起一层冷汗。 这他妈究竟是为什么?他在心底问自己,小姑娘是兼职的科普作家,这是她的职业正常需要,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西沙考古事件是陈文锦那支考古队和他三叔所经历的种种离奇的开端,也是背后无数势力碰撞的终极。其复杂与可怕,时隔多年后,吴邪自己都不愿再想起。 他回忆起自己曾经派王盟去查过的虞唱晚的简历,干干净净。她不可能和西沙考古里的任何人和事有牵扯。 他也认真读过她的作品,即使有涉及考古和文物鉴赏的内容,可字里行间都体现出她与那个体系完全没有关系。 吴邪努力在内心说服自己,但他发现,自己在文件袋中翻找的手还是在轻轻颤抖。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他的话,处于一种异常兴奋的状态。 他停了下来,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继续去翻,把那堆文件翻得一团乱。 灰尘扬得到处都是,吴邪捂着嘴咳了半天,然后拿出了那份想要翻找的文件。 《西沙沉船资料考古发现》。 这是一份有编号的文件,是当年陈文锦的那支考古队在西沙发掘出文物后进行现场分析和讨论的手写记录,以及一些简要的思考。 吴邪回到书桌旁,把档案袋中的记录抽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或者说,想要求证什么。但是他的本能告诉他,他必须这么做。 用来记录的纸张存放了几十年,已经发黄了,有些脆,需要轻拿轻放。但吴邪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失去那些细微的知觉了。他的指尖变得冰凉。 "从出水瓷器来看,这批沉船资料皆来自明末清初。除目前已出水的'永历通宝'铜钱外,大批青花瓷的产品特征也证明了这一推断的可靠性。 出水瓷器大多为江西景德镇窑产品,也有一些福建漳州窑产品。其中景德镇窑产品以碗、盘为主,还有碟、罐、器盖等。 海下打捞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六成瓷器还在清洗,不过已清洗完毕的瓷器上,山水楼台、海马火焰、祥云废寝、团螭等吉祥图案,均为典型的嘉靖、万历时期风格。" 吴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剧烈到他的鼓膜传来的已经都是自己心跳的声音。而其他的一切声音,都如潮水般逐渐远去。 他浑浑噩噩地拿过被放在一旁的虞唱晚的粉色软皮笔记本,将《考古发现记录》手写的封面以及记录内容中的"瓷器"、"沉船"、"海"等字样,和虞唱晚的手写书单进行对比。 在成为人人闻之生畏的吴小佛爷之前,他跟着三叔最精于此道的伙计学习,又窝在自己西湖边的小古董铺子里和拓本打了七八年的交道。 以至于吴邪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他能够辨认出一个人的笔迹,并且对这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记忆和敏感度。就如同他当年能够立即发现自己和齐羽的笔迹相似一样。 即使时间相隔几十年,即使那个人的笔迹发生了一些风格上的变化。但是从运笔的方式和力道,以及书写时的习惯,他还是能够一眼辨认出。 他能够确定,这两份手写的书写资料出自同一人之手。 吴邪低下头去,看到了那份安静摊开在他面前的《西沙沉船资料考古发现》右下角的落款名字。 在泛黄的过去之上流动着的无声云雾被拨开,那一刹那万物明净。 1984年7月17日。 孟瑜。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我会努力更新不咕咕的,求求轻点打我QAQ如果能夸夸我就更好啦! 这一章里的考古记录参考了刘淼、胡舒扬的《沉船、瓷器与海上丝绸之路》内容,特此说明~ 感谢在2020-06-08 22:31:42~2020-07-21 17:4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逗你笑呐 39瓶;XD乔 14瓶;喵星人 5瓶;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雪泥鸿爪 "你要吃吗?" 吴邪在浙大校园里找到虞唱晚的时候,她正坐在长椅上,打开自己的便当盒,捧着那一盒饭团抬头问道。 而站在她身边的是正对着手里相机皱眉头的黎簇。 少年身材修长高挑,站在长椅旁,一手拿着相机,一手将手里那柄红色折扇抛上去、接住,再抛上去,如此循环往复。 时间接近晚上六点钟。 社团里来排练舞蹈的少年们都散了,只剩下黎簇和虞唱晚留在原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吴邪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远处安静地看着她。 她在泛着旧纸张颜色的天光下,在来来往往的人潮那边。他好像很轻易地就能走过去握住她,却又好像置身在梦境中一样,令他分不清真假。 这样的梦境,他已经有过太多次了。 黎簇没应声,视线也没有从相机中的画面移开,不过毫不客气地伸手从虞唱晚那里拿了一只饭团送入口中。 虞唱晚笑了笑。 "我知道你的事情,吴邪都和我说了。" 黎簇看了看她,又重新将视线放在相机中的视频上。那上面是他们刚才跳舞的视频回放。他有些恨恨地想,说不定这种东西会最终流到吴邪手上。 "你是来当他的说客的?吴邪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你应该用你聪明的小脑瓜好好想一想,你现在这样像不像一个向父母耍赖要东西的小孩子。"虞唱晚将便当放在膝盖上,"成熟的孩子会自己想办法,付出一切努力去查清真相,而不是缠着大人闹个不停。" 黎簇被她的口吻深深地哽住了。他顿了顿,反驳道:"你少和我来这套。" 虞唱晚的语气很温和:"我们暂且不论吴邪是怎么想的,但我并不是要阻碍你去查清你爸爸的下落。相反的,我希望你可以自己查到它,而不是一定要吴邪告诉你。" "你也许比我更清楚,绕过吴邪,亲自查清这一切需要耗费多大的努力,甚至可能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经历无数的磨难。但也正因如此,当你真正面对真相的时候,你会有足够的阅历来决定要不要揭开它,或者怎样面对它。"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古潼京那座石山,只要爬上去,人就无法成像,在那座石山的缝隙内,吴邪他们发现了一个石头房间,进入这个房间的人,全部消失了。至今不知道去向。 吴邪当时没有勇气跟着进去,选择了放弃,但他也没有告诉黎簇这件事,因为他知道黎簇会怎么做。 如今的黎簇即便已经有了超越同龄人的智慧和阅历,但与这些事情比起来,还是太过单薄了。虞唱晚不希望他因此而做出冲动的决定,而吴邪在黎簇完成自己需要他帮忙做的事后还是选择了继续隐瞒,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 黎簇皱了皱眉头,将相机扣上,收起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可能因此而丧命?"黎簇哂然一笑,"如果你真的了解我的过去都经历了什么,你就会清楚,我根本不怕。" "是啊,从你的年纪看出去,未来无限远,时间无限多。而你又那么聪明。"晚风吹动她的刘海,那双属于年轻女孩的眼睛却凝视着前方,好像在看什么,却又像是在发呆。 "人在不够成熟的时候总会觉得,放弃生命去完成某件事情是非常神圣的。"她似乎是意有所指,"不过等你长大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黎簇挑了挑眉,心里对她的话不屑一顾,掂了掂手里的饭团:"哪儿买的?挺好吃的。" 虞唱晚嘿嘿一笑:"吴邪做的。" 黎簇的表情僵住了,随即变得很难看,似乎很想吐掉嘴里的饭团。 "逗你的,seven-eleven啦。" "谢了。"他三两口吞掉饭团,摆了摆手,"我走了,回见。" 吴邪没有注意小姑娘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虞唱晚已经上前来勾住他的手臂了。 两个人在今早就约好晚上要一起去逛超市,然后回家做晚饭。 虞唱晚在一边非常开心地计划着今晚要吃什么菜。这些天来她手上的项目很忙,都已经好久没有和吴邪一起下厨了。这一项在她单调日常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十分具有人间烟火气息的甜蜜互动,都好久没有过了。 吴邪没有作声,只是低眉安静地看着她。 她兴致高昂地说了半天,才发现吴邪没有回应,奇怪地抬头看了看他。 "你怎么啦?"她侧着头问。 吴邪摇了摇头,将虞唱晚的手牵起来,十指相扣:"没什么……就是想多看看你。" 他小心翼翼,不敢去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中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邪生怕自己一说出口,就会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或是发现眼前的这一切其实也不过是他那么多年中做过的梦里其中一场。 为了报答吴邪这么多天来的投喂,晚饭后虞唱晚自告奋勇地洗了碗。 她磕磕绊绊地洗完碗后,吴邪就捉着她的手给她涂护手霜。虞唱晚在吴邪的书桌前坐下,看了看电脑屏幕:"让我看看大作家最近在做……" "什么"二字还未说出口,她就瞥见了书桌上那份文件。 《西沙沉船资料考古发现》。 虞唱晚的脸色一白,但她很快笑着掩饰了过去:"你看这个做什么?最近要写这方面的东西吗?" 握着她手的男人动作顿住了,随后她整个人被往前一带,扑进了吴邪温暖的怀抱里。 吴邪身上的味道温暖又干净。在很多很多个夜晚,她就是在这股气息的包围下入睡的。他身上的味道向来令她感到安心。可此时此刻,他的心跳非常快,快到她有些害怕。隔着一层薄薄的胸膛,几乎令她感到了震颤。 吴邪的双臂从她的身后紧紧揽着。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虞唱晚听到了他喉咙里的呜咽。可他沉默了许久,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紧紧相拥。 虞唱晚不知所措,她伸出手来想摸摸吴邪的脸,却听到他说: "小瑜,你回来了。" 这句话,或是说这个称呼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她心上。 虞唱晚的脑中嗡嗡作响,浑身都在止不住地抖。她用力一把推开吴邪,看着他,本能地否认道:"我不是。" 她的背紧紧靠在身后的椅子背上,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仿佛怕得要命,想要躲得离他远远的。 可是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她却看到吴邪看着她的眼睛,从哀伤变得柔和了起来。他如释重负地微微笑了。 虞唱晚心中一惊,这才知道自己错了。 如果她真的不是孟瑜,以她的性格,她会反问"小瑜是谁",或是骂吴邪"把我当做前女友,你是不是有病"。 而不是说,"我不是"。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以至于从这样下意识的反应就能看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吴邪只需要一眼,就把她看穿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狂乱的心绪,看着吴邪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很真挚的眼睛,此刻正亮晶晶、湿漉漉地看着她,眼睛里溢满了单纯的开心,真的很单纯,像一只……小狗狗一样。 对着那样一双眼睛,虞唱晚满腔的委屈和愤怒都说不出口了。她眼圈红红地看着吴邪,赌气一样道:"好吧……那起码要让我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吧?" 吴邪在她身边坐下,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指腹摩挲着小姑娘嫩嫩的脸。 "因为你的笔迹。" 原来时过境迁,即使变换了容貌、身份、声音,将自己伪装成完全不同的人…… 他还是可以凭借一点点不经意透露的痕迹,从漫漫岁月中认出她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晚无痛当妈中。 我会努力还债的,所以有没有人愿意帮我算一下我究竟欠了多少啊TAT记得去掉这一章! 每章发布的时间我都会设置在凌晨三点零五分,掐吴邪的生日这个点,所以宝贝们不用一天戳进来好多次看了,因为早上没有更新那一天就都不会有啦_(:з」∠)_也不要熬夜啊,熬到三点钟太伤身体啦。 看的人越来越多,我写的越来越小心翼翼,生怕写的不好让你们失望了…… 感谢在2020-07-21 17:42:32~2020-07-23 23:2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忆 17瓶;和玛丽苏开玩笑 6瓶;米粒、火锅味的小笼包 5瓶;西瓜芒果、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日月既往 吴邪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是凌晨三点钟。 朦胧间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同,他下意识地向身侧看去。双人床的另一边空无一人,被子被掀开,而虞唱晚不知所踪。 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还在向前走,在静谧漆黑的深夜里发出清晰的滴答声,像极了他曾经无数个在深夜里惊醒的夜晚。 指针的声音像是某种神秘可怕的咒语,重重地敲在他心上。 吴邪的睡意霎时间烟消云散。那些许久都未曾体会过的恐惧再次攀上心头。 这些年来身边因他而牺牲的人、汪家人的血腥手段,还有多年前她的不告而别在他的脑海中轮番上演,他的手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地发起抖来。 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上涌,吴邪眼前阵阵发黑。他愣了一下,那一瞬间,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他无法描绘心中的那种空白,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该打电话给自己的伙计,把他们全部都从睡梦里轰起来找人,还是直接去找二叔求救? 吴邪失魂落魄地走出卧室。厨房的方向发出微弱的光,还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他回过神来,不确定地朝那个方向叫道:"小瑜?" 正在鬼鬼祟祟翻冰箱的虞唱晚被突然间响起的嘶哑嗓音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从冰箱门中探出头来,惊魂未定道:"你醒了?" "我只是睡到半夜突然被饿醒了,起来找点东西吃。"虞唱晚伸出手来摸了摸将下巴抵在她颈窝、从背后牢牢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你怎么了?" 她摸到吴邪的额头,一手的冷汗,把她的指尖全浸湿了。再配合他惨白的脸色,就更令她十分摸不着头脑了。 吴邪没有说话,他在她颈间蹭了蹭,吻了吻她的脖颈,半晌才道:"以后饿了的话就把我叫起来,我给你做东西吃。不要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 "没必要呀。"虞唱晚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青菜,"我翻到了一袋没吃完的鸡蛋面,还有一包青菜,我可以给自己煮面吃,我能行的。" 吴邪少见地没有向她妥协。他又吻了吻她的发顶:"听话。" 身后男人身上披着的薄薄毛衣蹭在她睡裙露出的光裸的后背和脖颈上。虞唱晚在吴邪的怀里瑟缩了一下,敏感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好吧。" 接下来又是一连一周多的时间,虞唱晚忙着跟导师做项目。在这段吃饭时间都要靠挤的日子里,她完全没有精力去和吴邪计较这个半夜的小插曲。 反正也不是每天晚上都会被饿醒,她想。 那天晚上应当是因为睡前意外地体力消耗太大,而她只要注意以后晚饭多吃点以防万一就行了。 但由虞唱晚的忙碌带来的单方面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结束手上的工作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和同实验室的师兄师妹打过招呼之后,虞唱晚脑袋昏昏沉沉地走出实验室的大门。 吴邪就等在她们实验室大楼的门前,穿着浅茶色衬衫,单单只是站在那,周身的气质和笔挺瘦高的身材,远远一看就非常有味道,令人很难忽视。 虞唱晚有些惊讶。因为她最近早出晚归,而且回家的时间并不固定,所以和吴邪约好不用再来学校接她了。 此时此刻,按照惯例,他应该在家里准备晚饭。 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快步走近他,问道:"今天怎么来这里啦?" 走近了虞唱晚才发现,吴邪的表情并不好看。他的嘴角和眼里都没有什么笑容,嘴唇有些抿着。 她觉得他在生气。 虞唱晚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些天来吴邪的情况都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她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吴邪便伸过手臂来将她整个人揽了过来。他几乎是以一种非常霸道而急促的力道完成这个动作的。 虞唱晚被带的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握紧自己肩上挎包的带子,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我们约好了要时刻保持联络畅通。"吴邪言简意赅地说道,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终于与她对视,而其中蕴含的情绪和他的表情,令虞唱晚更进一步确定,吴邪真的生气了。 她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上面显示了十几通未接来电,从下午四点半到晚上接近六点钟,全部都来自吴邪。 她立即就明白了吴邪的怒气是来自于哪里,连忙好好解释道:"我下午忙着出来办事,一直都没有在工位上,所以没有听到电话。" 吴邪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着她的眼神十分认真:"你知道打不通电话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吗?" 虞唱晚双手掌心相贴摆出一副求求的姿态,认错道:"对不起,我错了。可是,我都这么大了,又不会丢了,你不要这样担心我了嘛。" 吴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舍得继续讲下去,呼出一口气,转身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但脚步明显比刚才放慢了下来。 虞唱晚以为自己把吴小狗的毛顺好了,喜笑颜开地跑了几步跟上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太紧张我了,其实真的不用这样。我保证我不会弄丢我自己。" 吴邪转过头看她,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冲口而出道:"十二年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终于说出来了。 这些天来,随着失而复得的狂喜而来的,还有再也无法忽视、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十几年前她的不告而别像是噩梦一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吴邪没有忘记曾经的他是怎样从无望的寻找中变得绝望。他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 他一个人的时候会想到许多,过去的、未来的、虚幻的。他接受不了失去她的消息,甚至只有她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时候,才能得到安心。 他在努力强压下濒临崩溃的悄绪,但是情绪的"高压锅"里还是有各种不舒服的感觉漏出来。 车子依旧在熟悉的从浙大回家的路上行驶着,车厢里的气氛却静得诡异。 虞唱晚愣了半晌,杭州的灯火在她脸上投下流动的斑驳影子。她说:"我不是她,我不会再那样做了。" "我不会不告而别。我和孟瑜不同,我懂得活着有多可贵。"她继续解释道,车子很快到了家门口,她跟在他身后下了车,走进两个人住所所在的楼道。 "即使是再遇到相同的境况,我也会选择别的处理方式。" 甫一走进家门,她便不再为"不在外面吵架"和"不在开车时吵架"这两条原则而压抑自己的怒气了。虞唱晚抬头看向吴邪,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原来你这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一直在把我当作她一样对待。可是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是虞唱晚,不是孟瑜,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 吴邪那双令她心软过无数次的眼睛就那样看着她。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突如其来的情绪,轻笑了一声,想要略微缓解当下的气氛:"对我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你,一直都是你啊。" 虞唱晚冷笑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他的手:"你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一直不肯主动告诉你这件事吗?因为我不想你为了一份成为惯性的爱接纳我。维持我们之间关系的应当只有当下相处的快乐。而我,我要完完全全的认可和欣赏,我要被当做一个独立的人。" 她讲话时的神态很平静,但是吴邪还是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极度的愤怒。 小姑娘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开始有些手足无措,心也软了下来,之前萦绕在心头的有些重话再也说不出口。 吴邪眼睛里的疏离和愤怒烟消云散,又变成往日里温柔潋滟的模样,甚至还有些无措和可怜。他想要上前去抱她,下意识地道:"小瑜……" 终于被这个称呼激怒了,虞唱晚眼眶通红,一字一顿道:"而你,一直喜欢那个,生命里除了你之外什么都没有的,菟丝花。" 吴邪伸来的手僵在半空中。 像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刺痛了,那块地方塌陷下去,一直在向下坠。 吴邪收回双手,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又笑了一下。他转身推开家门:"好,那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门在虞唱晚面前"砰"的一声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吵架! 感谢在2020-07-23 23:21:07~2020-07-27 11:3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087051、Ari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087051 10瓶;和玛丽苏开玩笑 3瓶;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不可复追 胖子打来电话的时候,虞唱晚正坐在书房里敲代码。 "你在做什么呢?"电话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虞唱晚听到了杯盘碰撞的声音,还有人群吵闹的交谈声,胖子扯着嗓子试图在那片嘈杂里脱颖而出,"天真和我在一块儿呢。" "我在冷静。" "你在干嘛?"胖子拔高了音调,"我操,小夫妻之间吵个架而已,你别想不开啊。你在哪呢?我立马带着天真去找你。" 虞唱晚叹了口气:"我没有想不开。吴邪说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所以我在家里写代码呢。" 每当觉得心情很烦躁,或是有什么事情理不清思绪的时候,她一旦沉浸在工作里,就能重新平静下来。 "我靠,那你还真是很冷静了。"胖子放心下来,"那行,我们这结束了,我这就把他送回去。" 虞唱晚敲击键盘的手顿了顿,皱起眉头:"他怎么了?" 胖子扶着吴邪躺平到床上,虞唱晚蹲下来一边帮他把鞋子脱掉、外衣扒掉,一边抬头和胖子说:"餐桌上有两杯我冲的蜂蜜解酒汤,你也喝一杯。" 胖子的状态倒是很好,还能支撑着把吴邪送回家,甚至酒都没有上头。反观吴邪,醉得直接睡了过去,两腮酡红,双眼紧闭,看着乖的不行。 "他真的是和你吵架?"胖子问,"不是和另一个老婆吵架?" 虞唱晚把鞋拎到玄关放好,震惊道:"什么?" "你这也太冷静了,"胖子端着可爱的猫猫陶瓷杯砸吧嘴,"冷静得根本不像一个吵过架的女人。还是说,你已经在心里和他和好了?" "我只是不喜欢吵了架就不做应该做的事情的人。"虞唱晚又拿了一条毛巾去卫生间浸湿,准备给吴邪擦脸,"谢谢你今天陪他,已经很晚了,你今天留下睡吧,你们回来之前我就把客房收拾好了。" 胖子非常赞许:"看你这状态我放心了不少,说实话在回来之前我都做好陪着天真一起被扫地出门露宿街头的准备了。" 虞唱晚笑出声:"我的天,你之前的恋爱史真是令人垂怜。" 虞唱晚坐在吴邪床边的地上,身边摆着笔记本电脑,却没有心思继续工作。 卧室里黑漆漆的,只有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出幽幽的光芒。房间内的陈设都被这一层微弱的光勾勒出黯淡的影子,变得温柔而静谧。 在黑暗中,她双臂交叠放在床边,垫在下巴下面,看着吴邪的侧脸发呆。 睡着的吴邪很乖,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嘴唇像个小孩子似的抿着,似乎睡得不太-安稳,额头上出了些汗。 虞唱晚抬手替他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指尖温软的触感令她的手不由得顺着他的额头向下轻抚,温柔的眼睛,漂亮的嘴唇,最终停在他的脸上。 她太爱他了,已经到了仅仅是看着他就会心软到一塌糊涂的地步。 而其实回想起来,就算是吵架的时候,她被戳中了痛点,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他也没有向她说过一句重话。 虞唱晚站起身来,弯下腰去在吴邪的额头上亲了亲。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属于吴邪的温暖气息又一次包裹住了她,就像没有吵架时的样子,就像她很多次躲在他怀里入睡时的样子。 他还没有醒来,只是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喉咙中传出轻轻的呜咽。 她低下头去,指尖摸了摸他淡粉色的嘴唇,然后轻轻吻了上去。 两个人谈恋爱加上结婚都有快两年了,可是她还是不会接吻,只会最简单的双唇相贴,这样最简单、最温存的方式。 门口传来刺目的光亮,虞唱晚一个激灵,连忙直起身子,看到了起夜的胖子。他打开了廊灯,正目瞪口呆地向这边看过来。 饶是虞唱晚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个,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卧室门口快步走过去,可还没等她走到,胖子一脸"我懂"地帮她带上了卧室门。 虞唱晚囧囧地打开门,看到胖子正在拼命搓自己的脸,揉自己的眼睛,嘴巴里还说:"哎呀,大晚上的,起的太猛了,出现幻觉了。没事,你们别管我,我等下就自己回房去。" 虞唱晚秉持着只要我不要脸我就不会丢脸的心态,双手叉腰,仰着下巴,忍不住笑道:"怎么啦!我亲自己老公不行吗!" 早晨七点钟,虞唱晚站在厨房里,倒油、打鸡蛋,拿着铲子戳来戳去。 "天真平时没怎么让你做过饭吧?"胖子在一边吃花生,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虞唱晚弯下腰去检查火,又看了看锅里逐渐成形的煎鸡蛋,仔细回想了自己有没有加盐,甚至还检查了油烟机,确认都没有什么问题后,奇怪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步骤是没问题的,"胖子伸手接过她的铲子,把她挤到一边去,"但是这动作啊,经常做饭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很生疏。你一边等着去吧,回来让天真知道,他自己都舍不得让做饭的小娇妻还得给我做早餐,不得削死我。" 虞唱晚站在一边,看着胖子熟稔的动作,低声道:"我知道。你不用说这些,我也知道他对我好。我又没有要和他离婚的意思,我只是想把问题说明白。" 她侧过身来靠在墙上,看着胖子做早餐。 "这段时间,我都快喘不过来气了。哪怕是在家里,他也不许我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不许我回家太晚,还要及时回消息。可是最近我太忙了,真的有时候顾及不到。即使结了婚,我也做不到时刻和另一个人绑定。" 她的语气低落了下去:"这让我想到我妈妈,她就是这样,要我时刻处在她的绝对掌控之下。所以我总是克制不住地烦躁、想要反抗。" "他也是太害怕了。"胖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正经了起来,"当年咱们做的,对他的伤害太大了。他是害怕再失去你一次。你也知道,人能承受得住失而复得,却承受不住得而复失。何况是天真,他这么重感情的人。你又说他不爱你来激他。当然——我不是说他这么做就对了,他这也是心病,得治。" "所以我不会了,"虞唱晚的眼圈红了起来,说话时带了掩饰不住的鼻音,"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当年的做法吗?现在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离开他呢?哪怕是再遇到相似的境况,我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会用尽全力努力活下去,陪着他,面对一切苦难,直到最后。" 吴邪清醒过来的时候,虞唱晚已经去学校了。他摸着后脑勺从卧室里走出来,睡眼朦胧地看了看沙发上看电视嗑瓜子的胖子:"怎么只有你?" 胖子"呸"的一声把瓜子皮吐了出来:"怎么就不能只有我?" 他嫌弃地指了指餐厅的方向:"胃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你小娇妻给你留了早餐,赶紧去吃,省得让人操心。" 吴邪在餐桌边坐下。桌上的牛奶还温热,旁边还放着缓解宿醉的香蕉、苹果,还有剥好了的柚子果肉。看得出来她用了心。 吴邪低着头看了一会儿,低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和她吵架。" "她其实也是后悔,为什么那十年里自己没有陪着你。"胖子拉开椅子在吴邪身边坐下,"所以才会那么讨厌轻易放弃的自己。" 其实昨天出门后吴邪就有认真想过,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归根结底是两个人都有心病。 他经过了十年的失去和苦难,所以在再次找到她的时候,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把她完全看作过去的她,还患得患失地死死抓在手里,而忽视眼前这个已经有许多成长和不同的虞唱晚。 而可怜的小姑娘从小就被教育,要绝对的好才能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和别人的喜欢,所以拼命地想要完全抛弃原来那个令自己不满意的自己。 吴邪低下头去,抱住自己的脑袋。 虞唱晚从实验室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又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吴邪。 她条件反射地去包里摸自己的手机,惊恐地想到自己是不是又错过了吴邪的电话或者消息。 吴邪大步走过来,按住她伸向包里的手,在虞唱晚惊恐的注视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晚晚,今晚我做了红烧肉。" 那双狗狗眼近在咫尺充满期待和认真地看着她,虞唱晚战战兢兢:"胖子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有什么吧,"吴邪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心情颇好地低下头看虞唱晚,"不过就是你半夜趁我睡着偷偷亲我。" 虞唱晚一跺脚,涨红了脸,骂道:"草!还有没有隐私了大家!" "我哪里不比过去好?"虞唱晚不服,小跑着追上来叫嚣,"事业成功、人也可爱,还独立自强,哪里不比过去好?我们能不能学着不要抓住别人黑历史不放?看看你面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可爱晚晚,啊?" 吴邪停下来等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温柔笑道:"嗯,我错了。" 虞唱晚愣住:"什么?" "孟瑜属于过去的吴邪,而你属于我。"吴邪低下头去,捧住小姑娘的脸,心情颇好地一顿揉搓,"遇到成长之后的你,为变得这么好的你而再次心动,我应该好好把握住。" 虞唱晚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眶发酸,伸手握住他捧着她脸的十指:"那我也错了!我以后一定不无故失联,不让你担心我。对不起。" 人永远是螺旋向上的。在走完一段人生后,没有人还能永远停留在原地。 吴邪在那十年之后,不仅是身体上的伤病,还有许多心病要治。而他的小姑娘,在学着接纳和善待自己上,也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幸她是他的良药,而他也会陪着她继续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债+1,还欠五章_(:з」∠)_ 本来有很多想要解释的,但是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下一章去东南亚!吐血的小邪我来辣!! 感谢在2020-07-27 11:32:11~2020-07-28 23: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脆脆鱼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orC仔 80瓶;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月色深处 不远处的灌木林中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地面上的尘土混合着散落的枝叶被掀起好几米高,巨大的冲击力带得整个地面都震了几震。 "你这小子,这鬼主意出的不错。" 吴邪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下,颇为骄傲地转头看吴二白:"我要是跟他们在一块儿,效果会更好。" 他穿着奶白色的外套,肩上乖乖背着自己的双肩包。虞唱晚觉得,每次在二叔面前,吴邪就会变成一只小狗崽。 比如现在,他的身后仿佛有条尾巴在得意地摇个不停。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了笑,继续从望远镜里观察爆破后双方的一举一动。 贰京说:"小三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为了这次救援,二爷把东南亚所有的高手都调来了。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火力。" 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虞唱晚看到,按照吴邪的计划,刘丧和胖子配合将被小哥引入灌木林深处的焦老板雇佣兵炸得晕头转向,暂时扭转了对方的火力压制。现在吴二白的人正在逼近神庙。 她稍稍换了下望远镜的方向,仔细打量着那座有些破败的神庙。 正在这时,在很近的地方突然响起狙-击-枪的声音,随即有一枚子弹擦着吴邪的肩膀打中了他身后的树干。 吴邪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来环住虞唱晚,把她的身子按低下去,向地势低或是有遮蔽物的地方跑去。 枪声还在继续。藏在暗处的狙击手目标似乎是吴邪,甚至连吴二白都没有针对。一路上无数的子弹全部打在吴邪身边的树干和脚下的地上。 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一处斜向下的土坡,吴邪的力气很大,直接揽着虞唱晚滑了下去。子弹在他头顶擦过,失去了目标,枪声也停了下来。 吴二白也带着一行人跟着滑了下来。他似乎极其生气,吩咐贰京:"想个办法把这个孙子给抓住。" 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枝叶摩擦的声音,有脚步声冲这边过来了。下一个瞬间,更猛烈的子弹雨接踵而至。 子弹打在土坡的边缘上,扬起无数尘土,全部落在下面的人身上。吴邪立刻开始咳嗽,但还是空出没有拿枪的那只手把虞唱晚按进自己怀里。 而此刻灌木林中腾起一股呛人的白色浓烟。虞唱晚听到那尾随而来的狙击手痛苦的咳嗽声,听上去是个男人。 片刻后,周围没了动静。贰京说:"二爷,他们都撤了。" 他从土坡上探出头去,确认上面没有了埋伏之后,转头又道:"二爷,没事了。" 趴在土坡下的人这才起身。吴二白在一旁十分讲究地拍打着自己身上的泥土。吴邪用手掩唇小声地咳。虞唱晚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轻拍他的后背。 可怜的吴小狗一身奶白的衣服,才干净了没几分钟就给蹭的全是土了。看上去脏兮兮又可怜巴巴的。 她把他搀扶起来,看到吴邪脸上的表情有点生气。 "你在缅甸这里还有仇家?"虞唱晚坐在房前的木质楼梯上,手里捧着一只插着吸管的椰子问道。 吴邪才洗好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低头对她笑了笑,坐在她身边,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准备午饭的村民,摇了摇头:"我也想不到对方的来历。" "如果是焦老板的人,他肯定会首先针对二叔。但那些子弹都是冲着你来的。"虞唱晚向吴邪那边挪了挪,把自己的椰子递了上去。 吴邪凑过来,还没就着她的手喝到椰汁,就偏过头去咳嗽了起来。 虞唱晚连忙把椰子放下,伸手去抚他的后背:"你最近咳得越来越厉害了,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吗?" 吴邪的眼神凝滞了一下,随即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小哥,后者也正向这个方向看过来,眉头微微颦起。 "二叔,我劝不了他。"虞唱晚摇了摇头,眼神飘忽,不去迎吴二白的眼神,她脑补了一下吴邪可怜巴巴的狗狗眼,"以他的性格,我劝不住的。" 吴二白看着她,叹了口气。 黑瞎子掀开帐篷的帘子走进来,将啤酒放在桌上,咧着嘴道:"二叔,您就别难为我徒弟媳妇了,她肯定是整个老吴家最惯着吴邪的那个。" 他拉开椅子坐下:"这件事交给我吧。" 吴二白拿着眼镜,抬头看他,警惕道:"你要怎么办?" 这下子不仅是吴二白,连一直低着头的虞唱晚,还有旁边忧心忡忡的坎肩也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黑瞎子又咧开嘴笑:"怎么,都这么紧张他,不愧是团宠啊。放心,就是用点药。" "啊?"虞唱晚当场翻供,身子一下子就坐直了,"那,那要不还是我来劝吧。我能行的。" 黑瞎子叹了口气:"就算他当着你的面答应了,等二叔带人下去之后,很难保证他不折腾出什么来。他的性格你了解的。放心,是不会对人体有伤害的药,只是让他失去几个小时的行动能力。我怎么舍得害我大徒弟呢?" 虞唱晚想了想,低下头去,长卷发把她的脸笼罩了起来。吴二白拍板道:"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千万给我把剂量控制好。" 黑瞎子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坎肩变得更加愁眉苦脸了。 虞唱晚突然抬起头来,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二叔,如果吴邪去不了的话,我申请和你们一起下去。" 月色清亮,夜色渐深,周边的村民都休息了,连伙计们都结束手头的工作回房了。整座村子沐浴在安静的月光中。灌木林中传来不知名动物的鸣叫。 虞唱晚坐在窗边的围栏上,借着头顶悬挂的灯翻阅一沓纸质资料。 一双手臂从身后伸过来,在她的腰间扣拢,与此同时她闻到了吴邪身上令她熟悉的味道。 身后男人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怎么还不睡觉?明天我们一早就出发了,我肯定会吵醒你的。" 他俯下身来,看清虞唱晚手中资料上的图案,有些惊异道:"你怎么在看地下河的资料?" 虞唱晚侧过头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这里是你三叔来过的地方,也是母雪海和杨大广都研究过的对象。当年文锦也在那支考古队里,我虽然没有去过现场,但说不定……我能从中看出什么别人看不出的东西。" 感觉到吴邪的沉默,虞唱晚在心中叹了口气,举起纸张故作轻松道:"我要是有母雪海对学术一半的狂热,现在说不定都是博导了。我当年本科毕业论文浪到毕业前两个月才开始写,stata和python一共用了一周速成的。" 吴邪似乎在她耳边轻声笑了笑,她放下心来。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廓,虞唱晚觉得浑身都有些痒,转过身去搂住了吴邪的脖子。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温柔地落在吴邪的身上。他的额间还有一层薄薄的细汗,呼吸却已经变得均匀绵长。 虞唱晚睁开眼睛,抬眼看着他的脸。两个人已经肌肤相贴,但她还觉得不够,好像什么都抓不住似的,让她觉得自己置身于悬崖边,马上就要粉身碎骨。 吴邪的睫毛在睡梦中轻轻颤动。你的病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虞唱晚想,好像他们都是知情的,可是没有人告诉我。 她又向吴邪身边凑了凑,像是溺水的人抓紧浮木一般,抱着他的胳膊钻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身体还有未散去的高温,让她觉得好像得到了一些安全感。 虞唱晚努力压抑住内心翻涌的不安,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吴邪颈间的伤疤。 他睡得很沉,即使她这样动,都还没有醒来。 虞唱晚想,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会长命百岁的。 不知道小姑娘什么时候入睡的,吴邪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钻进自己怀里睡着的虞唱晚。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又转向了窗外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剧版的魔改让我非常心累,原来根据微信更新想好的走向不能用了。所以文里我会删掉一些我不喜欢的剧版段落,等书版出来。 感谢在2020-07-28 23:02:00~2020-08-04 23:0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087051 2个;『Sakuratan_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玛丽苏开玩笑 9瓶;一条鱼 5瓶;红、阿菲~ 3瓶;桃之夭夭 2瓶;二次元的小姑凉、西瓜芒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长日将尽 "二叔!" 吴二白才带着队伍赶到神庙门口,吴邪就立马从一旁凑上去打招呼。他一手抓着自己双肩包的包带,一手牵着虞唱晚,笑得像个马上就要去郊游的小孩子。 虞唱晚也跟着叫道:"二叔。" 吴二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吴邪,又飞快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黑瞎子,然后从吴邪身边走了过去。 虞唱晚觉得那个眼神是在问,这只小柯基为什么也跟来了。 吴邪会错了意,转过头来看着从早晨起床就一直跟着自己的虞唱晚:"晚晚,就送到这吧,你先回去等我们。" "我送到你们进神庙就回去。"虞唱晚问,"装备都带齐了吗?手电筒、电池、干粮、水、信号弹、冷焰火,嗳,还有枪和子弹?" 吴邪答道:"放心吧,我都检查过一遍了。" "也不要装得太沉,没有用的就不要带啦,不然很消耗体力的。" 吴邪看着她笑,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 虞唱晚笑眯眯:"那就好。" "大家都听好了,从这里下去就是地下河了。如果我们要到达雷城,就必须要探明地下河。虽然我们已经预估了所有的可能性,也都带齐了装备,但是下面仍然会危机四伏。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不管发生任何事情,第一时间就要向我汇报。" 吴二白又看了看附近驻守的伙计:"姓焦的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在外面的人一定把守好四周的高点。我们这次下去,要速战速决。" 他摆了摆手,下令道:"行动。" 吴家的伙计立即整装进入神庙。吴邪朝虞唱晚挥了挥手,也转身和胖子一道加入了伙计的队伍。 贰京走上前来拦住吴邪,笑道:"你们就别去了。" 吴邪瞪大了眼睛:"什么叫我就别去了,是什么意思啊?" 他知道贰京的意思就是吴二白的意思,于是冲神庙门口的吴二白喊道:"二叔,怎么回事啊?" 吴二白一手插在兜里,看向从后面跟上来的黑瞎子:"瞎子,你这事是怎么办的?" 黑瞎子在吴邪身边站定,脸上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吴邪莫名其妙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 只见对方开始用手势从五倒数,数到一的时候转向了凑过来的胖子,胖子立即捂住肚子,开始东倒西歪,脚下站不住了。 吴邪立即问道:"怎么了胖子?啊?" 眼见着胖子胡言乱语一番后便倒在地上,双目紧闭睡死过去,吴邪皱起眉头看向黑瞎子,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前一天二叔主持的会议上,黑瞎子递给他和胖子的啤酒有问题。 他指着黑瞎子,愤怒地道:"你……"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吴邪的身体就软了下去。站在一边的刘丧还好心地拉了他一把,让他慢慢倒在地上,不至于摔得太疼。 吴二白看着昏倒在地的两个人,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一边站着的虞唱晚:"你不是要跟着一起下去吗,怎么没带装备?" 虞唱晚连忙道:"哦带了带了!" 她上前几步从倒在地上的吴邪身上扯下他的背包,背在了自己身上,被沉重的背包坠得踉跄了几步:"这还是挺沉的。" 刘丧无语道:"合着你今天早上拉着吴邪问东问西,是给自己问的。" 蹲在地上的小哥看了看昏迷的吴邪和胖子,又看了看虞唱晚和吴二白,抿起嘴唇一言不发地起身向神庙走去。 他走过吴二白身边的时候,吴二白似乎是想单独嘱咐他什么,才开口,他就置若罔闻地从吴二白身边走了过去。 刘丧和虞唱晚一起搀着昏迷的两个人交给来接应的伙计。虞唱晚转身就要去跟大部队,却见刘丧站在原地不动。她问:"你不去吗?" 刘丧摇头:"地面上也需要人守着,焦老板一定会回来。更何况还有这两个能折腾的,二叔派我直接把他们俩送走。" 虞唱晚点点头,像想到什么似的,露出奇怪的笑容,拍了拍刘丧的肩膀:"可以,毒唯变CP粉,很有前途,等我回来拉你进群嗑CP。" "那就辛苦你照顾好他们两个咯。"她转过身往神庙跑去,回头挥了挥手。 神庙里的供桌被推开,神龛的位置下面出现了一个往下的入口。有一道简陋的石头楼梯,一路通下下方。 吴家的伙计在吴二白和村子里的哑巴神婆带领下鱼贯而入。虞唱晚和坎肩走在队伍的末尾,身后是负责殿后的小哥。 "老板娘,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这下面说不定很危险,不对,是一定很危险,老板醒来会很担心你的。"坎肩皱着眉头很忧愁地说着。 虞唱晚想到得知儿子要结婚激动到哭的吴邪爸爸,四十来岁还是一双狗狗眼的吴邪,关吴山居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盟,她看了看眼前这个愁眉苦脸的娃娃脸伙计,觉得吴二白可能一个人抗下了吴家所有的年龄感。 当年的吴邪爷爷也是一个抱着小狗崽跟在张启山身后叽叽喳喳的小伙子啊。 "你别担心,我很厉害的。"虞唱晚的手电到处乱晃,看着四周的石壁,她出言安慰,"我可以一边平板支撑一边打完一局消消乐呢。" 坎肩肃然起敬,双手抓着背包带站直了身子:"我明白了。之前老板就和我们说过,老板娘你特别厉害,我们好多人都看过你写的那些讲明器的书呢。老板娘你其实也是我们这行的吧?" 虞唱晚老脸一热。没想到吴邪不仅暗戳戳做她的粉头,还带着自己的小伙计们给她写的小破书艹销量。 楼梯的尽头是一块巨大的石碑。此时已经可以听到汹涌的水声从后面传来。 在石碑上,刻着两个大字:极海。 石碑看上去年代非常久远,但因为这里只有水汽,没有风化作用,所以字迹还相当清楚,边上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字。 虞唱晚的手电光在上面逡巡了片刻。她转过头来看着坎肩,眨了眨眼睛,将食指竖在唇上,笑道:"不是明器,是文物。嘘,低调。" 坎肩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靠近了一些,好奇地问道:"老板娘,我之前怎么都没有在行内听说过你啊?不过,看你写的那些书,肯定很有经验和见识。你的师父一定也很厉害吧?老板娘,你的师父是谁啊?" 做倒斗这一行都要有师父带,这是行内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坎肩是觉得她年纪不大却有那些见识和经验,肯定师出名门。 虞唱晚想了想:"帕梅拉和周六野。" 队伍的前面已经有人绕过了石碑,而石碑之后,竟然是万丈的悬崖。 这个地下的悬崖就是一条大裂缝,大概三辆解放卡车的宽度,太深了,手电根本没法照清楚,水声就是从下面传上来的,底下确实有一条地下河没错。 极海,根据吴二白的资料,极海,就是中国境内最长的一条地下河,也是整个南海落云国的母亲河。据说有三百多条支流,所有的南海落云国的国境,都贴在这些河流上。 所有这条地下河的出入口附近,都有南海国的人树立的极海碑。这些碑都在隐秘处,大多有水潭,所以大部分发现的人,都认为极海是地下水潭的代称,而不知道指的是联通这些地下水系的。 想不到,极海竟然长到连缅甸都有初入口。难怪,南海国的传说中,对于这个国家的位置,一会在东,一会在西的。 这个存在于地下河流域的地下古国,幅员辽阔,确实可以长久与世隔绝,不见天日。 这也是唯一可以到达雷城的通道,因为里面太多分叉。 雷城,就在这极海的某一段上。 作者有话要说:地下河这里用的是三叔在公众号更新的东南亚探险篇版本。 还债+1,还欠四章。 感谢在2020-08-04 23:00:35~2020-08-08 21:3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青、4214680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甜姜 10瓶;喵星人 5瓶;应离Iris 4瓶;Arian 2瓶;3308705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绝地反击 吴家的伙计已经开始在悬崖边放下绳索并检查和整理装备,以便等下沿着绳索攀下岩壁,进入到地下河中。 吴二白依旧站在那座石碑前,面色凝重地打量着石碑上镌刻的字迹。 手电光照上去,那碑上其实就写了一行字,是刻上去的,刻得非常的狂放,似乎是在癫狂状态。 上面写着:吴三省由此进入雷城,去平一切遗憾。 在他率领大部队抵达缅甸之前,就曾派黑瞎子和张起灵到这个村子探过路。石碑上的字迹早就已经被黑瞎子写在了递送回来的资料上,吴二白并不惊奇。 石碑上的字迹笔锋非常凌乱。能令吴三省如此激动以至于癫狂的,必然是他所深信不疑的。以吴二白对自家兄弟的了解,吴三省能写下如此留言,当年在动身到这里之前,一定亲眼见到了雷城能"平一切遗憾"的直接证据。 是见到,而不是听到。要亲眼所见他人因到达雷城而了却遗憾,却是一个巨大的悖论。 因为传说中去过雷城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再回来。 吴二白轻轻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太过纠结于此,转身走向悬崖边的伙计,去询问底下的情况。 "看来三爷当年也有不得不了结的遗憾啊。"经过石碑时,坎肩小声说,"对于我们这辈人来说,自入行起就是听着三爷的故事成长起来的。三爷就像是存在于神话里的人物一样。" 虞唱晚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石碑上的悖论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吴三省被有心人利用和欺骗,在这里刻下了错误信息,二是他有意写下自相矛盾的留言,引后人入局。 又或者,这件事是吴二白做的,借由吴三省的口吻。 她的眼神在悬崖边忙碌的吴二白、哑巴神婆、黑瞎子和十几个吴家伙计之中巡视。 石碑上的文字并不一定能够验证吴三省去雷城的目的。而来到这里的人,是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有无可挽回的遗憾,和必须要了结的执念呢? 虞唱晚是最后几个顺着绳索滑下悬崖的,先她一步落地的坎肩用胳膊托了她一下。 地下河的河水很深,水又凉又湍急,她呛了口水才浮了起来。 打头阵的伙计已经走出很远了,纵横交错的青色手电光充斥着这个空间,还有回荡在空气里的巨大水声。 沿着地下河的水流向前一段,有伙计发现了沉在水底的女皮俑。 那些女皮俑悬浮在水底,水流将她们拉向一边,在她们的脚上,挂着青铜的锁链。尸体早就皮革化了,里面绷着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尸体还像人形,而不是一块布。 这倒是与在南海王地宫所见的皮俑保持了一致性,几乎可以说明这两地的居民曾来自于同一种文明。 虞唱晚努力适应河水的温度,舒展四肢向前游了几十米,突然听到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哥沉声道:"有人跟进来了。" 接下来,被人从冷水里提出来,拎到太阳底下暴晒,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哇,"焦老板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人,发出夸张的感叹,"高手如云啊。"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用手杖指向张起灵、吴二白和黑瞎子,向着身后的雇佣兵说,"他们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只要他们一动,马上开枪。" 雇佣兵将枪举了起来,对准了那几个人。焦老板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踱步到吴二白面前:"我跟你,单独聊。" 虞唱晚看着茅草棚子里对坐交谈的吴二白和焦老板。 距离有些远,她听不清两个人都在说什么。不过虞唱晚对吴二白的博弈本领很有信心,因此对于自己眼下的处境还算心情平静。 只是吴邪情况应该不太妙。 她暗自悔恨。此时此刻黑瞎子的药药效应该还没过,吴邪和胖子两个人都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只有一个刘丧能够自由活动,无论落入怎样的境地都很麻烦。早知如此,她应该亲自去劝。 但现在去想那些已经没有用了。眼下他们已经无法支援吴邪了。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在吴二白带人主动跟随焦老板从神庙退出时,已经暗中安排了一部分伙计继续深入地下河。焦老板在以为抓住了他们这些人命脉的时候,其实已经失去了先机。 只要掌握了这个先机,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 不知和焦老板说了什么,吴二白要到了一张白纸,在手里反复折叠。 那张薄薄的白纸被他在谈话间逐渐叠出了一个尖锐的三角形。 缅甸的太阳很毒辣,虞唱晚的汗水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流。她问旁边负责看守的雇佣兵:"我能抬手擦擦汗吗?" 也许是她不在焦老板所说的高手之列,也许是她只是个看上去就没有威胁的姑娘,再加上从神庙出来之后他们的武器就都被卸掉了,雇佣兵头领点了点头。 趁着抬手和侧头的时间,虞唱晚飞快地打量了四周的人员布置和地形。在她的左后方,有一处破败的二层小楼。那里处在两个把守的雇佣兵之间。 与此同时,草棚里的吴二白趁焦老板倾身看向地图的时候突然起身,用手中的纸三角划向身边雇佣兵的眼睛,以极快的速度夺下了他腰间的手-雷。 焦老板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几步,身边的雇佣兵将枪全部对准了吴二白。他骂道:"姓吴的,你个疯子。" 瞎子微微侧头,向睁开了眼睛的张起灵笑道:"再等等,还不到最佳时机。" 吴二白沉声道:"少废话。让我们走,否则大家一起死。" 就在此刻,天空传来直升机轰鸣的螺旋桨声,紧接着,无数子弹雨从天上落了下来。 和虞唱晚站在一排的张起灵和黑瞎子几乎是瞬间出击,像两道影子一样闪了出去。所有的雇佣兵都被这一阵扫射弄得措手不及,她则趁乱向左后方的二层小楼跑去。 张起灵按下身边的雇佣兵开火扫射的枪,反身将他踹到柱子上,将那支枪和弹夹丢向了虞唱晚。 虞唱晚举手一把接住,然后几步爬上了小楼的二层。 接下来的场面可以用混战来形容。 张起灵和黑瞎子两个人像是两把插入敌人心脏的刀,在弹雨带来的混乱中几乎所向披靡。 而虞唱晚太清楚自己的速度和力量都不够打近战,在这种热-兵-器的交战里,她只能打狙击,所以必须一开始就想好退路占据高点。 她滚到一边来躲避头顶直升机的无差别扫射,无数的草叶木屑从棚顶散落下来,还有炸起的泥土,把她埋得灰头土脸。 虞唱晚伸手拂去脸上遮挡视线的木屑泥土,端起枪击中了那个举枪对着坎肩的雇佣兵。一阵血花精准地从她瞄准镜瞄准的地方炸开。 坎肩朝她这个方向看了看,露出孩子一样兴奋的笑容。她调转方向又沿着小哥的行进路线一连击中了三个对着小哥扫射的雇佣兵。 小哥得以借着交错相叠的屋顶跃上高点,拔掉了据守在那里的敌方火力点。 直升机的轰炸还在继续,虞唱晚所在的小楼已经塌落,被掩埋在浓烟和烧着的枯草木头之中。 吴邪带着人冒着火力赶到村口时,脸上灰扑扑的,身上的白衣服灰红交错,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吴二白赶到村口与他汇合,看了看他身后穿着制服的人马,直截了当地问他:"这些人哪来的?" "我借的,"吴邪端着枪,喘了口气,"这个事情有点复杂,完事我跟你解释。" 说罢,他眼睛亮亮地打量了一下吴二白周围,只有贰京、坎肩和一些脸熟的吴家伙计。背景则是满地交错的尸体和断壁残垣,还有四处逃窜的村民。 吴邪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眼睛里的光也黯淡了下去。他几乎不敢相信,但心里已经被极大的不安所占据,那种不安让他几乎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是他在方才处于极端不利的条件下都没有过的。 "二叔,晚晚没和你在一块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8 21:39:47~2020-08-12 23:2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小放 2个;396455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之夭夭 3瓶;苏粟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小狗吐血 "晚晚!" 吴邪被脚下的断木绊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他勉强稳住身身体,继续在被几乎炸成废墟的村落里四处呼喊寻找。 然而没有人应声。回应他的始终只有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和惨叫声。 吴邪在弥漫的硝烟中不住地咳。剧烈起伏的胸膛快要炸开了,耳畔全是耳鸣声和来自于他自己的心跳声,令他愈加心慌意乱。 他回望四周混战的惨状,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喃喃着"晚晚",最终摇了摇头,抬眼笑道:"不可能。" 眼看着吴邪就要俯下身去徒手挖掘那片废墟,吴二白在贰京的掩护下几步赶到他身边,沉着脸拉住他呵斥道:"别在这里胡闹,和我走。" 吴邪用力一把挣脱吴二白的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汗水和灰尘,眼神里透露出决绝的光。 坎肩扑过来抱住吴邪,哀求道:"老板,这里太危险了,咱们快走吧。老板娘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埋在这里,她一定早就躲开了。" 吴邪的意识阵阵晕眩,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天地在不断摇晃。他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夺回自己的意识,脑海中嗡嗡直叫,几乎不能思考。 黑瞎子从远处的草屋屋顶上几个助跑弹跳,直接跃上了最近的屋顶,向下一跃铲倒了一个正举枪对着吴邪的雇佣兵,伸手利落地把他的头打晕。 他拍了拍自己的手,走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吴邪:"小伙计说得没错,她早就往神庙去了。叫你带来的人都跟上,我们去那堵焦老板。" 神庙的位置发出冲天的火光,附近扬起满天的尘土和木屑,几乎遮蔽了太阳的光亮。硝烟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 在炮火的轰炸下,整座建筑彻底塌陷。 金九爷的人和吴家的队伍不断逼近神庙,将所剩无几的雇佣兵包围起来。 焦老板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看到不远处吴二白的身边,吴邪正端枪指着自己,双目发红。 焦老板站直身子,那双眼睛阴狠狠地盯着吴二白一行人:"你们是打不死我的。上天能保佑我。" 他大笑,神态几近于癫狂:"开枪啊。开枪啊,来啊。" 吴邪端着枪走近几步,握抢的手指愈发用力。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越野车冲进了人群,在对峙双方的中心一个急刹。 车门打开,绑成粽子的刘丧被踹了出来,直接摔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一团棉布,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紧接着,也被五花大绑的胖子也被人押了出来。 吴邪侧过头去,见这一幕,眼神逐渐软了下来,手中的枪也渐渐垂下,转过身去轻声道"胖子"。 江子算从车里走下来,将枪抵在胖子的额角,押着他走到众人面前。 吴邪连忙冲吴家的伙计大喊:"都别开枪!"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焦老板神经质地笑道,他挥舞着手中的手杖,耀武扬威道,"那行了,我先走了。" 他抬脚便向江子算走去。 就在此刻,自神庙之上传来一声枪响。 江子算的反应快了一步,按着胖子狼狈地向旁边躲去,那颗子弹擦着江子算的头皮打到了他身后的越野车上。在尖锐的一声响后,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孔。 江子算本能地抬手便向神庙塌陷的屋顶上连开数枪。而这一瞬间的注意力转移,已经足够小哥跃行至他的身前,只消一个瞬间,便卸掉了他挟持着胖子的那只手臂的关节。 黑瞎子是和小哥同时冲过去的,却只抢到一个刘丧可以营救。他笑着"啧"了一声。 虞唱晚抱着自己的脑袋,放任自己向下滑了几十公分,矮身躲在神庙屋顶背后的那一侧。 江子算的子弹打在她身后的屋脊上,扬起碎石和尘土,砸了她一身。 对方的反狙击意识很好,应当也是一个很熟练的狙击手,所以才提前察觉到她的存在,躲开那一枪。 她必须开枪。以焦老板的性格,即使交换人质,也会在得救的最后关头反悔,向胖子和刘丧发难。但同时,她也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枪可以开。 一枪过后,无论成败都没有重来的机会。胖子的命不能用来博弈。在方才的情境之下,她别无选择,必须朝江子算开枪。 如果是打焦老板,即使一枪毙命的概率要更大一些,也会把胖子搭进去。唯有赌江子算躲不开,或是即使躲开了,也有一刻的分神。 她们这边的队伍里有小哥和瞎子,两个人都是瞬间进攻和防御的好手,她赌这一刻的分神会给局面带来转机。 很幸运,她赌赢了。 电光火石之间,江子算丢来的手-雷在吴家的队伍间掀起了巨大的气浪,树木摧折,所有人都不得不就地卧倒。而越野车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吴邪在小哥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向前几步,向塌陷的神庙屋顶大喊:"晚晚!是你吗!" 剩下的吴家伙计和金九爷的人都向越野车追了过去,只吴邪一个人朝神庙的方向走。 他一开始只是轻轻咳了几声,走到一半,便不得不微微弓起身子,弯下腰去,来缓解肺部的抽搐带来的愈发强烈的疼痛。 吴邪将手凑在唇边,忽然开始扶着自己的膝盖剧烈地咳嗽起来。纵使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止住喉咙里腥甜的液体涌出了。 吴二白站起身来:"吴邪,你怎么了?" 他死死地捂住嘴巴。身后的吴二白追了上来,强势地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过来,面向自己:"过来。把手拿开。把手拿开!" 吴邪挣扎着要躲,吴二白则不由分说地拉开了他捂在嘴巴上的手。 鲜血染红了整只手掌。而吴邪的下半张脸上,还有大量凌乱的血迹,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涌出,触目惊心。 青色的乌云遮蔽了白日。虞唱晚呆呆地站在雨里,看着几十步开外的吴邪。 他还在咳嗽,那双失神无助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断试图抹去涌出嘴角的血,眼神却再也没有敢看向她。 越来越多的雨水浇在她身上。有吴家的伙计忍不住去看虞唱晚。 她站在那里,脸蛋和身上都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贴在身上,此刻的身形在一群男人中间显得小得可怜,像是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可怜小动物。 虞唱晚的眼睛湿漉漉的,却是一种死寂般的平静。伙计分不清究竟是雨水的缘故,还是她在哭。 吴邪用尽全力站直身体,看向虞唱晚,努力安慰地笑了笑。而下一秒,便直直向后倒去。 十几步开外的张起灵用几乎没有人看得清的速度及时赶到,接下了倒地的吴邪。他曲起膝盖,将吴邪的头放在自己膝头,静默地注视着臂弯里双目紧闭的他。 虞唱晚纹丝未动,她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 缅甸尚是初夏,她却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寒冬。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 在周围人闪烁的言辞中,在密不透风的欺瞒中,很多天来一直隐约担心的事情变成了鲜血淋漓的事实,在她毫无准备时摆在了眼前。 像是在悬崖边行走的人,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终于跌落。 坠入无尽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还债+1,还欠三章。 其实本来这章想叫"两只小狗勾在大雨里对着呜呜呜"的 817要到啦,希望我能赶出来一篇加更。如果有很想看的很有趣的梗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 没有看到喜欢的还能实现的梗来写番外我就努力加更正文啦。 感谢在2020-08-12 23:24:06~2020-08-14 21:4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玛丽苏开玩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星人 5瓶;桃之夭夭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风月顽冥 缅甸进入了雨季。降水连绵不绝,沾湿了天地之间的景色。 虞唱晚从外面进门来,站在厨房门口收伞,看到胖子正在低头熬一锅汤。 汤锅里冒出奶白色的水汽,很香。她闻到了肉和竹笋的鲜味,于是猜那是胖子特制的补汤,是为谁熬的已经不言而喻。 自从得知吴邪的病已经严重到了何种地步,他就变得异常的沉默,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听到门口传来响动,胖子抬起眼皮看了虞唱晚一眼,平静地说:"正好,这汤快要熬好了,我就装进保温壶里,你给他送过去。" 虞唱晚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还是你去送吧。" 不知道他会对自己说什么,也不知道要以怎样的情绪去面对他。 即使二叔早在南海就已经把吴邪的病情告知了她,她还是没有做好吴邪已经病入膏肓的心理准备。 也许这种事情是永远都准备不好的。胖子也应当是这种心情。 静默的病房里,胖子吹了吹勺子里的汤,递到吴邪唇边。 吴邪靠坐在床头,脸色病态的苍白。他低下头看吴二白留下的资料,没有出声,也不敢和胖子对视。 他沉默地眨了眨眼睛,犹豫了片刻,还是就着胖子的手咽下了那勺汤。 胖子没有说话,将勺子收回来,再舀一勺,吹凉,喂到他嘴边。 吴邪偏过头去,躲开勺子,声音沙哑道:"我不喝了。" 他抬起眼睛看着病床边的胖子,眼眶泛红。 胖子低垂着眼,嘴角向下,伸出去的手纹丝未动。吴邪看了他片刻,还是收回目光咽下了那勺汤。 他低着头收好手上那一摞纸,吸了吸鼻子,躲得更远了:"我真的不喝了。" 胖子终于抬头看了看吴邪的脸,将勺子收回来,丢进碗里。勺子与碗底碰撞,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他端起那只盛满了热汤的碗,一口一口全部喝了个干净。 坎肩从吴二白举行临时会议的小木楼里出来的时候,还是眼泪汪汪的。 "吴邪病得很重,可能马上就要死了"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打击还是太大了,以至于这个心性单纯、一心崇拜吴邪的小伙计一下子没法接受。 虞唱晚正坐在院子里读一本书。坎肩吸了吸鼻子,坐在她旁边的小板凳上:"老板娘,你是不是也很难过啊?" "你别伤心,"他用手抹了抹眼睛,好像欺骗自己一般,郑重其事、自言自语道,"老板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定会找到把他的病治好的办法的。" 虞唱晚停下手中翻页的动作,抬起头来,眼神失焦,只是看着远处的景色发呆,半晌,轻轻应道:"嗯,会的。" "坎肩。"她合上手中的书,轻声道,"人在年纪小的时候,总是会想要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圆满如意。稍有不如意,就会觉得好像天都塌了。但是你会慢慢发现,这个世界上你真正能够控制的事情太少太少,你要慢慢向那些没法控制的事情妥协,与自己和解。唯一能够好好面对生活的方式,就是全力以赴地做好当下能做的和该做的事情。" 所以不去想未来会是什么结果,努力为吴邪做到她所能做的一切,去做所有想要和他一起做的事,也许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坎肩的泪痕还没有擦干,表情有些愣愣地消化着虞唱晚那一番话。 吴二白从小木楼里走出来,站在门边向这边招呼:"晚晚,你过来,我有话单独和你讲。" "大概两天以后,吴邪出院,你和胖子,还有他,回到杭州,我会在这里继续带着人深入地下河,推进对雷城的探查。"吴二白戴上眼镜,摊开一副地图,"关于雷城的事情,我对他多少有所隐瞒,他应当也有察觉。" "我们找到雷城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就麻烦你和胖子好好照顾他了,不要让他对这些起疑。"他叹了口气,"我在十一仓给他安排了事情做,可以暂时牵住他。" 虞唱晚给吴邪办好出院手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胖子把吴邪扛到住处床上,给他细致地掖好被子,直起身开始赶站了一屋子的人:"行行行,都散了吧,别在这围着。" 坎肩好不容易见到真人,白天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情绪又被勾起来了,抹着眼泪哭得直抽气:"呜呜呜,老板。" 胖子怒道:"哭什么哭,这好着呢。" 坎肩把擦眼泪的手放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胖子,满脸委屈,刘丧皱着眉头拍了拍他。 虞唱晚小声说:"好啦,没事。想想我白天和你说的。" 黑瞎子冲虞唱晚点了点头,转身勾住坎肩走出门外:"走了走了。" 小哥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他只是垂眸看着吴邪,让人看不出情绪。 "小哥,"胖子踱步过去,"二叔找你呢,去吧。" 片刻的静默后,小哥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胖子弓着脊背颓丧地站在原地,盯着吴邪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语气很轻松地笑道:"你吃药,啊,我看着你,吃药,你就在这好好养着,我跟美国都已经找关系了,我说看看那边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不是事儿。" 他絮絮叨叨:"现在科技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你不,不知道吗?美国没办法那回来找中医,扎针灸,找兽医。" 吴邪裹着被子,笑了一声。 "我就是有病乱投医我都能给你治好了,你信吗?"他在原地扭了扭身子,像是为吴邪这一笑松了口气,看到虞唱晚,连忙道,"我,我出去了啊。你们俩好好聊。有事叫我。" 吴邪侧身躺在床上,一双狗狗一样的眼睛眨啊眨的,眼眶有点泛红。 虞唱晚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抱着膝盖缩了起来。吴邪才发现,这几天她好像瘦了一些,这么看上去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抬眼看向她,有些愧疚和心虚,抿了抿嘴巴,想说话,被她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看,这么多人都爱你,说不定你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你不会死的。" 吴邪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他很清楚现在是胖子胡言乱语之后,小姑娘也憋了一肚子胡言乱语要和他讲。 她松开抱住自己膝盖的手,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朝他摊开手掌:"给我。" 吴邪眨了眨眼睛,抱着被子懵道:"什么?" "被子。" 他犹豫了一小下,然后松开抱着被子的手臂,撑起身体,把一半被子盖在自觉在他身边躺好的虞唱晚身上。 自从他在大雨中昏倒,住院醒来,虞唱晚就几乎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了。上一次同床共枕还是几天前,现在反倒变得有些局促了。 吴邪在病床上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假如自己真的死了,留下虞唱晚一个人要怎么办。 其实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直担心的事情成了真。 他不怕死。 只是离别太痛苦了。 或许早点远离她,会让她在他的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天不那么痛苦。 这是很俗套的想法,但确确实实会是生病的人第一本能的反应。不过这种想法在吴邪见到虞唱晚眼里的清明坦荡时便抛诸脑后。 不需要说出口,他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全力以赴地好好过好眼下。那么他就没有理由退缩。 虞唱晚躺在吴邪身边,伸出了一只手。 吴邪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感觉到掌心的重量,那只小手立即抓紧了他。 月上中天。夜色自窗口倾斜进来。吴邪睁开眼睛,轻声开口:"晚晚。" 两个人很少这样牵手入睡。他握在掌心的那只小手一动不动,很显然小姑娘并没有睡着。因为他很熟悉,她真的睡着了之后会乱动。 虞唱晚也睁开眼睛,翻过身来看着他的脸,抱怨道:"睡不着。" 吴邪也侧过身去。两个人面对面,借着晦暗的月光,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温柔地笑着张开双臂。 相拥而眠才是两个人间比较熟悉的入睡姿势。 虞唱晚从善如流地蹭到他的怀里。她一双手先是环住了他的腰,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入睡,随后又忽然反悔,伸手揽住了吴邪的脖子。 她抬起头,温柔的吻落在他的唇边,脸颊,眼睛和额头。 那一张小小的被子仿佛成了一片小天地,裹着温暖和无尽的爱意,让他们都暂时忘却病痛与离别,沉浸在彼此的气息中。 吴邪温热的呼吸清晰可辨,她的双手温柔地捧起他的脸。 她一生最大的勇气,是在看清所有的脆弱、无力、短暂和腐朽后,依然选择毫无保留地交付真心,纵身命中注定的确信的虚无。 他不忍心辜负。 作者有话要说:817稻米节快乐! 这是一章加更哦~ 我还很清楚地记得,两年前的今天,在《梦里不知身是客》,我写到吴邪和小瑜正式在一起。 我很贪心,想要看到你们很多很多的评论(托腮) 感谢在2020-08-14 21:40:31~2020-08-16 23:2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小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星人 5瓶;哈利波浪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女人皮俑 离开哑巴村的客车在泥泞不堪的林间小路上颠簸前行。 胖子靠在车窗窗框上眯眼小憩。虞唱晚先是靠在吴邪肩头补眠,后来因为路途太过颠簸,被硌得脸疼,又转而枕在他的膝头,缩在一整排座椅上。 吴邪没有休息。他一手举着吴二白留下的资料浏览,一手搂过虞唱晚的肩膀,握住她睡觉时习惯乖乖放在脸蛋前的双手。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看得有些头昏眼花,而虞唱晚已经醒来了,迷迷糊糊地抱住了他的那只手,将脸贴在他的手臂上。 吴邪的衬衫袖子向上挽起了一半,露出了细瘦却有力的小臂,很性感。那只手的手腕上还带了一只漂亮的黑色腕带男士手表,骨节分明,带着他特有的味道。 虞唱晚的脸蛋冰冰凉凉的。吴邪很熟悉,她的体温总是略低于常人,因此格外耐不住热。这一丝冰凉让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吴邪将手里的纸卷成一卷,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本来是想逗弄她的,虞唱晚还没有什么反应,他倒低着头先微微笑了起来,轻轻咳了一声。 胖子察觉到两个人的小动作,知道虞唱晚醒来了,于是开口感叹道:"转了一大圈,费了这么大劲,东西全让你二叔给收了,咱们什么都没落着。小哥搭进去了,你又病了。" 他长叹一口气:"咱们这图什么呢?" 小哥留在了哑巴村,同黑瞎子和吴二白的队伍一起继续探索地下河,寻找前往雷城的路。 三个人在村口等客车的时候,小哥都没能来送送。胖子还为此不依不饶了半天,最后被吴邪强拉着才肯走。 虞唱晚醒了醒神,从车座上爬起来,翻找吴二白给准备的吃的。 吴邪把视线从她的身上收了回来,看向胖子:"我二叔有个特别有意思的发现。雷城吸引大家去的原因,是因为雷城可以抚平一切遗憾。" "抚平一切遗憾?"胖子重复了一遍,"这听着还挺来劲的啊。" "也真够悬的。一切遗憾,胖爷我有什么遗憾啊?我到雷城我就——能瘦啦?瘦得跟那尖嘴猴腮那雷公似的?"他转向吴邪,"不过我知道,这对于你肯定很有诱惑,是不是?" 车厢内静默了片刻。 虞唱晚忽然想到了黎簇,还有吴邪手臂上的十七道伤疤。 吴邪的眼神在虞唱晚身上停留了一瞬,却没有接这个话茬。他理好手上的材料,转过头去看胖子:"胖子,我问你个问题啊。现在如果你马上就要死了——我说是如果啊——" 吴邪问道:"如果你马上就要死了,你最想做什么呀?" "吃顿大火锅。"胖子看向窗外,很是轻松地笑了几声,随即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虞唱晚,拿腔拿调道,"想做什么做什么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有一件事,"吴邪道,"晚晚同意让我去做了,你愿不愿意帮忙?" 胖子的眼神在虞唱晚和吴邪之间来回几次,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你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吴邪从手中的资料里抬起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我想你陪我一起,去把皮俑给偷出来。" 根据吴二白给出的考察记录以及吴邪自己在南海王地宫的经历推断,吴三省在南海王宫考古中,临摹了主墓室中的一副壁画。 这幅壁画标示出了一个奇怪的女人皮俑,当年考古队把这个女人皮俑从主墓室中带了出去,却丢弃在了排水道里。 这只皮俑真的非常奇怪。她似乎是有意识的,在南海王宫中为吴邪他们提供了不少帮助。吴邪甚至觉得,她有鬼魂附身。 昨晚他睡得浅,半梦半醒间,看到她竟然就站在床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吴邪没有立即做出动作。尽管他非常清楚,这只皮俑本应在坎肩和刘丧的房间里,此刻站在这里恐怕不怀好意。但他那时在想,要怎么叫醒虞唱晚,还能不给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 在吴邪一边和皮俑对视一边冥思苦想的时候,坎肩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那只幽幽转过头去看他的女人皮俑,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房间的灯开了,几分钟内就站了满满一屋子的人。 虞唱晚披着吴邪的外套,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那件白色外套将她里面穿着的吊带睡裙遮得严实,是吴邪给拢上的。 但此时此刻的气氛依旧很尴尬,还带着一丝奇怪的暧昧。 坎肩站在一边,惊魂未定:"我说过很多遍啦,我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她站在床边看着老板。我是听到动静才跟进来的,真的不是我放的啊。" 胖子看了看女人皮俑:"这就是张人皮,里面绷的支撑金丝是死的结构,又不是机括,所以膝盖不能弯曲,绝对不能是走过来的。不是你搞的恶作剧,难道是她自己飘过来的?" 坎肩百口莫辩,结巴了半天,想起来问道:"胖爷,你刚刚去哪了?" 本来两个人是一起喝酒的,胖子醉得一塌糊涂瘫在床上,他出来解了手再回去,胖子人就不见了,连带着本来装在柜子里的皮俑也不见了,他这才独自被动静吸引来,怎么想都蹊跷。 胖子理所当然道:"我去找二叔开会了啊。" 吴二白喝止了几个人之间无意义的扯皮,对吴邪说:"你之前说,在南海王宫里她就一直跟着你们。也许,这个皮俑是冲你来的。" 吴邪点了点头:"你们都先出去,我单独和她待一会儿,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由于接下来的场景可能会很诡异恐怖,吴邪转头看向虞唱晚,想开口劝她和二叔一起去房间外,还没来得及开口,虞唱晚已经自觉地下床穿鞋子:"你小心点。" 吴二白临走的时候,把手机的视频功能打开,放在了茶几上,这是一个能够拍到整个房间的位置,他放得很小心,还用身体挡了一下。 吴邪坐到皮俑面前,等吴二白他们在外面的动静安静下来,才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没有反应,他吸了口气,继续道:"你给了我很多提示,我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你是有意识的,很感谢你,现在我们开诚布公地聊,你说吧。" 女人皮俑还是没有反应。 吴邪想了想,掏出了一只打火机,然后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只藏着的烟来,叼在嘴巴里,开始用打火机点火。 他把打火机打开,点了一下,火没有点燃,于是皱了皱眉头,快速地又打了两下。 打火机还是没有亮。 他的打火机性能很好,这种打火机,三下之内,火必然会起来。 吴邪看了看打火机,再抬头看女人皮俑,心说你果然是对这只打火机有什么企图。刚抬起头,他就发现他面前,什么都没有。 几乎是同时,吴二白他们全部冲了进来。吴邪愣了一下,顺着他们的目光往上看,就看到女人皮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房梁上,快速躲入了角落里。 "哑巴!瞎子!"吴二白喊了一声,两个人瞬间翻上房梁,刀都掏了出来。 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小哥用匕首钉住了从皮俑中飞出的一只人手贝为结局。女人皮俑被二叔装进箱子里带走了。 二叔似乎也对这只皮俑很是重视。 虞唱晚受到坎肩惨叫的惊吓,后来又起来跟着屋里屋外地折腾,一丝睡意也没有了,在他怀里翻腾了整个后半夜,困得不行,才在车上补觉。 吴邪也损失惨重。他藏在床头柜的烟被胖子全部没收了,换成了戒烟棒。 "床头柜你就用来藏这玩意?"胖子痛心疾首,瞟了一眼虞唱晚,对吴邪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吴邪坐在颠簸的客车上,回忆起自己趁众人不注意时摸到皮俑脑后的空洞,看到了其中悬挂着的青铜片。 那种青铜片像极了杨家祖坟里和南海王地宫里用来听雷的装置,必然与听雷有着紧密的关联。 对于南海王宫里其余的疑点都很难再求证,多是被掩埋在了滩涂之下,或是随着考古队员的失踪而断掉线索。而女人皮俑则是被送进了十一仓。 吴邪想了想,决定去会会她。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皮俑这里,三叔在微信公众号第一版、修订稿和剧版里给出了三版不一样的情节,所以我努力融合了一下。 这种三版之间存在差异的情况几乎存在于后续的所有情节,所以写起来真的很痛苦,速度也慢了下来,想要很多很多的评论鼓励QAQ 感谢在2020-08-16 23:24:34~2020-08-20 22:1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小放、Chlo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樱桃的喵喵 10瓶;艾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黎簇失踪 虞唱晚猫着腰,一只手攥着手机,一只手遮着脸,顶着一众师弟师妹惊奇的目光在后排空椅子的遮挡下快速摸到了会议室后门。 讲台上研究生学妹做汇报的声音替她掩盖了开门声。她飞快地闪出门外,直起身来,一边揉着腰一边接起了那通电话。 "老板娘,不好了。有一个寄给老板的快递送到了吴山居,我打不通老板的电话,你快来看看吧。" "他去十一仓办事了,可能不方便接电话。我把现在我们的地址发给你,你帮忙转寄过去好不好?我在开组会,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王盟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急切,甚至还有隐约的哭腔:"不是的老板娘,这个快递是个特别大的箱子,我看着害怕。以往寄给老板的东西,都不会是什么一般货物。更何况现在吴山居是在二叔名下,我怕他知道老板又搞出什么名堂生气。" 虞唱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吧,那我现在过去。你别怕啊,我很快的。" 王盟如获大赦,连连点头:"好好好,老板娘,你快回来啊,我等着你啊。" 吴邪哪里是请了一群伙计,简直是请了一窝嗷嗷待哺的幼崽。 明明之前在对付汪家人的时候,王盟也挺雷厉风行独当一面的,结果自从小哥回来,王盟好像就和他老板一样,一下子变得柔弱不堪了。 青铜门就像个开关。青铜门一开,门外吴家人的独立战斗力就刷刷地往下掉,反之亦然。 她惆怅地挂掉王盟的电话,一边急匆匆地往校园外走,一边给会议室里的方巧巧发微信。 虞唱晚:我有点事先溜了,等下你替我向老师请个假。 方巧巧过了几分钟回道:嗯嗯。 虞唱晚:就说数据我下午就会发给他。如果他要骂人你独自承担就好,不必复述给我。 方巧巧:嗯嗯。 虞唱晚深吸一口气,站在路边开始伸手拦车。 她一万分肯定,方巧巧一定在趁着学妹汇报分屏看综艺摸鱼。她发过去的消息恐怕根本没进方巧巧的脑子,那两个"嗯嗯"都是方巧巧兼顾敷衍和维持友谊的经典操作。 虞唱晚一进吴山居的院门就看到了那只巨大的木箱。它几乎占据了吴山居的半个院子。王盟站在它旁边,面露急色,抓耳挠腮。 一听到她的脚步声,王盟立刻转过头来,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叫道:"老板娘!你可算回来了。" 虞唱晚看了看他,毫不留情地调戏他:"之前不是还觉得我不可能成为老板娘吗?现在怎么一口一个叫得这么亲。" 王盟被哽住,涨红了脸,半晌才道:"老板娘,你快想办法把它弄走吧,我真怕放在这出什么事。而且万一叫二叔的人看见,又该找老板麻烦了。你说老板去十一仓,他去十一仓干嘛啊?那不是张大佛爷的地盘吗?" "去偷一只皮俑,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回来了。"虞唱晚慢条斯理地在箱子前蹲下来,看了看寄件信息,问道,"有没有撬棍?" 王盟连忙点头,跑进屋子里拿了一把刀,鼓起勇气:"老板娘,用这个,撬棍不够打。老板特别喜欢用这种刀,刀刃特别快。" 虞唱晚抬起头,和王盟对视了半晌,平静地说:"我要拆快递。" 王盟往后退了几步:"不行,你不能在这里拆!" 虞唱晚把寄件信息给他看:"你看,是十一仓寄出来的,总不可能是什么害人的东西,他们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害吴家小三爷的。而且这上面还说是把吴邪的东西送回来,那就更不可能是什么妖魔鬼怪了。" 王盟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人就松了一口气:"老板!" 吴邪是扛着那只女人皮俑一路从十一仓跑到吴山居的,身上还穿着十一仓的制服。这一身装扮在路上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不过他已经没有精力去顾及了。 虞唱晚坐在吴山居的门口一边吃西瓜,一边看着气喘吁吁的吴小狗和他的伙计从快递里拆出了一只胖子来。 吴邪拆就可以,她拆就不可以。 哼! 胖子从木箱里出来的时候人还是迷糊的,像是醉了酒,脸色通红,眼神发直,直撞到女人皮俑那张惨白的脸上才醒了神。 吴邪站在一边紧皱眉头,看到胖子的眼神变得清明,才卸下浑身的紧张不安,上来一把抱住了他,欣慰地笑了起来,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胖子看了看四周,呵呵笑道:"怎么回事啊这是?" 吴邪闭了闭眼睛,把脸贴在他的肩头,咧开嘴笑:"你吓死我了。" "我进到十一仓放皮俑的货仓,为了节省时间,就和胖子分开找出口了。但是我出来之后怎么都联系不上他,幸好没出事。"吴邪坐在吴山居的台球桌上,双手撑在桌子边缘,乖乖向虞唱晚解释道。 他洗了澡,换下了那身制服,整个人的气质又重新变得居家了起来。 虞唱晚撩起他的衣袖和衣摆,看到吴邪身上有些淤青,是这次去十一仓之后才出现的。大概他是通过什么非正常手段才混进去的,所以受了点伤。 吴邪察觉到小姑娘抿了抿嘴,难过得眼角都耷拉了下来,低头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淤青,连忙扯着衣服遮住,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抬头看着她,安慰地笑了笑。 "不疼。"他说,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把自己的声音放轻,"很快就好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虞唱晚伸出手,很轻很轻地摸了摸他那些淤青所在的位置,低声道:"你身上的伤疤已经够多了。" 他和她之间有种默契。就好像当时在一起的时候不必说"喜欢"二字,现在她也不会说出"心疼",但他都懂得。 吴邪看着她的眼睛,喉结滚了滚,眼神变得认真了起来。 "这十一仓也没什么嘛。"胖子没有听到两个人的悄悄话,在后面用台球杆随便戳着台球玩,得意道,"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而且想拿什么拿出来了,怎么着吧?" 吴邪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们也就最多在十一仓的外圈转了一下,根本就没到十一仓的中心。" 他怀里抱着个录音机,已经放了几个小时的雷声了,但站在他面前的皮俑还是毫无反应。这和吴邪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让他很没有头绪。 这时门外传来王盟的大叫:"老板!老板!" 贰京领着几个伙计站在吴山居院子里,把那只吴邪好不容易才偷回来的皮俑重新装箱运走了,还勒令他以后不许再踏进吴山居,王盟也不许给他开门。 吴邪颓废地靠坐在门框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才离开十一仓,原本远在缅甸的贰京就能出现在杭州抢走他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皮俑。 自从爷爷过世,二叔一直以来在吴家都是说一不二的。吴邪也就嘴上敢顶撞几句,其实面对二叔的时候心里还是怂,不敢和他真的来硬的,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几天的折腾成果付诸东流。 在他以为可以进一步接近真相的时候,突然被人断掉了所有的线索,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样束手无策的状态。人生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运气不好,"胖子一边打游戏一边叹道,"怎么整啊。" "怎么整?"吴邪冷哼一声,气势汹汹道,"先,先道个歉再说。" 他拨通的吴二白的电话,换上一副谄媚的语气:"喂,二叔?" 谄媚的吴小狗到底还是没赢得二叔的心软。下午虞唱晚和胖子陪吴邪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吴邪还是蔫巴巴的。 他把自己裹在毛呢外套里,耷拉着眉眼,膝上放着自己的体检报告。 胖子故作轻松道:"天真,我知道你想什么呢。做该做的事,咱都到这儿了,咱就好好查,啊。" 吴邪沉默地眨了眨眼睛。虞唱晚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转过头看了看她。虞唱晚起身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来电人是陌生的号码。 虞唱晚快步走到等候室外间,回头看了一眼吴邪和胖子的背影,确认他们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才放心地按下接通键。 出乎她意料的是,电话那头响起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少年感。而他说出的话却令她霎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好,我是苏万。"电话那头的少年说,他说话的语气已经算得上成熟了,但还是能够察觉到有些微紧张,"我是黎簇的朋友。黎簇失踪了。" 医院的玻璃墙上映着来来往往的人影。虞唱晚觉得脑子里一片轰鸣,她一手撑在玻璃上,下意识地问道:"黎簇失踪了?" "从两天前开始,他就和我们失去联系了。"苏万握紧了手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蹲在他身边抽烟的杨好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能想到的,和这件事有联系,但又能够帮到我们的,就是你了。" 为了抽血,吴邪的灰色毛呢大衣脱了一半,另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 他用止血棉按着自己裸露出的半截胳膊,一脸了然地笑了笑,用肩膀顶了顶一脸呆滞地看向前方的胖子:"反正我血也抽完了,有几项要过几天才能出结果,我就和晚晚先回去了啊。" 说罢他起身,看到了玻璃墙后攥着手机脸色苍白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还债+1,还欠两章。 这里二叔收铺子的时间参考的是微信第一版的偷女皮俑之前,前文也已经写过了。 冷知识:晚晚知道吴邪身上每一处旧伤疤所在。 第35章 寻找崽崽 "晚晚。"吴邪大步走过来,微微低头,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了?" 近在咫尺的温柔声线让虞唱晚猛地回过神来。她接过止血棉,检查了一下吴邪胳膊上的针口。确认血已经止住后,她转身将那块止血棉扔进垃圾桶,极快地掩盖掉了方才的情绪,微微笑道:"没什么。" 黎簇的事情不能告诉他。 二叔已经给吴邪安排好了他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的路线,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这件事只能她自己去想办法。 她皱起眉头,眼前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脸庞,忽然觉得十分忐忑。吴邪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摸得一愣,抬头疑惑地看他。 吴邪却没有说什么,拉过她的手:"走吧,我们先回家。胖子刚才遇到了他的童年女神,就先不和我们一块了。晚饭想吃什么?" 趁着吴邪在厨房炒菜,虞唱晚走到阳台关上门,重新拨通了苏万的电话。 "你不要着急。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虞唱晚理清自己的思绪,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得很和缓温柔,"现在你要如实告诉我,黎簇失踪之前在做什么事,最后一次你知道他的位置是在哪里。" 苏万那边有了片刻的停顿,他犹豫道:"……其实,他失踪之前一直在查和吴邪有关的事情,最近吴邪去过的地方,吴邪见过的人。" 虞唱晚一下就明白过来,为什么苏万会把求救电话打到自己这里。 她是非常了解吴邪行踪的人,同时还有着一些便利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她不仅曾经在平潭掩护过黎簇,还许诺说会帮他解决他遇到的困难。 但以她对黎簇和苏万的了解,依旧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知道黎簇投靠了小沧浪,而小沧浪最近之所以名声鹊起,各种手段运作,都是黎簇的手笔,小沧浪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 黎簇、苏万和杨好这三个孩子,在吴邪对抗汪家人的计划里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也同样有着坚不可摧的情谊。 以他们的头脑和人脉,黎簇出事,苏万第一个想到要找的怎么会是自己?与其主动暴露弱点给她这个可能有利益冲突的人,不如依靠他们自己的力量。 但此刻即使虞唱晚想通了这一层,也不愿意冒着任何令黎簇陷入无助境地的风险去置之不理。 虞唱晚握紧了阳台的栏杆,努力温柔安抚道:"好,我知道了。据我所知,吴邪去过的地方大多有他二叔的打点和清理,不会太危险。我这就去托人查,最迟后天给你消息。" "最近吴邪去过的地方,杨大广老家、平潭、南海王宫,"虞唱晚仔细回想,"对了,也算上十一仓。贰京叔,让伙计把监控和资料都发一部分给我吧,我也能帮忙查,还可以节省下来时间。" 贰京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背景音里似乎有人喊他,他应了一声,又转过来语气轻松地对虞唱晚说:"如果这都要让你来做,吴家的伙计也太不顶用了。放心吧,你说的这几个地方都在我们的势力范围之内,明天就能给你结果。" 虞唱晚松了口气。现在她已经完全脱离那个圈子了,身边最高效的人脉关系就是吴家,所以只能拜托二叔帮忙。 她想要帮着做点什么,却是关心则乱了。 吴邪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来喊她吃饭。虞唱晚转过身来,向他笑了笑。 时至午夜,卫生间里的淋浴声停了,吴邪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虞唱晚趴在床上,正拿起床头柜上的文件在看。 "怎么了?"他俯下身来。 "你去找工作了吗?"虞唱晚举起那份文件给他看,问道,"十一仓?" "是二叔给我安排的。他想让我有份稳定的职业,牵住我。"吴邪吐槽道,"一个月三千五,现在实习生都比这个工资高。" 他还记得胖子看到这份文件的时候挤眉弄眼地说:"你是高领失业,看仓库特别合适。" "我觉得其实还不错。"虞唱晚把文件放回去,仰头看着他,"你到了十一仓,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写点东西,还不用跟团队到处跑去拍照片。" "如果还要像以前那样跑去沙漠,我肯定担心死了。你在十一仓我会很放心。"她嫣然一笑,撒娇道,"三千五有什么关系,你病了,本来就要好好休息,三千五已经很厉害了,就在家多陪陪我嘛。" 吴邪看着她,心里有些纳闷。虞唱晚这番话是很不对劲的。凭他对她的了解,她一直都是很放任他的,支持他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还会和他一起去做那些看起来有些疯狂的事。 而撒娇让他去十一仓,只是为了能多留在家里陪陪她,真的太不像她了。 这番规劝让他想到了胖子当时说他去十一仓合适时,神情有异,似乎也有着什么特别目的。 于是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点头道:"好,我准备准备。" 小姑娘松了口气,朝他笑了起来。未消散的红晕还留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她身上裹着他的深色衬衣,里面什么都没有穿,看样子是趁他去洗澡时随便从地上捡起来一件裹在身上的。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女孩子漂亮的身体曲线,还有精致的锁骨。这个笑容非常动人,一下子就把他身体里才压下去不久的余韵勾了起来。 虞唱晚看到倾身凑近、眼神发暗的吴邪,连忙推了推他:"我累了,真的不能再来一次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双纤细柔嫩的手贴在他的胸口,反倒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她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收回手。 吴邪深吸一口气,点头:"好,那你快洗澡去,我把床单换掉。" 虞唱晚浑身瘫软在床上,露出肚皮开始耍赖:"我好累。" 吴邪伸出手挠她的腰窝,把她逗得咯咯直笑,忍不住弓起身子。他趁机抓住人扛起来,直接塞到了卫生间淋浴房里,打开了水龙头。 虞唱晚被兜头而下的热水浇成了落汤鸡,不由得本能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吴邪已经转身走出卫生间,翻箱倒柜去找新床单了。 所以她没有看到吴邪在转过身时滴落在手背上的猩红的血。 第二天清晨,虞唱晚就收到了来自贰京的消息。 贰京发来了一个视频,看上去是从拉近了镜头后的监控视频上截下来的,画质有点糊,但是能够依稀看出是黎簇。他混在来往的人群中,正向某个地方走去。 虞唱晚反复看了两遍,注意到背景里那座小山有点熟悉。 "这是他留下的最近的影像,出现在杭州的郊区。"贰京说,"这个定位我等下发给你,和你提到的那几个地点中最近的是十一仓。如果他真的在调查小三爷的事情,我想,不出意外,他应该去了十一仓。" 虞唱晚挂掉电话就开始收拾东西。吴邪很惊奇地看了看她,于是她解释道:"项目组有个临时的出差,可能很快回来,也有可能要去几天。" 她搂过吴邪的脖子,就像以往两个人中有谁要暂时离开家出差那样,和他交换了一个十分温情的吻。 虞唱晚到达十一仓的时候,出来迎接她的是个年轻的小仓管。 小仓管有点怯,在她身边带路的时候,似乎一直想看她,但又不敢,只能偷偷摸摸地打量几眼。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虞唱晚主动露出友好的笑容,眼睛眯成一道弯弯的月亮,"我是虞唱晚,这次的事情麻烦你们啦。" 小仓管脸红了一下,立刻摇头,然后递上了自己的名片:"不麻烦不麻烦,二爷已经派人打点过了。我叫白昊天,是这里的值班经理,你有什么需要找我就可以。" 虞唱晚点了点头,低头看名片,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抬头看了看她,忽然惊觉,虽然白昊天头发剃得很短,但她是个女生。 白昊天又忍不住看了看她,小声问道:"你就是小三爷的夫人?" 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听说过你们的故事。今天突然见到真人,觉得好不真实。" 虞唱晚很惆怅。 她才二十五岁,已经是活在故事里的人了。 白昊天把她带到员工的更衣室就守在门外了。虞唱晚在属于自己的柜子前换好十一仓的制服,把长发简单扎成马尾,就看到放在柜子上的手机亮了。 一条微信发了进来。 方巧巧:你在组会上让我帮忙请假,说数据下午发给老师,结果你已经消失一天多杳无音信了。晚晚,请问你让我帮你请的是产假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晚:□□.jpg 这是上卷的最后一章,从下一章开始就是下卷啦~ 从这里开始,后续的剧情我会参考微信版而不是剧了,希望小天使们别在这篇文下刷无关cp和人物啦~鞠躬。 七夕快乐! 第36章 玻璃罐子 凌晨两点钟,虞唱晚坐在十一仓监控室里,开始回看第六十七盘监控。 在她面前放着一张十一仓的构造图,上面用圆珠笔描出了一道曲折繁复的路线,在数十个分叉点和转折点旁边,标有详尽的注释。 头顶的三个监控分屏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在漆黑的监控室里投下暗青色的光。她吸了口气,揉了揉眼睛,起身给自己新泡一杯咖啡。 十一仓的构造非常复杂,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许多结构是藏在暗处的,也有很多地方需要特别权限才能通行,除此之外,还有类似于废弃区域和禁区的存在。她花了两个小时,才在白昊天的倾囊相授下基本搞清楚这里。 黎簇的行踪,从监控来看,非常的诡异。 他的确在十六个小时之前第一次出现在十一仓。但自那之后,监控里就完全失去了他的影像。 虞唱晚反复观察那些并不算十分清晰的监控录像,才确定大约十二个小时之前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深入到了十一仓地下区域,并且换上了一套十一仓员工的制服。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屡次变换装扮。虞唱晚低头查看自己描画的路线图,发现他曾数次改变、重走某些路线,这使得他的总路线看起来没有规律可循。 她的食指在杯壁上轻敲,脑海中思绪转的飞快。 虞唱晚几乎是立即意识到,黎簇来到十一仓,所有行踪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下。而他本人对这一点也很清楚,屡次变换行装和路线,都是为了躲避监视。不然就没有理由解释他切断所有与外界的联系,在十一仓走出如此复杂的路线。 十一仓构造虽然复杂,但本质上只是一座仓库。如果是想要找到什么,或者达到某个地方,会有很规律便捷的行进方式。 她俯下身去,仔细观察路线图上的那些分岔。 如果说黎簇的路线是对自身境遇的理性决策,那么转折点一定是非常特殊的地方。 黎簇发现脚下的铁廊道有些颤动。 这种颤动和他的脚步频率是不一致的,也是由此他发现,在他的身后有人。 十一仓的地下部分没有自然光源。整座建筑依靠青幽的灯光照射,那些灯忽然闪了几下,而后全数熄灭,黑暗霎时间笼罩了他的周身。 而这些连通各个区域纷繁复杂的铁廊道之下,是许多深不见底的漆黑水池。 他右手摸到腰间的刀,随后矮身躲过破空而来的劲风。他看不清对方的身形,也看不到对方的武器,完完全全凭借本能躲过了这一击。 黎簇努力站稳,喘了几口气,把刀抽出来,挡在身前。 铁廊道上的声响消失了。 他努力通过声音来辨认对方的方位,但是却一无所获,对方连呼吸声都没有。 黎簇在心底冷笑一声。他不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在这种时候不会去思考将双方置于明处,他是否有把握占据上风。 他只知道,对方营造出一个黑暗环境,显然是更有利于他们的。 黎簇按亮自己的手电筒,并在那一瞬间做好全力出击的准备,但光芒亮起来之后,他的眼前只是一条空无一人的铁廊道。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吃惊,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扒住铁廊道的栏杆向下方看去。 有什么东西贴着廊道下方一闪而过,姿态像是贴着铁廊道在爬行。黎簇隐约看到了那东西的后肢,很像鬣狗,但骨骼结构和长度又像是人类。 黎簇向后退了几步,离开那东西从栏杆之下翻出来所能达到的攻击范围。 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依靠手电筒微弱的光也能够基本看清这里。黎簇仔细检查了周围几道铁廊道,确认底下没有趴着刚才所见那种东西。 他松了口气,将手电筒的光收回来,准备继续前行。 而就在此时,有光芒流过他所在廊道之下的那池黑水,黎簇的余光瞟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轮廓。 他的心开始疯狂跳动,连忙用手电照亮那池水。池子里浸着很多货物,货物头部露出水面,所有的标签都写在货物露出水面的部分。 只有一个没有标签。 他不是十一仓的货物,四肢舒展在水中,脸上和身上的皮肤被泡得发涨发白,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显得阴惨惨的,已经是一副尸体了。 那张脸已经变形了,显然已经在这里泡了很久。但那是一张黎簇无论如何都认得出的脸。 吴邪。 虞唱晚举着手电筒,在无数高大的立方体玻璃水池之间穿梭。 这些水池里泡着十一仓的货物,是张启山运用特殊手段整个搬进来的古墓,自从几十年前搬进这里,就再也没有人提出去过。 十一仓有几千个这样的水池。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不由得有些心焦。 虞唱晚摊开手里的十一仓构造图,看到上面自己用红笔描出的三个转折点,像是坚定了什么想法一样,深吸一口气,继续仰头去仔细查看。 她眼前的玻璃水池里,依旧是数十件货物,在她身上投下巨大的阴影。而其中有一个格外不和谐的影子,没有十一仓固定水池货物的铁吊链,就那样凭空漂浮在水里。 找到了。 她叼着手电筒,把自己的头发盘在脑后,然后爬上玻璃水池池壁上的梯子,简单做了下准备运动就跳进了水里。 池水温度不算太低,虞唱晚划动四肢,开始尽全力向那个漂浮着的影子游去。 黎簇漂在水中,隐约感觉到水流裹挟着什么向他靠近。 但他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他身体的每一个构件都不听从他的意志。 他闭上眼睛,似乎看到是吴邪,浑身被泡得肿胀,皮肤破裂,面无表情地抓着他的胳膊开始向上游去,他便放任自己的意识越发游离。 虞唱晚将黎簇的后颈衣服同自己的衣服系在一起,开始上浮,而还没有来得及上浮到水面,耳边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透过池水,看到所有原本吊在仓顶的无数铁块开始下降,落在了每一个玻璃水池的池顶,形成了一个个密封的巨型玻璃罐子。 即使她用尽全身力气游上去,也没来得及赶在铁块密封水池之前浮上水面。一瞬间,绝对的阴影将她全身笼罩了起来。 她的心跳乱了一瞬,愤怒地推了推铁块,最终确认凭自己的力量远远无法推开它。 有人想要她和黎簇死在这里。 这个认知在激发了恐惧的同时,也激起了巨大的不甘心。 吴邪回到了昨天下班前和白昊天潜水的那个水池。沿着透明的玻璃壁向前走,透过水池池壁,他看到里面的水流涌动,变换着迷离的光影。 他的手贴在玻璃上,倾身向池水中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虞唱晚从水池里存储的腐烂木头和衣着古朴灰暗的女尸中游出来。她紧皱着眉头,表情似乎很悲伤。吴邪注意到她游动的姿势,不像是人那样滑动四肢,而像是一尾鱼。 她游到玻璃壁前,与他手掌相贴,随着他往前走的脚步,摆动自己的双腿,一直在玻璃里跟随着他。 虞唱晚的口型一张一合,吴邪凑近去看,辨认出她在说:"救我。" 他猛地直起身来,发现自己坐在自家卧室里的大床上,身边是空着的。 闪电透过拉上的窗帘一闪一闪地照进屋子,将灰暗的陈设映得惨白。吴邪拉开窗帘,发现外面正在下暴雨,雷声轰鸣。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到一手冷汗。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不止。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而他做了一场噩梦。 吴邪走进书房,发现虞唱晚的电脑还摆在桌子上,忽然觉得很不对劲。她离开家之前说是跟着课题组去出差。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她不可能不带电脑。 他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声抱歉,坐了下来,输入自己的生日解锁了电脑。 挂在这台电脑上的微信还没有退出,随着他的登入重新连接网络后,十几条消息一股脑地弹了出来。 吴邪移动鼠标,看到二叔才给虞唱晚发来消息:十一仓的供电系统突然全面崩溃,地下水池全部密封,同你有关系吗?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肺部的胀痛和脑海中的轰鸣让他几乎痛晕过去。吴邪伸手抽了书桌上的纸巾随便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稳住心神继续看了看下去。 记录显示,虞唱晚从六个小时前就再也没有回复过任何人的消息。 吴邪走到玄关口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拨通了白昊天的电话。对方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语气非常强硬,开门见山道:"半个小时之后我到十一仓,你替我打开去地下水池的门。" 与此同时,十一仓地下水池的水底,虞唱晚掰下水中古棺上带着钉子的木头,鼓了鼓腮帮子,用尽全身力气朝面前的玻璃砸去。 玻璃碎裂的那一刹,无数碎玻璃渣随着水流重重向她和黎簇拍来,锋利的碎片瞬间就割破了她身上的衣服,在皮肤上留下无数伤口。 黎簇在意识弥留之际,感到有一只纤细的胳膊环住了他,死死地护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评论区有小天使误会了,所以来澄清一下。晚晚没有怀孕,她现在的可爱崽崽是黎簇。 还债+1 还欠一章。 感谢在2020-08-24 22:00:43~2020-08-27 18:1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初 76瓶;橙子爱吃橘、喵星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赛洛西宾 虞唱晚是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里醒过来的。 也许是晕倒之前耗尽了力气,再加上昏迷了很久,她的脑海中此刻只有一片空白和嗡嗡的耳鸣。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出了会儿神,才隐约听清楚房间门口护士故意压低了的说话声音。 好像是在说她和黎簇被送进来的时候伤得很惨烈。 虞唱晚下意识地想要活动身体换个姿势,却受到了阻碍。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臂和双腿被缠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纱布和绷带。 她想到,自己从十一仓的玻璃池里被水流裹挟着扑到地上的时候,大量的玻璃碴随着水流一起被冲了出来。她和黎簇都没穿什么防护设备,直接被拍到了一地尖锐的碎玻璃上。 虽然那时有坚强的意志支撑,她基本感受不到疼,还扛起黎簇坚持走了两步才被匆匆赶来的吴邪和白昊天接到,但应该有很多皮肉伤。此时随着她意识的清醒,身上的痛觉也在慢慢复苏。 无数细小的伤口开始撕裂般地疼痛,她哼唧了一声。窗边正在卷窗帘的吴邪听到了,走过来在她病床前坐下。 虞唱晚心惊胆战,他却没说什么,只是拿起床头柜上的饭盒,打开盖子。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 虞唱晚在病床上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是她超喜欢吃的吴邪烧的排骨。 还有鸡肉丸子汤,米饭,青菜。 她抬起头偷偷打量了一下吴邪的神色,没有明显的愠怒,但是抿着嘴的。不过,在病房这种地方,神情愉悦才不对劲的吧? 吴邪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送到她唇边。虞唱晚张口乖乖喝下。 她的双手十指都被缠上了纱布,举起来像一只厚厚的熊掌,自己吃东西很不方便。 汤熬得很浓很鲜,符合她作为北方人比较重的口味。虞唱晚心想,吴邪显然是有意依着她的口味煮的饭,那应该没有那么生她的气吧? "我想吃饭。"她张开嘴,摆出一副乖乖等着喂的模样,"啊——" 吴邪抬眼看了她一下,似乎是被她受了伤还依旧好得很的胃口搞的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依言把青菜和肉拌进米饭里,用勺子喂到她嘴边。 看到虞唱晚鼓着腮吃得很幸福,吴邪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然后他及时反应过来,又努力压了下去。 她自己也许不知道,看喜欢吃的人吃东西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会让他觉得,对生活的热爱和满足真的非常简单,同时又有一种投喂的成就感。 吴邪走神想东想西的时候,虞唱晚已经吃完了刚才的那一勺饭,伸出自己的熊掌去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我错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诚恳道歉,"我本来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十一仓也算是九门的产业,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以后我去哪都一定会告诉你。" 态度诚恳、道歉干脆、对以后也做出了保证。吴邪似乎找不到理由继续生气了,他一向拿这个小姑娘没办法,但又实在生气她把自己搞得一身伤,还瞒着他,所以还是看着她,抿着嘴不说话。 虞唱晚见他还是不搭理自己,但毕竟作为夫妻还是很有默契,知道他已经心软了。她突然笑了笑,凑上来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姑娘嘴唇柔软的触感在他脸上擦过,吴邪有些呆住,看到虞唱晚坐回原地,笑嘻嘻地看着他。 于是吴邪的表情就渐渐绷不住了,他好笑地看着她:"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虞唱晚直起身子,伸出两只被纱布缠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凑近去亲了亲他的嘴唇,低声撒娇道:"求求。" 吴邪还是不说话,她又凑过去亲了一下,这一下却没有能像预想中那样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吴邪将她按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拇指有意识地在她的唇下摩挲了几下,虞唱晚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唇下也贴着一块薄薄的纱布。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虞唱晚坐回病床上平复呼吸。吴邪心情颇好地重新拿起饭盒,继续拌饭喂她:"快吃饭吧,等下要凉了。明天想吃什么?我翘班去给你买。来,啊——" 他的神态已经完全恢复如常了。虞唱晚发现,吴邪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异样,像往日一般温柔,多是在看她的眼睛,好像唇下这个伤口不存在一般。 但虞唱晚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她摸了摸自己唇下的纱布,失落地问:"脸上也有伤口吗?医生有没有说,会不会留疤?" 吴邪伸手擦去虞唱晚嘴角的饭粒,安抚道:"不会的,我会想办法的。" 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惶恐,抬头看了看吴邪,忽然觉得好像变得安心了些。她是无条件相信他的。 吴邪就是这样有让人愿意全心全意去相信的力量。 虞唱晚重重点头:"嗯。" 尽管受了伤的虞唱晚胃口也很好,不过吴邪每样饭菜都有意多做了点,她拍拍自己鼓鼓的小肚子,表示真的吃不下了。 吴邪将饭盒端回来,自己把剩下的饭菜吃干净,叮嘱了她不要到处乱跑就出门去洗碗筷了。 虞唱晚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手机,蹦下床,在门口的护士那里问到了黎簇的病房号。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病房里除了黎簇还有两个少年。一个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很乖,另一个则有些痞气,虞唱晚猜大概就是苏万和杨好。 她冲他们友好地笑了笑,单着腿蹦到黎簇对面的病床上坐下。虞唱晚看到床头柜上摆着吃剩的外卖,是很贵的一家。小孩子不会做饭,外卖应该是苏万订的,已经很上心了。 黎簇的视线在她唇下凝滞了片刻,又很生硬地撇开了。苏万看了看她,转过头问黎簇道:"鸭梨,这是?" 黎簇道:"不是你之前给她打的电话吗?" 苏万恍然大悟,连忙很乖地冲她笑了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虞唱晚姐姐。" 杨好看了看苏万,又看了看黎簇,也跟着叫了一声。 虞唱晚点了点头,用一双熊掌把自己的手机捧到黎簇面前:"帮我解锁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黎簇垂眸看了看她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双手,低头划亮屏幕:"密码?" "吴邪生日。" 黎簇很自然地输入了0305解锁。虞唱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又指挥道:"点开相册。" 那是她照下来的自己画了黎簇行进路线的十一仓构造图。纸质版的那份肯定被吴邪扔掉了,所幸她有提前照好照片存档。 "我根据十一仓的监控描出了你的大致路线。在其中三个转折点,喏,就是标红色的那三个地方,我在门把手上发现了少量的赛洛西宾。"虞唱晚道,"一种致幻剂。所以大概你在地下的铁廊道上,看到的东西是因为吸入赛洛西宾产生的幻觉,才会跌进水池。" 黎簇皱了皱眉头,好像在回忆。虞唱晚继续道:"这种手段很隐秘,所以你这次险些遇到危险。如果你执意调查下去的话,要格外留心细节上的暗算。" 黎簇抬起头看她:"你还没问我调查的是什么。难道你也知道了?" 虞唱晚笑着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不知道,不过我并不是很想知道。只要你想做,你继续做就好。" "鸭梨在调查的事情和吴邪有关。"苏万插嘴道,"姐姐,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虞唱晚回头看他,笑意莹莹:"是你想说吧,小屁孩?" 苏万无辜地瞪大了双眼,虞唱晚继续说道:"你给我打电话,应该除了让我救黎簇之外,还想要让我也知道这件事,接手去查。因为你知道这件事很危险,不想让黎簇继续涉险。" 苏万笑了,没有否认。 虞唱晚转过头去看黎簇,温柔道:"我支持你去查你想查的事,小孩子总要有尝试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自由,这样才能长大。但是经过这次,你也明白,有很多人会担心你的安危,而且生命才是无数次试错和成长的前提,所以这种自由应当是有底线的,那就是你的安全。" 黎簇有些复杂地看着虞唱晚。他没来由地有些烦躁,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而苏万和杨好的在场加重了这种不自在。 从来没有人对他讲这样的话。只知道打骂教育的父亲没有,在他小时候就和父亲离了婚的母亲就更不会。 虞唱晚伸出自己的熊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如果相信我的话,想要做什么可以和我说。我不会干涉你,但如果事先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像这次一样幸运,及时救到你。如果信不过我的话,最好也要和苏万还有杨好一起,他们也是很有能力的。"" 黎簇看到她手上层层叠叠的绷带,竟然忍住了没有躲开。 他始终记得在被水流冲向玻璃碴的时候,有一只手臂把他的眼睛保护得很好。而如果不是分出一只手臂护着自己的话,那个女孩子的脸就不会受伤。 虞唱晚被愤怒地找来的吴邪抱走之后,黎簇伸直了自己的腿,看向苏万:"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妈脸上用过一种很贵的药,可以祛疤,效果特别好。" 苏万立刻就懂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杨好调笑道:"你不会是看上吴邪的老婆了吧?这也太刺激了。" 黎簇瞪了他一眼,杨好立刻不笑了。 黎簇说道:"吴邪那个人,什么人对他没有用了,说扔就扔,一点不留情面。我就是怕她因为我毁了容,被吴邪抛弃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超过十万字啦!撒花。 吴邪和晚晚的相处日常我总是写得十分顺滑,我甚至觉得我还可以再来十万字日常。 开玩笑啦~ 黎簇和吴邪也是羁绊很深的两个人啊~ 感谢在2020-08-27 18:14:50~2020-08-31 21:0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孟冬二七、-下雨了-彼得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琳、涵舟沂芥 5瓶;桃之夭夭 3瓶;4665110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荒骨细碎 十天之后,吴邪来接虞唱晚出院。 他是翘了十一仓的班来的。自从虞唱晚受伤住院,吴邪每天除了回家准备饭菜就是泡在医院,在十一仓的出勤率低的可怜。 白昊天为此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和吴二白交代。吴邪和她说,二叔的意思只是让自己安稳过日子,并不是真的想让他在十一仓做出一番事业,所以不会介意他去医院陪自己的妻子的。 更何况,吴二白此时应该已经亲自带人深入地下河,处于很难联络得上的状态。白昊天也就对吴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趁着吴邪去办出院手续,同他一起来的胖子偷偷凑过来,和虞唱晚咬耳朵:"白昊天传来消息,说吴邪找她要他三叔的编号。" 吴三省用自己的编号在十一仓存的东西大多是一些旧装备,没有什么关键的。虞唱晚点头:"就让她说吧。" 胖子拿起手机回QQ消息。这时吴邪办好了手续走过来,摸了摸虞唱晚的头,和两个人说:"我们走吧。" 黎簇又一次消失了。他比虞唱晚更早两天出院,而且没有留下任何消息。虞唱晚路过他的病房时,只看到了在重新铺床的护士和空荡荡的病床。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虞唱晚请了病假在家写稿子和跟项目。吴邪则每个工作日都会去十一仓打卡上班,不过大多数时候会为了赶回家做晚饭而早退。 大概两天以后,白昊天给虞唱晚打来电话,说吴邪问到了他自己在十一仓的编号,她问虞唱晚现在是否要告诉他。 这是二叔计划里小小的一环。用吴邪的编号可以查到吴三省在十一仓留下的信息,这些信息讲的是他和杨大广、陈文锦开始注意到雷声的原因。 他们在一次下乡考察中发现了一座供奉骨灰坛的气象站,那只骨灰坛就装在气温箱中,曾不止一次被雷击中过,而附近的村民对此一无所知。吴三省离开村庄半年,再次回到那里时抓住了冒充气象队前来祭拜骨灰的一队人,并和他们的女领队进行了一番交谈。 从交谈中他得知,这一批人一直在追雷,想要弄清楚雷声中的秘密。而设置这只骨灰坛是为了让他们死去同伴的灵魂得以和雷声融合。 这群人离开的时候,给吴三省留了一句话: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但是未来有一个机会,和你侄子有关。 在那之后吴三省他们就开始收集雷声。而吴三省发现,在一次雷暴后,杨大广被当年的女领队上身,和他讲述了当年他离开村庄之后的事情。 当年在吴三省离开之后,那个村子每逢雷雨天就开始死人,村里的老人觉得害怕,都往外搬走,这个村子后来就成了一个死村。这件事是一个含蓄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暗示,在吴三省他们离开那个村子之后,似乎有一股和雷电有关系的神秘力量,开始杀人。这似乎是一种报复,又或者是一种警告。 但吴三省并不在意这些,他开始拉着杨大广疯狂地听雷。杨大广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曾被人上身并且说过那些话,他做出了一个相反的推论:吴三省看到的所有异象,全部都是吴三省自己的幻觉,是他本人在雷声中,出现了精神上的异常。 这个推论得到了旁观者陈文锦的支持。如此说来,这个警告不是通过比较可笑的鬼魂上身的方式从天上穿达下来的,而是直接传达到了吴三省的脑子里。 吴三省这才真正害怕起来,他对这件事又继续做了一些调查,并在这一部分信息的结尾写道:雷声会影响人的神志。听的久了,你会出现一些不是你的念头,最终,所有的人都会出现一个奇怪的念头,会很想去一个地方。 他给这个地方取名叫做雷城。雷城绝对不是一个城市,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这个信息存在的意义在于替吴邪补全关于雷城的认知,或许还能激发起他对雷城的一点点兴趣,来保证接下来计划的推进。 距离吴邪离开哑巴村已经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了,算起来二叔他们应该已经下到了地下河中,虞唱晚略加思索,在回复白昊天的对话框里打上了"好的"。 杭州下了大雨。雨滴落在屋檐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虞唱晚从书房出来,端着空了的茶杯推开阳台的门。吴邪正瘫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出神。在他的右手边放着一壶才沏好的热茶。 听到她的动静,吴邪抬起头,接过她手中茶杯替她斟茶。虞唱晚好奇地俯身看了看他的电脑屏幕:"你在看什么?" "我三叔留给我的资料,我拷贝了一份。"吴邪将茶杯递给她,冲她微微笑了笑,"是关于雷城的,和三叔和文锦姨有关。" 文锦这个名字已经鲜少在两个人的对话里提及,由吴邪说出,令虞唱晚百感交集,她下意识地追着他的话反问了一句:"文锦?" 吴邪双手交叠,眼睛看向前方烟雨迷蒙的西湖:"三叔喜欢简简单单,他出身就在黄土里,从小就知道人走的是条死路,走过兰州去敦煌的路,能一路看到土长城就这么立在黄沙里,在城脚下,仔细看就能看到荒骨细碎。三叔给了我一些,对我说:'感情到最后也就这么多,你浓情似火也就这么多,你寡情薄义也就这么多,所以你别怪三叔不疼你,也别怪你爸太疼你,最后就是这么多,走运的被我们捡起来,更多的,什么都不是了。'这是我现在想来,对他发出'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提问,他的最好回答。" 虞唱晚在吴邪身边坐下,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雨越下越大,沙沙的背景音使得吴邪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和模糊。她倾身凑近了一些,握住他的手。 "然而他还是追着文锦姨一路追着,不肯放弃。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人一生的缘分丝盏一般稀薄,放入酒杯中,酒都不见满溢,就这么多了,理得清就理,理不清,往后也就没有再多。所以三叔口里说放下,心里从不放下。 文锦姨这么好,和三叔的感情也单纯,可她身上有大任,只有天地能装下她。我总想象着,三叔在边上跑着,余光在她身上,由她跑远,由她跑近,同杨大广比起来,三叔的那种喜欢,才是真的对文锦姨好。" 前尘往事被揭起,浸润着雨水的氤氲湿气。茶壶中的茶叶在沸水中沉浮翻飞,晕开褐色。 虞唱晚忽然想起了一个许久都未曾想起的人。 也许越是看得清楚通透的人,越是放不下。人生也不过如此,单薄到一眼就能看到底,所以遇到了绚烂的色彩,就一定要好好铭记。这种铭记和放不下,不是施加给对方的,而是施加给自己的。 那支早就消失在时间里的考古队,起初只是因为阴谋而促成的,却包含着世上最绝望的保护和救赎。 吴邪回握虞唱晚的手,长长的睫毛颤动,他看向她,笑容真挚:"所以,晚晚,你想做什么都好,即便是瞒着我,也好。你是你自己,不应该因为我而被束缚。三叔这个老家伙,总算教会我一些有用的东西。" 虞唱晚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花了半分钟才明白过来吴邪的意思。 他早就发现自己近日来的反常,知道她有些事瞒着他,但从来没有过问。她是二叔引导吴邪去雷城根治肺病计划的执行者,他却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虞唱晚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做出任何辩解。她俯下身躺在吴邪的膝盖上,勾了勾他的手指。 看来等事情结束之后,她得请二叔出面帮自己解释一下。 吴邪躺在躺椅上,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之前潜水时肺部受的伤还没有痊愈,此刻开始隐隐作痛。 天地之间只剩下秋雨淅沥。虞唱晚再次抬起头时,发觉吴邪已经阖眼睡着了,只是手仍旧停留在她的发顶。 接下来的三分之一个月,时光如梭。 虞唱晚恢复得很好,身上的伤疤很快都淡得几乎看不到了。吴邪便依旧每天去十一仓打卡上班。他和白昊天成为了好朋友,他看着她什么时候幻灭,眼看她崇拜他,眼看她看清他。 距离感产生的美无聊又干净,无聊是真相永不是那样,现在文明产生的艺术品粉饰虚无,绘画和摄影更多是到达内心,这也说明了人内心能看到的美要多于现实能给予的。 白昊天眼中的光大概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开始消失。吴邪玩着扫雷,慢慢地过到了第三周,他才意识到,他一直没有收到从二叔那边传来的消息。 他给二叔和小哥都发了消息,祈祷他们在有信号的地方能够回一句。 都没有音讯,应该已经进入深山了。 距离二叔说定的返程时间已经又过了三天,二叔才回到杭州。这三天,吴邪是在忐忑不安中过去的。 二叔一向守时间。 他再一次从十一仓早退,到了二叔的盘口,就看到房檐飞檐上插满了香,这意味着有伙计在这次的行动中死了。 插了那么多香,已经是他很久没见过的了。哪怕是三叔还在的时候,他们从那么九死一生的斗里回来,都不是这样的情况。 运气已经不在他那里了。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进到二叔盘口的院子里,院子里都是破烂的装备,他走进去院子的一刻,所有人犹如凝固一样的看着他。 所有的悲悯妖孽一样在空气中滚动,在那一刻忽然随着目光朝他而来。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小哥,随口问道:"小哥呢?" "小哥没了。"坎肩嚎啕大哭。 吴邪愣了一下,出奇的冷静:"什么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去雷城啦! 终于把债还完啦!但是我非常喜欢雷城这一部分,所以会努力加快更新频率的~ 感谢在2020-08-31 21:06:55~2020-09-03 16:3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初 20瓶;喵星人 5瓶;吾王 3瓶;桃之夭夭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止必交颈 吴二白从内屋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显得风尘仆仆。所有人都看着他,又看着吴邪。他脸色阴沉地对吴邪道:"你进来。" 这句话刚说完,白蛇也坐倒在地。吴邪没有动,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揪住坎肩问道:"什么没了?" "小哥和黑爷,都没了,那斗,那斗里,有东西,从来没有见过。"坎肩浑身发抖,哭着说道。 "怎么可能没了?"吴邪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吴二白,"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到你们手里,说没就没了,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不负责任的话在这里不要乱说。" 吴二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向坎肩,神色凝重。 吴邪转过身看向其他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声,他只能抓着坎肩继续问:"怎么没的,发生了什么事?" 坎肩看向吴二白,后者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能说。 吴邪放开抓住坎肩的手,往吴二白那里走去。吴二白侧身把他让进屋子里,顺手关上了门。 吴邪看着他,努力冷静地问道:"说没了,尸体呢?" "带不上来。"吴二白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大杯白酒,"现在只是理论上,我们没有亲眼看到。" "那你们说的那么肯定。"吴邪反手把白酒直接打翻,怒道,"没亲眼看到,那你们回来干什么?你们不救人么,现场是什么情况?" 吴二白看着被他打翻的酒,沉声道:"如果能救,肯定已经救上来了。"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窒息感稍微有点减轻。他回头看了看门外,心说坎肩我他妈揍死你。但此同时心中却起了另外一种慌张。 坎肩不是乱说话大惊小怪的人,他刚才的崩溃是真实的崩溃。 二叔在让他逐渐接受现实么? 他的手开始发抖,摸了摸口袋,没有烟,他已经戒掉了。吴邪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人会出事,在这个行道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没有更靠谱的了。他没有任何这样的心理预期,以往一切的心理建设在这里都无法使用。 他冷静不下来。 但是他的情绪又无法炸开,因为时间太短了,他进门知道这个消息到现在,他的情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吴邪靠在沙发上,仔细地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强行压入了一个念头:如果不冷静下来,事情会变得更糟,要让事情好起来,我必须冷静下来。 这是他当年在沙漠中每天都会和自己说无数遍的话,这几年的岁月静好,让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还会再提起来。 "二叔,能不能一句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吴邪捏了捏眉心,"为什么外面那帮小的那个样子,还有你吴二白救不了的场子么?" "救他们会死更多的人。"吴二白看着他,"他们两个都搞不定的地方,这个组里没有任何人搞的定,进那个地方救人,就是换人命,这些伙计的人命不是我的,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解家的人已经去了,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吴二白抽出一支烟点燃,"但是你二叔见过的死人多,这种场面真的非常渺茫,除非出现奇迹,就算他们活着,要救他们也需要几百人的队伍,我们的人先回来休整,你可以让解家的人随时给你消息。" 吴邪没有说话,站了起来。吴二白抬头看他,非常镇静沉着地说道:"你不准去,你去了就是送死,你也不要动任何的歪脑筋,大家都知道你的情况,你乖乖在这里等消息。" "我不去。"吴邪点头出门,揪住坎肩,"我难受,你扶我回去。" 坎肩愣了一下,吴邪捂住胸口把他拽上车。 趁着吴邪在车里找烟,坎肩逃一样地下了车:"小三爷,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不能去,你骂死我,不要我了,我也什么都不能告诉你,那地方你不能去。" 吴邪温和地笑道:"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坎肩看着他,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我答应过小哥和黑爷的,你得活着。他们活够了,你还有时间。" 吴邪从飘飘的发廊出来,沿着西湖开车前往吴山居。 事到如今,他身边只有胖子能调动了。可刚才一合计他才知道,飘飘的女儿得了怪病,胖子一早就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搭进去帮衬了,现在手头只拿得出五万,和他的钱加在一起也远远不够凑齐去那种地方的队伍。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胖子先去打听事情,吴家的人肯定不会和吴邪说任何的消息,但是会和胖子说。而吴邪去继续想办法筹钱。 吴山居照旧开门营业,也依旧像往常一样清冷。王盟现在是吴二白的伙计,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看到他来了,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邪进了吴山居的大门,挥了挥手表示不进去坐了,就直接问王盟:"卡上有多少钱?" 王盟握着扫帚,结结巴巴地问道:"老……老板,怎么了?" "你帮我在道上放消息,就说借钱,八分利息。能借多少给我借多少。" 王盟愁眉苦脸:"二叔打过招呼了,没人会借给你的。老板我多少工资你知道,虽然二叔给我加了,但还没有发薪日呢,你以前要是多给我发点,我现在肯定全给你。" "二叔虽然打过招呼了,"吴邪叉着腰,皱了皱眉,"但是只要不直接借给我,你来做一道中间的,其实道上人都知道是我借,我的信誉还是很高的,八分利息是暴利,会有人愿意赌。" 王盟摇头:"二叔已经把情况都通报了,没有人会相信你能还的上钱,老板,花儿爷那么有钱,这种事情你让他干吧。我听说去了一百多号人了。" 吴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没有人借不知道,但是消息先放出去。王盟犹豫了半晌还是答应了。 趁着他去发消息的功夫,吴邪坐在吴山居的楼梯上给金万堂打电话。打了半个小时都没有人接,他反而看到金万堂发了一条朋友圈:有时候拒绝是一种善意。 二叔的这个设置让所有人都可以在道德制高点不接他电话而不同担心日后无法面对他。 吴邪捏了捏眉心,摸出从车里好不容易翻出的一只老烟点上,才抽了两口,他就发现下雨了。 他低头去看,发现不是雨,滴在他自己手臂上的,是鼻血。 吴邪呆呆地看着那滴猩红的鼻血,努力逼迫自己不去想它的含义。 摸了摸刚才抽的烟,他默默地把鼻血抹掉。 他拿起手机,不甘心地继续打了十几个电话,包括小花在内,都没有一个人接起来。 吴邪坐在台阶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把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划到了联系人里虞唱晚的那一栏。 其实他一开始没想让她知道。她好不容易和这些事划清界限,吴邪只想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好现在的日子,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业,就好了。 但是他现在非常想见她,非常非常想。哪怕她帮不了任何忙,只要待在她身边,和她说几句话,他都会舒服很多。 吴邪的指尖在拨号键上停滞了许久,最终还是退出了那个界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吴邪开车沿着西湖慢慢地逛。 胖子打听来的消息让他焦虑到了极点。小哥和瞎子失去联系时去的那个地下湖,洞穴的洞顶如果有气孔或者空间容纳一部分空气,则这两个人有可能存活,如果没有,那真的是十死无生。 而且如果不在两个月这个时间内进到这个洞穴里,退水的时候,水会冲入洞穴的深处。那时候人就算活着也极难救回来。 胖子和他碰头的时候,也不相信他没能搞定钱。胖子自己试了半天,发现根本没有人理会的时候,才骂出了第一句脏话。 乌云在天边聚集,将天光完全遮蔽住。整个西湖在他的眼中就好像一个黑色的旋涡,马上就要吞噬一切。 眼前的西湖在扭曲的光影中变成了一个深渊水潭,吴邪停下车,看到水潭的深处,漂浮着两具尸体。 他想凑近看下面的尸体,忽然水潭中的水一下扑在他的脸上,变的很黏,他无法呼吸,一呼吸就有黏液被吸入肺里。 挣扎中他惊醒了过来,转头开始剧烈的咳嗽,一大口血块从他的鼻子里咳嗽了出来,他的嘴巴,鼻子里全是血,肺像炸了一样疼。 这是一个梦,他整个人蜷缩在驾驶座的座椅上,疼的弓起脊背,慢慢地平复呼吸,想让自己松下来,让这一阵疼痛过去。但是这一阵疼痛没有过去。 外面开始下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在他的脑子里响起轰鸣。吴邪捂着嘴巴,看到一个人影朝他的车子走了过来。 虞唱晚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 吴邪只能模糊看到她的影像,但很容易就认出了她。他徒劳地抽出车上的抽纸去擦脸上的血,但他的手根本用不上力气,胡乱擦了几下把脸弄得更花了。 虞唱晚倾身过去,接过他握着的纸把他的脸简单擦干净,然后抚了抚他的后背,把他拥进了怀里。 鲜血还在从他的口鼻不断涌出。吴邪把脸埋在虞唱晚肩头,鲜血把她的衣服都濡湿了,贴在她身上。猩红的血液在卡其色的风衣上大片绽开,但她没有去看。 虞唱晚感到吴邪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她侧了侧头,将脸同他贴在一起。 那双手紧紧拥着他,轻抚着他的后背,竟然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心头的惶恐和焦虑都不见踪影,连肉-体上的痛苦都被大大削减。 肺部和鼻腔的生理系统被破坏殆尽,在鲜血中,吴邪却忽然闻到了一丝属于虞唱晚的味道。 因为蛇毒的关系,他的嗅觉早就被完全破坏掉了。他和她一起这么久,都从来没能闻到过她的气息。他本来不该知道虞唱晚身上的味道是什么样子的,但在察觉到那细微的不同气味后,他竟然非常笃定那一定来自于她。 是很温暖的味道,带着些许的奶香和甜。吴邪拉下她的手在掌心里攥紧,在她的怀里平复呼吸,听到虞唱晚说: "有什么关系,我和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发现好多小天使没看过原著,但有些内容又非常重要,我也非常喜欢,所以这一章的大部分内容和上一章的部分内容是来自于原著,特此说明~ (所以刀片不要寄给我) 感谢在2020-09-03 16:31:17~2020-09-04 10:1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柒柒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飞必双翔 "是坎肩告诉我的。然后我去整理了一下咱们家现在能动用的钱,把能转手的债券尽快转手、买过的理财都赎回来,再加上银行里的定期存款和活期存款,现金现在有八十万多点。" 虞唱晚从包里掏出一小沓资料,吴邪瞟了一眼,都是财务单据,应该是她今天接到消息后去办的。婚后他不怎么管钱,虞唱晚是学这个的,都是她在管。 谈钱是很俗气的事情,但真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金钱的力量。 在知道消息之后的几个小时时间里,吴邪一直在尝试联系各种人,不管是借、骗,任何方式只要让人意识到和财务有关的,立即就会被各种理由拒绝。 身边的人里,他唯独还没有和虞唱晚提过自己的境遇,甚至特意嘱咐王盟不要让她知道。在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好真的走投无路的时候要不要告诉她的时候,她已经果断地把什么都做好了。 晚晚是他最不想卷进来的人,此时此刻却只有她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西湖区的的二手房房价大概在四万五一平方,咱们家离西湖近一些,应该会更高一点。不过即使是用我的名义挂出去,也有可能受到二叔的阻挠。"虞唱晚很冷静地盘算,"目前筹钱最快、而且二叔无法干预的办法是向银行抵押贷款,房屋抵押贷款一般比率是百分之七十。这样粗略估算还能有六百万。" "八十万我转到你的卡里去了,你先拿去买装备用,我等下去银行办抵押贷款贷款手续。"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四点钟了,我现在得出发了,不然银行就要下班了。" 说着她拉开车门就要下车,吴邪一把拉住了她。 "不用,八十万够用了。"他掩着嘴咳了咳,脸上的血色渐渐恢复,"如果真要到那一步,晚晚,我就太对不起你了。" 他谈了恋爱、结了婚,就要有责任感。他对小哥和瞎子有责任,对晚晚也有。他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别人家从小在手心里捧到大的女儿,因为嫁给他而无家可归。 他做不到。 要冷静下来,拿出你在十年前的魄力来。吴邪对自己说。 无视虞唱晚一脸"吴邪你有病吧"的表情,他把她拉回来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谢谢。" 他的肺在呼吸时像破旧的风箱一样发出费力的声音,胸腔震颤。 虞唱晚愣了一下,伸手环住他,在他的肩上轻拍:"谢什么,当年为了救小哥可以和你去张家古楼,现在我也可以陪你去雷城。你也要相信你自己,那个地方,总不会比张家古楼更凶险。" 由于这次病情加重以至于吐血,吴邪提前到医院复查。虞唱晚和胖子跑前跑后帮着缴费拿药。 胖子看到虞唱晚风衣上的血迹,感慨道:"天真这病情可真够吓人的,可别还没到雷城,他就先倒在半路上。" 虞唱晚从窗口捧出一大堆药盒,往自己的包里塞,看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胖子见状又连忙安慰她:"但你放心,就算他只有一口气,我也给他架到雷城去,扔进那棺液里,把他治好。天真肯定不会有事的,这么多高人护着呢。你放宽心。" 两个人正说着,吴邪已经从诊室走出来了。他没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笑着叫了一句:"走吧,回家。" 胖子起身勾住他的脖子,拉着他往外走:"走走走,从今天开始晚晚就监督你早睡早起、按时吃药。回去呢,胖爷给你熬养生粥,今天啊咱们就喝这个美龄粥。这可是民国第一夫人的保养秘诀,保你喝了之后皮肤白嫩,不长皱纹。" 医院的停车场上,黎簇靠在吴邪那辆破金杯的副驾驶车门上,正笑着看吴邪走过来,仿佛已经在这里等了挺久。 "这么多年,你连辆车都没换。"黎簇道。 "听吴二白在道上放话,谁要是敢帮吴邪去雷城,就等于要杀他。有这等好事,我怎么能错过。"他拍了拍放在一边的自己的背包,笑得很欠扁,"装备都收拾好了,出发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叫上苏万和杨好,人多力量大。" 三天后,胖子开车载着吴邪和虞唱晚上了去往福建的高速。黎簇他们三个在另一辆车上,杨好负责开车,就跟在后面。而第三辆车上坐着另外三个人。 吴邪拿着八十万请到了这三个人。 如坎肩所说,在九门的关系网内,他一点机会都没有。这三个人是他用了其它的方法。他们都不是行内人,从来没有下过地,但他们都需要钱。 吴邪是通过朋友的关系和之前收集的奇闻逸事中的线索找到他们的。这三个人都是刑满释放人员。 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叫做贾咳子,是个结巴,之前是铁道的维护工,很沉默,急起来讲话结巴。有一个是一个三十刚出头的青年,是一个卖油条的,外号叫尤二缺。年纪最小的叫做响墩,是个小胖子,十九岁,网吧里偷内存条的。 装备是十一仓里吴三省存下的那一批,只补充了必要的和损毁的部分。 此次的目的地是福建的一栋土楼。这栋土楼已经被改成了一个民宿,由村里经营。吴邪分析了胖子所能得到的所有线索,认为吴二白的第一站就是这里。 当然,这些线索是吴二白有意透露的,经过了细致的筛选和加工,吴邪分析的过程也有胖子在旁隐晦提示,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他能顺利找到这里。 根据线索,吴三省当年听雷的线索,基本都来自于福建。 胖子和虞唱晚轮流在国道上开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开进县城后换了当地车,再开进山里,一直开到土楼所在的村外,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停车场里停满了北京的车。 这些都是解家的救援队伍。这个土楼除了少数几间旅游客房之外,有好几层都被包了下来。几个人为了躲避解家的耳目,乔装改扮后分批进入土楼入住。 整个土楼除了第五层,安静得吓人,几乎没有人说话。 虞唱晚开了近一天的车,疲惫到了极点,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她醒得很早,却发现吴邪已经起床,在对着土楼房间里那面破镜子刮胡子。 肺病不只是呼吸的问题。这些天来,他的睡眠质量也变得越来越差,睡得非常浅,稍有响动就会醒来。 贾咳子从饭厅把每个人的早饭都带了回来,热腾腾的面线糊、润饼菜、满煎糕、花生汤、牛肉羹、碗糕、麻圆。在土楼的中间天井里,就是大堂和饭厅所在,听说有很多游客来了之后会留下来做一段时间义工,所以这里的菜式很丰富。 三个小孩是一起来吃饭的,胖子到的最晚,显然是这里面睡得最好的人。 一群人围坐在贾咳子房间的桌子边。黎簇吃了几只麻圆,这是北京的小吃,所以他比较吃得惯。期间他一直在看吴邪,显然没有想到还有一天能和吴邪坐在一张桌子上和平地吃早饭。 吃过早饭,响墩按照吴邪的吩咐去打探消息,因为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其他人都不方便在解家人面前露面。 响墩回来时说,这个楼没有昨晚来的时候看的那么高,一共五层,昨晚吴邪以为的五层,是四层。 在四层和五层之间,还有半层,但是这半层不知道是结构问题,还是在装修,是进不去的。最早来的人在五层,也就是解家的整只救援队伍就在五层,但是按服务员的说法,这只队伍进到土楼里之后,就闭门不出,甚至连灯都不开,所以吴邪昨天把四楼当成了五楼。 吴邪说,小花非常习惯把所有的窗户全部用黑布蒙起来。他年轻的时候有个外号叫做黑灯笼,就是说他做事情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来龙去脉。 而四楼则完全不同,每天人来人往,似乎住着另外一群队伍,这群人对于五楼保持一种克制,但明显不是普通游客,穿着打扮什么人都有。 响墩带回来了一些照片给吴邪看。在这些偷拍的照片里面,只有一个人是看着镜头的,显然已经发现了响墩。 虞唱晚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那个曾经挟持胖子、带走焦老板的青年。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有被自己的更新频率感动到。 感谢在2020-09-04 10:10:37~2020-09-06 15:3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叶荷 17瓶;喵星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扑朔迷离 睡梦中,虞唱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地披在了自己身上。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吴邪的大衣,从肩膀到小腿,遮得严严实实。 台球厅破旧的吊灯将视野染得昏黄,她睡眼朦胧地看到,吴邪还在和当地人打台球。过程中他一直在主动攀谈,不过声音有意低下去了许多。 根据吴邪的判断,解雨臣下地时惯于做夜行动物,肯定到了半夜才会出去。所以他让所有人都在下午睡觉,到晚上八点去四周,散在附近的农家乐里,如果看到解家的人出来了,不打手电,只跟着他们手电光,看看他们去了哪个区域。 而她是在蹲解家人出门的时候睡着了,模糊地记得自己熬到了一点半,后来实在太困,意识就不清醒了。 虞唱晚活动了一下被枕痛的胳膊,去够自己的手机,发现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胖子发来了消息,说没有任何解家的人从土楼里出去。 她坐起来。吴邪注意到了她,向打球的人挥了挥手,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侧身低头问道:"睡够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小花那还没有动静。" "已经三点了,"虞唱晚说,"再耽搁下去天就亮了。解家人是不是今天不会去了?" 对于去雷城这件事,她和胖子都是有剧本的。 他们的任务是让吴邪在察觉不到二叔在暗中安排的情况下到达雷城。所以他们知道都雷城入口的位置,也就是小哥和瞎子被困住的位置。 那个地方叫喊泉。而喊泉的入口,一个就在这座土楼之下,另一个则在土楼之外的林子里。穿过那片林子需要克服可怕的毒气和各种威胁。 按照之前的商议,解雨臣应该带领大部队通过土楼地下进入喊泉,这一点若非出现重大变故绝不会改变。所以她和胖子在今晚行动之前就知道,不会有解家人从土楼里出来,吴邪这次几乎注定要扑空。 但有些事情是不在剧本里的,比如焦老板手下那个青年入住土楼四层,比如解雨臣如今的失联。这些都是他们没有得到的消息。 但显而易见,这两者之间起码是有关系的。小花的进度受到了焦老板的影响。 她和胖子趁吴邪不注意的时候私下交流过。胖子说把这件事汇报给二叔,让他解决,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虞唱晚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手里的剧本会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节外生枝。 凌晨天亮的时候,所有人都回到了土楼。 吴邪的表情有点郁闷,他百思不得其解,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救人行动里,精于算计的小花怎么会放任一天时间被白白浪费。 响墩在一旁说道:"说起来,我倒是打听到过,四楼的人经常出去,去外面的林子里。他们似乎也在找一个什么东西。" 吴邪在房间里踱步,眉头紧皱。 黎簇行为的目的性向来明确得多,当机立断道:"不如这样,既然我们目前可以肯定,那个焦老板和咱们要去的是一个地方,五楼的人等不到,我们就去跟四楼的人,总会有发现。" 那时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所有人回房做短暂的休息。 吴邪睡得不太踏实,因为太熟悉彼此,虞唱晚很容易就察觉得到。其实她自己的心里也有些不安,拿到手的剧本被撕碎要比全然一无所知更令人焦虑。但她努力把情绪压了下去,没有表露出来。 虞唱晚睁开眼睛凑近吴邪,伸出双手揽住他,安慰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这是他们之间常见的小动作。 时光的流动好像变得慢下来,她在黑暗中轻轻地说:"相信我。" 吴邪收紧抱着她的手,觉得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下来,只有贴着她柔软熟悉的身体、听着她的呼吸,才有一种自己正在活着的实感。 他太苦了,好在老天还给了他那么一点点甜。 当天是贾咳子负责守夜,他一早就把大家都叫了起来,让看窗外。吴邪拨开窗户看外面,看到四楼有人早早的背着装备出门。 胖子打着哈欠,看了看手表,骂道:"得,今天得难熬了,昨晚没怎么睡,还得山路跟踪。" 苏万拍了拍胖子的后背:"你们歇着吧,今天我和鸭梨去。我们年轻人体力要好一点,体型也比较隐蔽。" 胖子被激怒了:"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 苏万无辜地摊了摊手。吴邪摆了摆手制止了胖子,转向三个小鬼:"我和你们去。胖子你在这里休息,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即使身体是个很大的拖累,他也必须亲自去看看。这件事他一定要事必躬亲,不然吴邪害怕自己会后悔。 "很久没有做搭档了,"黎簇笑道,"吴老板。" 三个人稍微跟了一会儿就发现没有人放哨,焦老板手底下那一群人没头没脑地在山里找,根本不在意他们。 福建林子里的树很密集,上面长满了青苔,很多树上都有藤蔓缠绕。林中湿度很高,飘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转了整整一天,双方没有任何的发现。这群人毫不在意吴邪三个人,甚至有几次他们坐在地上累的起不来,那群人就在他们面前走过,完全没有理会他们。 树林中瘴气弥漫,吴邪的呼吸很不舒服,似乎从空气中攫取不到氧气。恍惚中,这群人下到一个深谷中。而吴邪他们在山腰的林间大石上休息,就看到那群人消失在了深谷的水气中。 这里离土楼已经有五个小时的脚程,属于山林的腹地了,他们凝神静气,听水气中那些人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说话,忽然天色就暗了下来。 吴邪抬头看,只见乌云聚集,有轻微的闪电,似乎要有雷雨。 很快雨就淋了下来,大雨磅礴。三个人披上雨披,往谷底走去。天色变得十分昏暗,很快走到谷底,吴邪就看到之前的那批人全部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找了块石头躲在后面。闪电亮起,他就看到那群人全部歪头,眼白翻出,在听雷声。 他们回到土楼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来。响墩去饭厅给三个人熬姜茶,好在苏万随身带了茶包。 他端着姜汤回来的时候,胖子正披着衣服穿着裤衩,在墙壁上写下:反向推论。 "来来来,胖爷教给你们这些傻逼逻辑思维能力,首先,我们确定一切的状态是正常的,咱们没有被大花算计,那么,现在的现实是,在五楼的大花队伍,闭门不出,而四楼多了一只可能属于焦老板的队伍,都是道上的大手,这只队伍也在找喊泉。或者,至少是在找和喊泉有关的线索。其中有人还能听雷。" 他在墙壁上的照片上做了注释。 "目前表明情况来看,四楼的人非常强势和热闹,五楼沉默,但是四楼的人没有任何人去干扰五楼。那么,由此表明状态可以推出几种可能性。 "一,四楼和五楼在暗中是否一直有冲突。我们不知道,四楼五楼现在的平衡,是不是小花防守犀利导致四楼几次进入五楼受挫之后达成的平衡状态。但是看四楼人的状态不像,他们的注意力不在五楼。 "二,五楼是空的,四楼的人知道五楼是空的,小花已经不在五楼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小花他们已经找到了喊泉,已经全部进入到救援阶段了。那么在四楼的人在这里的情况下,如果五楼的人已经全部都走了,五楼的遮光布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五楼,小花是一个非常仔细的人,来去不太会留痕迹。所以五楼的人应该还在五楼。 "三,四楼的人知道五楼是谁,不敢贸然侵犯。那么,新的问题产生,为什么小花会留四楼的人在?" 胖子转过头看着吴邪:"天真,你觉得呢?看看你智力有没有恢复。" 吴邪接过姜茶喝了一口:"四楼肯定有一些人,让小花也觉得忌惮,所以两边达成了暂时的平衡。而且,小花一定觉得,四楼的人绝对找不到喊泉的入口。" 他放下茶,翻开行李,找出化妆包,开始把自己涂成另一个肤色,把皮肤做粗糙,然后戴好美瞳和牙套。 做好这一切,他对响墩道:"我得亲自去看看。差不多晚饭了,你和我一起去餐厅。帮我打个掩护。" 虞唱晚按住响墩的胳膊,转过头看吴邪:"我和你去,他已经暴露了。既然解家人不外出活动,我们要提防的就只是四楼的人。这些人的队伍绝大部分都是男性,女性的出现会降低他们的警惕性,更容易达成目标。" 她需要自己去看看小花的人现在出了什么状况。 虞唱晚的伪装要简单得多。她很快地化了个妆,用电吹风把自己的刘海拉直,然后翻出了一副黑框眼镜戴上。黎簇在一边看着,心里感叹这女人变脸速度之快。 那副不起眼的眼镜封掉了眼神和气质里的所有灵气。她一下子变成了学生时代最常见的那种单纯得有些傻气的学生妹。 他在心里想,这套伪装比吴邪那套高明得多了。不仅完美地结合了自己本身的特点,看上去毫不刻意,最关键的是,还把自己希望对方察觉的弱点明明白白地暴露了出去。 换句话说,吴邪的伪装玩弄的是对方的眼睛,她的伪装玩弄的是对方的人性。那些负责把守的男人在这个看上去清纯好骗的学生妹面前,不经意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她所需要的信息。 苏万转过头来和他对视一眼,让黎簇知道,苏万和他有着一样的看法。 黎簇在心里暗笑,吴邪老了,也许都不知道娶了个比自己还厉害的角色。但大概半分钟以后,他就回过味来了。 这件事不对劲。 吴邪和虞唱晚的目标不一样。吴邪只是想瞒过解语花手下的人。解语花毕竟是他的发小,即便计划失败被识破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所以不必殚精竭虑。 但虞唱晚拿出了全力以赴的态度去对待这件事。这证明她内心是不安的,在她的认知里,现在外面的人比吴邪认知中的要危险。 但她显然没有和吴邪说过。 黎簇眯起眼睛看了看挽上吴邪手臂的虞唱晚。他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在场的其他人,因此没有错过虞唱晚出门前和胖子那个极其短暂的眼神交换。 他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继续感动啦! 黎簇也是很聪明的~ 感谢在2020-09-06 15:36:34~2020-09-07 18:5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朱一龙是我的 10瓶;喵星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见微知著 吴邪站在饭厅的天井环视整个土楼。 这里是真的是很大,之前他都只能偷偷地看,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地环视,如今一圈看下来,超出了他的想象。巨大的圆形天空就像一只眼睛一样,抬头的时候有一种被凝视的感觉,有一点目眩。 察觉到他的视线在某处微微停滞,虞唱晚顺着看过去,看到了那个焦老板手下的青年,靠在四楼东边的栏杆上,正在抽烟。 吴邪看向他的时候,他也低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两个人在餐桌旁坐下来,点了几道菜。服务员很利索地下了单,吴邪就问他前台是否可以寄快递。 服务员点点头,离开了。吴邪给虞唱晚使了个眼色,动作十分迅速地在鼻子里塞了一块浸了红糖浆的棉花,然后起身走到前台,问前台要了四个快递信封。 在前台服务员找信封的时候,吴邪用力一挤压鼻子,他的鼻子就开始流鼻血。他长叹一声,那个前台女服务员立即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 "餐巾纸,给我几张餐巾纸。" 吴邪把糖浆放得太多了,挤压的时候效果简直是七窍流血。那个可怜的服务员连滚带爬地跑进前台后面的小准备室。 吴邪瞬间掏出手机,打开视频拍摄,放到了前台后面大装饰柜子的顶上,把摄像头露了出来。 几乎是一秒后,服务员出来,递给他一包餐巾纸。吴邪拿上餐巾纸往厕所走。 虞唱晚状似好奇地用手机四处拍了几张照片,晃悠到前台,双手扒在前台上和服务员攀谈起来。 "你好,我是和男朋友一起到这里旅游的,之前我叔叔和我说过,他做田野调查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虞唱晚充满期待地看着服务员,"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吴二白在这里有没有入住信息?我叔叔总是编故事哄我,我想看看他这次说的是不是真的。" 服务员的表情有点犹豫。按照保密条款,服务员是不能说出这些信息的。虞唱晚连忙做出一副恳求的表情,显得可怜巴巴的,令人不忍拒绝:"求你了,姐姐,只是查一下有没有住过,不会暴露客户隐私的。" 服务员看了看四周,低下头去输入了几个字,调出信息页,点了点头:"一个月前入住过。" "原来这次他真的没有骗我。"虞唱晚道,"谢谢姐姐,对了,我还想问,这里能做兼职吗?" 服务员见怪不怪道:"这个我要问一下老板。一般来说客人在这里打工是挺常见的事,你有什么想做的职位吗?" 虞唱晚咬了咬嘴唇,露出一副窘迫的表情,手指下意识绞着袖子:"这次出来玩没有带够钱,我们还不知道下一站去哪儿,如果能做长期兼职就更好了。" 孔三进饭厅吃饭的时候,就看到前台边上站着一个穿着短裙的年轻女孩子。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短裙之下露出的那双腿又白又细,那女孩子的侧脸也青春得令他心神荡漾。 他有意在靠近前台的桌子边坐下,听到那女孩子正在缠着服务员说话,一开始是让查叔叔的信息,后来终于说到要做兼职。 他在旁边一边翻菜单一边听了一会儿就明白,这肯定是个和男朋友私奔出来的大学生。家里不同意,所以财务上遇到了困难,眼下走投无路。这种嫩生生的小丫头再怎么努力掩饰,也会被成年人一眼看穿。 服务员也露出了然的神色,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被一旁孔三的声音打断了:"想做兼职还不容易,四楼可都是大老板。"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西北口音。孔三上下打量了一番虞唱晚,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样,考虑一下?" 虞唱晚僵硬了两秒,受了惊一般窜进前台,拽着服务员的袖子:"姐姐,后面这个小屋是做什么的?我觉得做前台挺好的,能不能带我去熟悉熟悉看看?" 服务员也是女生,自然接收到了她的求救信号,点了点头:"好,好的。" 服务员陪她在值班室坐了会儿,然后又不得不出去值班。她好心地让虞唱晚在这里躲到孔三离开或是男朋友来接时再出去,就留下她一个人在值班室了。 而服务员才离开值班室,虞唱晚就站起身来,如愿以偿地在房间里找到了整座土楼的电表和水表。 吴邪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服务员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推开值班室的门,看到坐在小沙发上玩手机的虞唱晚表情不怎么好看。 两个人从值班室出来,虞唱晚作出一副脸色苍白的模样,紧紧拉着吴邪的胳膊,而吴邪在经过前台的瞬间取走了自己刚才粘在这里的手机。 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吃饭。随后又有几个人在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虞唱晚看到其中有那个曾经在缅甸见过的性感女人,当时她是给挟持胖子的那个青年开车的。 女人看了看吴邪,冲他笑了笑。吴邪则面无表情地低头垂下眼皮吃饭。 吴邪吃得比较快,坐在那里等了虞唱晚一会儿,然后带着她出了饭厅。有一个服务生回来倒垃圾,吴邪掏出一根烟,伸出胳膊勾住他,用下巴指了指门口。 出去之后,虞唱晚还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蹲在一边做背景板。吴邪给服务生把烟点上,自己不抽,拿着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和他聊了几句。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女孩子,"吴邪说,"我找了她好几年了,有关她的消息,有关她的东西,我都特别的在意。" 他的眼神很真挚,表情融入身后向晚的山色,像极了一个心碎的浪子,令人不由得相信,他完全不是在说谎。 虞唱晚本来在想别的,这句话在她脑海中盘旋了几秒钟,随即她愣住了。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用真话做素材。 吴邪继续说:"之前她住过这个酒店,我想住一下她住过的房间。之前她住的是四楼。" 那服务生拍了拍他:"兄弟,在感情上就只有两种人,有些人习惯告别,有些人不习惯,不习惯的人,身上的东西会越来越多的。走的会越来越慢。" 吴邪嗯了一声:"这话不是你说的吧?" 服务生点头:"是之前一个客人说的,他说,路很长,选择带上什么往前走,是门大学问。" 吴邪大概猜到是谁说的,心说你都快瞎了,还和别人尬人生鸡汤,还是闲。 吴邪顺着他的话问:"你这么听他的话,难道是刚才四楼那些大人物?" 服务员狠狠的抽了口烟,告诉他:"我和你说,你看到的四楼的人,都是小人物,四楼的大人物,就在东北角的三个房间,门从来不开,人进去之后,没有见到里面的人出来过。我只在他们入住的时候,见过那几个人一面。这些人不在知道这里找什么东西。" 他看着外面的崇山峻岭,此时雾气开始压了下去。 吴邪忽然想起,黑瞎子训练他的时候,有一种传话的方式,特别的有他的风格。 于是他对那个服务生说道:"我是你爸爸。" 服务生看着他。吴邪掏出了一千块钱,服务生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拿了过去,"你认识他?" 吴邪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你爸爸。" "你是你是。"服务员看着钱,看了看四周,鬼鬼祟祟地问道,"你是黑爷的人?" 吴邪心中一句mmp,心说瞎子你果然是一个处处留情——报的人,轻声问道:"有消息么?" 服务员用力吸了一根烟,贴在他耳边说道:"黑爷让我对你说:自己好好活下去。" 然后他退了回去,对吴邪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吴邪愣愣地看着他,愣了几秒,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就这么一句?" 服务员点头:"就这么一句。看样子你是很爱那个女人,你怎么了你,咱们男人虽然在感情上挺不堪的,但你也不用把自己搞死啊,你看你,好好的一个壮年男子,再重新开始吧,我也打算回沧州就好好过生活。" 吴邪想了想,勾住他:"不可能只有这么一句话。你收了钱不办事。" "你们的事,管我屁事,我瞒你干嘛?"服务生怒了,说着他就把钱掏了出来,"你不信你把钱拿回去。" 吴邪看着他的眼神,除非是骗人的高手,普通人再想骗人,眼神中也能看的出来。这个人没有骗他。 吴邪咬了咬下嘴唇,把钱推回去:"我信你,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你传这样的话。这和我的感情没关系,我是担心这个朋友,你不觉得他传这样的话给我,他有问题么?" 服务生顿了顿,回忆了一下,吸了口气:"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那大哥说这话的时候,状态不太对。他们是一行人,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那个大哥和我说的。" "之后呢?" "之后他们就不见了,房费是从预付款里扣的,他们就不告而别了。" 吴邪看着服务员,忽然心中闪电划过,不告而别。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他心中之前无数的不舒服,无数的推理断点,在这里翻来翻去。吴邪看向远处的山,默默地问道:"他们是从哪个方向回来的,你知道么?" "那儿啊。"服务员指了指远处的小山包。 吴邪站起身来狂奔过去,跑了十几步,停下来喘气,然后继续往前跑,继续再喘气,一直跑到上坡上,回头去望向土楼。 他浑身大汗,肺部痉挛,从那个山坡上望向土楼,恍然大悟。 整个土楼的形状,在这个山坡上看,和他在杨大广墓里看到的那口倒挂的钟的形状,一摸一样。这个土楼,是一个巨大的集声装置。 而他竟然在土楼里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他在路上看到土楼的瞬间,就应该发现这一点。 小花他们没有结账,就这么不告而别,他们不是离开了土楼,而是进入了土楼的深处。喊泉的入口,就在土楼里面,所以黑瞎子回房之前,才会留这么一个信息给他。 两个人回到房间后,吴邪坐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群山。 山上虽然水汽萦绕,但是他却似乎能看到山中的每一颗树一样。伴随而来的,是久违的头疼,那种当年如影随形的不可预知的未来,重新如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向他倒下。 虞唱晚借口去卫生间,转身拐进了胖子的房间。 她闪身进来,飞快地关上门,然后走向桌子,把手机点开相册,放在桌面上,开门见山。 "根据值班室水表显示的五楼用水量,二十天前解家队伍入住,用水量维持了几天平稳的水平;十五天前用水量开始出现小幅度下降,这代表有人离开,死亡,或者是搬出了这里;十三天前又出现了一次下降,代表又有三分之二左右的人离开了;两天之后,到现在为止,五楼的水表没有再走过字。" 胖子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继续分析:"值班室的电表也显示,从十一天前开始,五楼再也没有用过任何一度电。即使在窗户贴满黑色布条、完全没有自然光源的情况下,小花的队伍可以坚持十多天不用电,却不可能不用一滴水,两者相结合来看,五楼在十一天前就空了。" "四楼的人精神状态非常放松,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行动了。我的推测是,十六天前他们和小花的队伍发生了冲突,在五天时间内,把小花的队伍全部逼进了喊泉,或者是全部剿灭。以我对解家的了解,小花几乎不可能不留人在五楼。而焦老板也不可能放任有人对喊泉捷足先登而如此放松。" "结合他最后一次和我们联系是在十一天前,"虞唱晚抬头看向胖子,"小花出事了,胖子。" 作者有话要说:夸夸聪明的晚晚!也夸夸勤奋的我! 感谢在2020-09-07 18:52:43~2020-09-08 20:1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归零重启 虞唱晚回到房间的时候,吴邪还坐在窗边,山林青翠澄明的景色映在他的神情中。他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 她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吴邪抬起头看她。虞唱晚意外地看到他微红的眼睛和湿润的脸颊,不由得吃了一惊:"吴邪你……怎么哭了?" 吴邪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 他的上半生,所有人为了他好,都在欺骗他。想不到他的后半生开始的时候,他仍旧不可以相信他的至亲好友。 他忽然凑过来抱住了虞唱晚,开始嚎啕大哭。他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因为他知道哭完之后,他又只能相信自己一个人。 人生真难啊。需要他强到什么程度,老天才肯放过他。 吴邪的痛哭瞬间就击溃了虞唱晚的情绪。她眨了眨眼睛,险些也要落下泪来,但最终还是只是吸了口气,轻轻抱住了他,没有说任何话。 二叔的局,考验的是吴邪,更是爱着吴邪的那些人,要他们看着他挣扎、痛苦,却还要不发一言,继续把这个计划执行下去。 吴邪的眼泪完全控制不住,他看着自己的手表,给自己倒计时五分钟。五分钟后,一切归零重启。 "晚晚,帮我去把所有人叫到这个房间来。"他用湿毛巾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接下来公布计划。" 当天晚上,吴邪和胖子下到一楼,开始剪断所有的电线,制造电力故障,给贾咳子创造机会进入所有一楼内平时不允许顾客进入的区域。 贾咳子的耳力过人,虽然没有纯正的听奴或者是刘丧那样神乎其神,但已经足够听出地下的大致结构。 他的反馈证明了吴邪的想法,整个土楼的地下,有很多的空间,有大概三个空间能够容纳十人以上,在土楼中有一条隐秘的楼梯。这条楼梯一直通到五楼。 吴邪以为解家的队伍还在五楼,所以他觉得自己不可能从小花的入口进去,就只能从四楼下手。 他们确定了四楼和通道最近的那个房间。而后吴邪回房间眯了十五分钟,起来之后直接进行下一步。 他要到四楼去,进到那个房间,从那个房间,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进入那个暗道,从而进入喊泉。 他让尤二缺去看看这个房间里住的是谁,杨好从桌子上跳下来拦了一下:"不用了,是那个脖子上戴铜钱的人。" 杨好非常善于和这些人交际,基本上已经在这几天时间里摸透了四楼的大部分人员。他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照片,就是曾经挟持胖子的那个青年。 吴邪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表:"我们得把他绑架过来。" 黎簇和苏万去负责和他谈判。按照吴邪-教的方法,他们宣称自己有一些喊泉的线索给四楼,但是点名约那个青年单谈。 青年不愿意离开四楼见面,他们在四楼的楼梯口一边的走廊上对的头。 对于了解吴邪的人,黎簇在这一行的故事不算秘密,由他去扮演叛徒显然合情合理。果然,那青年不仅一眼就认出了吴邪,也认出了黎簇。 大概半个小时后,黎簇和苏万回到房间。 黎簇站在吴邪对面,朝吴邪摊开了手:"他给我的,说让我让你看一眼。" 那是半枚铜钱,黎簇看了一眼虞唱晚,又重新把目光投向吴邪:"他说,你欠他姐一个交代,他不是为了喊泉来的,他是为了你来的。凡是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控制,然后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胖子不解:"天真,你把他怎么了?"说着他也认出了铜钱,啊呦了一声。 房间内一时沉默,一股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虞唱晚仔细看了看那枚钱币,确认自己没有见过,她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吴邪,问道:"他在说什么,你们都知道?吴邪,你把他姐姐怎么了?" 那青年的话说得很暧昧,作为吴邪的妻子,她很难不在意,但心底又不愿相信吴邪会对女孩子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除非……她看了看他手臂上的伤疤。 胖子瞟了一眼吴邪,张口正要替他解释,吴邪开口道:"我来说。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他姐姐在裘德考的公司工作,我们合作过几次,后来她发生意外死在了蛇沼,在我遇见你之前。他姐姐叫阿宁。" 杨好抱着手臂看热闹道:"男人说话惯会避重就轻。" 吴邪瞪了他一眼,又看向虞唱晚的眼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甚至她在发生意外之前,觉得我又菜又好笑,我对她也没有太多好感。" 末了,他又极为认真地补充了一句:"相信我。" 虞唱晚微微笑了笑,心说我听她弟弟的话可显然不是这样,不过那青年一家之言也未可信,她还是更愿意相信吴邪,便把心底的醋意努力压了下去,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吴邪捏了捏眉心:"被蛇沼里那种鸡冠蛇咬中脖子,很快就没了。" "如果是这样,"虞唱晚摊了摊手,"他找你要交代,岂不是很可笑?" "无能狂怒罢了。"胖子插嘴,"这种人人生太过艰难,不找个人恨一下,很难撑得下去。" 他看向黎簇:"你别多心,我不是说你啊。" 黎簇嗤笑一声,没有接胖子的话茬,转而看向吴邪:"他要你亲自去和他谈。" 吴邪在走廊上看向对面。如他所料,对面那个小子在高一层的位置也看着他,两个人第一次以这种状态对望。 他对着那小子,对方点着烟,做了一个狙击他的手势。 "我和这层楼不算是完全一头的,我来这儿帮焦老板做事,就是为了,找个机会宰了你。" 青年的声音通过并不平稳的电流传来。胖子看向手中的手机,吴邪一直在把他和那个青年的对话通过电话传过来。三个小孩对视了一眼,神色各异。 吴邪苦笑:"杀人是犯法的。" "在林子就不会,我不会在这里动手的。但是这群人迟迟找不到入口,也不是办法。你不是有入口的消息么?你找人透露给我,想做什么?不用设计我,直接和我讲,我配合你。" 青年的声音顿了顿:"我姐没喜欢过人,她是个外荤内素的女人,我觉得她不可能喜欢男人,那些男人每一个都特别蠢,你知道,聪明女人看到男人,大部分时候内心是觉得好笑的,但是她对你有点意思了,我就觉得奇怪,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就不好笑了么?" 胖子闻言抬起头,紧张兮兮地看着虞唱晚。她摆了摆手,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在专注地听电话:"我现在没有心情吃醋,你别担心。注意听。" "不,她也觉得我好笑。"吴邪笑了起来,"我可能比大部分人都要好笑。" "但你把她留在了那个林子里。然后,你看你现在,你已经把她忘记了。她觉得,你真的是一个有机会救所有人的人,但是,你没有救到她。对于我来说,你一点也不好笑。" 背景音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和脚步声,吴邪淡淡地说道:"你不在那儿,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这么恨我。这么幼稚,你怎么杀我?" 青年笑了起来:"有些事情道理大家都懂,过不去就是过不去,我不想晚上睡不着觉,天天看到你。你觉得我幼稚也好。看佛经要真能都会了,还会有那么多傻子么?怎么样,我毫无保留,都和你说了,你不用再套路我了,你让你手下搞那么多事情,找我做什么?我们不如现在就合作,早点进到林子里,好让我早点下手。" 过了半晌,中间掺杂着青年和那个性感女人的几句对话,末了,他又和吴邪说:"你不说我就走了,反正你也知道怎么找到我,想和我说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紧接着是吴邪的声音。 "想搞死我就来啊。"他呸了一声,"你们姐弟两个都希望用自己的私利给别人添麻烦。" 后面的声音变得更乱了,已经完全听不清。胖子收起手机,冲屋里的几个男人道:"干活了。" 江子算追着吴邪冲进二楼的房间,胖子就埋伏在门后,一脚把门踹上,屋内陷入了一团混战。 三分钟后,江子算被打晕过去,被杨好扶着瘫在椅子上。吴邪拿着和好的特制面粉走过去,用他的脸做了一个面具。 他在虞唱晚的帮助下在这张面具上画好了妆,然后在鞋子里塞上增高垫,带上起钉器。苏万帮他用app把刚才的录音中有用的词语全部都剪出来,用作备用。 做完这一切,吴邪摸了摸虞唱晚的头,拉开门上了四楼。 他路过了全是人的走廊,有人给他打招呼,他就点头,直接走到江子算的房间,用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钥匙打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连续性和可读性,这一章几乎都是我简单修改过的原著内容,特此说明~ 第44章 烟雾之中 烟饼燃烧的巨大烟雾团升腾,土楼各层的火警响起凄厉的警报声。 三楼的烟腾到四楼,吴邪从四楼折返,留下尤二缺和杨好看守江子算,带着剩下所有人在一片混乱中冲回到江子算的房间,用湿毛巾围住口鼻,生怕呛出声。 房间的墙壁被他撬开了几块木板,露出里面被破坏的隔音棉。后面是一个特别简陋的用木楔做的楼梯。整个通道就是一个烟囱,有些地方有转弯,有些地方是横的,暗道中没有任何的光线。 贾咳子进入通道几米,听到下面传来了地下的动静,喊泉里有人出来了。 吴邪和胖子卸掉木板,胖子说,里面非常黑,其实可以趁下面的人上来的时候,在中断迷晕他们。 吴邪摇头:"万一上来的人是小花的几个得力手下,黑灯瞎火的,他们下手很重,我们会受重伤。" 胖子就趴到喊泉的口子上去听。泉下还是有人,听声音人还不少。他朝吴邪做了一个"你个傻逼,你的计划行不通"的手势。 吴邪皱起眉头。他不敢贸然对下面下手,如果解家人在进行营救,正在关键时刻,他下去捣乱肯定会出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水池下的泉口没有光线透出来,说明下面的通路有曲折,下面人所在离这个口子还远。 这里没有看守,那下面肯定有真的哨站,一定有一大票人,还是不能硬闯。 看入口的管径,这是条单行的通道,只能一个方向的人先走,然后再换一个方向的人走。里面的棱角虽然被水冲的很圆润,但仍旧有很大程度的崎岖不平,并不是那么好通过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下去,正好有人出来,两拨人就堵上了。 吴邪想了想,指了指边上装备堆里的他事先做的几个藏身的地方,让其余的人躲进去,让响墩出来,然后找了一张便签,在上面写着"吴邪让我来送信",贴在他脑门上,对他道:"这张纸条能保你命,如果有人要杀你,你就说是我的人,拿着手电,手电指着自己脑门上这张纸,下去之后,如果被人抓了,就带他们去我们房间。如果没有被抓,看下面的情况,在不会影响他们救援的状态下,把烟饼袋点上。" 说着吴邪把烟饼袋子分了一半给了响墩。 虞唱晚忧心忡忡地和胖子对视了一眼,胖子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愣头青懂什么,根本没有下地的经验,怎么能让他打头阵?我看你如果非要执行这个傻逼计划,只有胖爷我亲自下去。" 响墩本来畏畏缩缩不想下去,听了这话立即不服道:"胖爷,你别看不起人啊。" 这哪是看不起你,这是要救你的命,妈的不识抬举,胖子在心里骂道。 "不过老板,你这是要牺牲我啊。"响墩转过头去,看着吴邪嗫嚅道,他十分抗拒地往远离暗道的方向挪了挪。 吴邪没有理胖子,拍了拍他:"被抓了就不用出生入死还能拿全款,去吧,皮卡丘。" 响墩想了想,摇头:"我不干,你一张纸条就能救我,我不信。" 吴邪看着他。他看着吴邪,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大不了我回去干老本行。" 边上的贾咳子就说:"死开,我去吧。" 说着他把那张便签从响墩脑门揭下来,就要往暗道里钻,虞唱晚直接伸手去拽他的后领子,用了狠劲,把一米八的敦实男人拽了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她转过头看着吴邪,直接斩钉截铁地说:"这里面情况不明朗,其他人都太嫩,万一出了什么情况不死也是重伤。现在要么胖子先下去,要么我先下去,你选一个。" 吴邪愣在当场,黎簇趁着两个人对峙,站起身来一张腿就迈了过去:"都别废话,我先下去,等我信号。" 虞唱晚也愣住了,整个人脑子空白的那一瞬间,黎簇已经大半个身子都下进了暗道里,她扑过去拽他的领子,想故技重施,却被黎簇灵活地躲开了。 "你回来!"虞唱晚冲着暗道用气音喊道,"给我回来!" 但是晚了,黎簇抬头笑着看了她一眼,转眼就消失在了暗道里。 留在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吴邪看了虞唱晚一眼,但是没有说什么。 没过多久,就有烟从口子里冒了出来,这是事先约定的可以进入的信号。 吴邪心中一动,立即指示其他人全部钻入入口。虞唱晚看了一眼胖子,发现后者也在看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原本按照她的推测,小花的队伍早就分崩离析,下面的则是焦老板的队伍。这些人怎么会容忍黎簇进入喊泉? 难道是她错了?小花制造了一个假象,让自己所有的队伍都瞒过了焦老板,进入了喊泉,这才造成四楼轻敌松懈的现状? 即使理论上有这个可能,但仅凭黎簇的信号,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虞唱晚伸手挡了挡吴邪:"你身体不好,在队伍后面,我和胖子在前面,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后面的人还有时间反应。" 吴邪看着她,眼睛里的神色非常复杂,顿了几秒,他点头:"好。" 整个泉道里烟雾非常浓。吴邪疯狂地往前爬,爬出通道,到了一个空间内。 这里全部都是烟。喊泉的下面就是一个湿漉漉的老井,有很多的老砖已经被磨损的没有棱角了。 这个空间大概有十个平方左右,在井壁上有一个缺口,深入山体岩石中,这个就是喊泉真正的口子,现在也全是烟。里面还有人在咳嗽和叫骂,他在烟雾中爬到一个角落藏了起来。 他喘了几口气,发现先他进入暗道的胖子和虞唱晚全然没有了声息,之前杂乱的环境,在这个瞬间全部安静了下来。 吴邪警惕地环视四周,立即就发现,在烟雾中的那些人并不因为烟雾慌张。他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环形的防御圈。这些人的形体在烟雾中划动,他能看到他们的长兵器。 都是好手,他们是默认受到攻击了。 在这种场合,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人。 吴邪的手在发抖。 晚晚和胖子都在这里,他们随时会靠近到这个圈子。他无比清楚这种用长兵器人的习惯,他们如果下手最起码都会形成伤残。而且长期打斗的人是根本不用眼睛能看到对方的,只要有气流他们就能跟进。 他没有想到小花会用这样的队伍,救援队伍没有斗殴的需求,怎么会随便杀人,救人的时候怎么会使用长兵器。要么就是这里的情况和二叔说的完全不同,要么就是,这些人不是小花的人。 此时已经没有其他时间思考了,吴邪大吼了一声:"炸死他们!" 他一边冲进烟雾里,一把抓住一个人,往喊泉里推。 是响墩,他还不知道地下的情况,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炸,还处在一种很懵的状态。推完之后吴邪冲进去又抓住苏万,也推进喊泉的入口,对方的刀就到了。 从另一边雾气里同时伸出来一根工兵铲,一下把刀从吴邪后脖子挡开,胖子从烟雾里冲出来,大叫:"要炸我们都得死!" 刚说完两刀一下从雾气里出来,胖子拍掉一刀,吴邪顺手从胖子包上扯下开-山-刀,两个人默契地矮身,直接往喊泉口子去退。 吴邪看向胖子,不用出声,只这一眼胖子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她去追黎簇了,叫你不要管她。" 吴邪的脑子轰的一声,血液全部往上涌。 他竟然以为,她是瞒着他和二叔或是小花有沟通,为了给自己争取接头的时间,才会拼命拦着他和他的人先下到喊泉里。 不,完全不是这样。从一开始,她就一定知道下面已经不是小花的人了。这里面危险重重,她把他的生存机会最大化,然后替他去还他的孽债。 眼看着吴邪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胖子一把拉住他,躲避着刺来的刀,几乎是硬生生把他拖到了喊泉口子。确定了距离之后,胖子拔出雷-管,一刀砍掉三分之二,留下三分之一,直接点着。 火星一冒,烟雾里的人全部往后狂退,胖子把一半的雷-管丢出去,拽着吴邪几乎在爆炸的瞬间缩进喊泉口子。 口子里完全是不规则的,全部都是碎石头,他们只能蹲着,里面挂着电线,一段距离有小灯,是一条山体通道。 进去之后,两个人就发现脚感不对,一路踩着往里走。走到没有烟的地方,吴邪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张苍白的死人的脸。 整条缝隙的底部乱石的缝隙中,全部都是死人。吴邪瞬间认出了好几个熟悉的人,都是小花的人,他们的脖子都被切断了。 他往前看去,整条通道里全是死人,而且他们被整齐的叠放在缝隙中,竟然是用来把路填平的。 他浑身的冷汗,手脚一直发抖。 这是小花的救援队伍,全部都死了。 几百人都死了。 几乎每一个都是一刀毙命,血都早就干了,很多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眼睛都是浑浊的。 胖子不停的往前爬,不停的往前爬,开始大骂起来。吴邪的眼睛都是模糊的。 那五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评论TAT 感谢在2020-09-09 20:54:24~2020-09-15 10:5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慕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幽闭恐惧 身后有人跟上来了。 黎簇握紧手里的刀,猛地扭身过去,刀刃划过眼前的黑暗。那个模糊人影快速地向后矮身躲过了这一击,随即黑暗的石头甬道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黎簇,是我。" 黎簇按亮手电筒,照出虞唱晚苍白的脸。她看到他,松了一口气。 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浓烈了起来。黎簇低下头去,看到她的腰腹部有一道伤口,血正从她捂在伤口的指缝间往外流,看上去情况很不乐观。 虞唱晚的身手没有他们大多数人想象的那么差,而且在下来之前已经有了准备,她本可以不受这么严重的伤。 如果不是一定要追黎簇、行动范围受限的话。 不过此刻不是交谈和停下来包扎的好时机。黎簇看了她一眼,继续转身向前爬,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虞唱晚在身后说:"你听我说,再往前两百米,我们就不能继续走了。喊泉会在打雷之后喷出毒气,我们应付不了,必须等小哥和瞎子来接应。" 黎簇靠在身后的石壁上,用力地喘了一口气。这条甬道已经快要走到尽头,有微弱的光从前方透了进来。如果情况如虞唱晚所说,那么再往前就危险了。 他转过头去,看到虞唱晚费力地跟了上来。她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嘴唇已经完全没有血色,额头上全是冷汗,看上去失血太多,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黎簇抻出自己的衬衣,用刀撕下几块布条,把她拉了过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那胖子应该掌握了很多吴邪不知道的信息吧?"黎簇一面给她包扎,一面抬眼看她,"你们要么和吴二白有私下联系,要么和解雨臣有,这一切应该都在你们的掌握中才对,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在察觉到了虞唱晚和胖子的异样时,就猜到这一切应当都是针对吴邪做的一个局。目的是什么他还不清楚,但根据他的推断,起码通过喊泉下到雷城里,就是此行的终点。到了那里,见到吴二白或者解雨臣,就能知道目的和一切信息。 所以黎簇才会抢在众人之前进入暗道。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种情况,抢得先机就能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猩红的血液染透了衣服,大片地糊在她腰腹的皮肤上。焦老板的人下了死手,那道伤口皮肉翻出,显得无比狰狞可怖。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撩起衣服包扎似乎有些暧昧,黎簇也起不了任何旖旎的心思。 求生是唯一的念头,他机械地动手包扎,虞唱晚疼得直吸冷气。 "你太聪明,但是又太冲动。"虞唱晚努力喘气,死死地抓住石壁上凸起的石头,对抗着脑海中因失血过多带来的昏沉,"情况本来的确像你所说的那样。但是焦老板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具体的情况我没有时间和你解释了,现在你听好我说的话,"即使受了重伤,她的思维依旧非常清晰,虞唱晚的手落在黎簇肩上,让黎簇的心里为之一振,"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任何剧本了。我们的目的地变成通过这里下到喊泉和小哥汇合,路上的障碍是焦老板守在喊泉的队伍,还有打雷之后喷发的毒气。" 暗道的尽头是一处天然洞穴,里面驻守着焦老板的队伍。但是队伍规模并不大,设备也不多,更像是临时驻扎,零散的几个人已经在打包装备准备撤离。 想来是因为焦老板已经得知喊泉马上就会喷发毒气。一来他们并不太忌惮有人在这时闯入这里,因为喊泉的毒气很快就会替他们解决掉闯入者,让闯入者什么都得不到;二来解家的主力队伍已经全部被解决,小规模的闯入者在经过上一层防守时就必然会死伤惨重。 黎簇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和架设的所有设备。这里深入地下,有一台临时发电机在工作,为这里的照明、通讯,还有驻守人员的生活提供能量。 "你的枪法怎么样?"虞唱晚压低声音问道,"胖子知道这里的布置后,应该会想办法让吴邪回到地上去,走第二条路。那样他就势必要逃脱焦老板在四楼队伍的追捕。看到小花的人全都死在这里,结合他现在身上有的武器,他的脾气还有习惯,我们赌他会用雷-管直接从那些人里炸出路来。届时这里也会陷入短暂的混乱,我们有两分钟左右的时间。" 虞唱晚看着黎簇:"上面雷-管炸开的时候,我们需要趁乱打爆那台发电机,这里就会陷入黑暗。执行这件事的人需要在整个环境的震荡中一枪即中,而另一个人就有机会趁乱进入喊泉。" 黎簇也看着她。他的心里非常清楚,表面上是负责开枪的那个人处境更为危险,但她计算的两分钟却给开枪的人留足了趁乱斡旋的余地,实则是那个进入喊泉的人要面临未知的环境和致命的毒气。 虞唱晚问他枪法怎么样,显然是想安排他去做那个开枪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把安全的机会让给他。但黎簇偏偏不是喜欢听人安排的人。 黎簇往后一靠,叛逆地笑了:"不怎么样,还是你来吧。" 虞唱晚根本不听,把枪塞进他手里:"不怎么样也得上,吴邪这么多年教你的难道没有遇见事情硬着头皮也得上?" 就在此刻,头顶的山体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整个山洞都在震,尘土和碎石块扑簌簌地落下来。 虞唱晚跳下所在的暗道就开始向喊泉的方向跑去。黎簇立即举起手,开枪击中了那台发电机。整个山洞霎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驻守的队伍陷入了短暂的混乱,虞唱晚的身形一下子就淹没在黑暗中,无法辨认。黎簇跟着跳下暗道,根据记忆里喊泉的位置开始狂奔。 又一次巨大的震动传来,看上去吴邪用了第二根雷-管。洞穴内的石块山体在爆炸的声波中痛苦地扭曲和断裂,喊泉的泉水摇晃着溢上岸边。 驻守的人群显然意识到不对,有几个人摸索着打开手电筒,几道光柱在黑暗的山体中重新亮了起来。黎簇眼见着虞唱晚手里握着刀,几步冲上前去,利落果断地刺进了其中一个人的后背。 那是脊柱的位置,下手又准又狠,那个人立即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身体软倒了下去。 黎簇这才意识到,虞唱晚在面对他时所压抑着的怒气。她见到了暗道里解家人的尸体被当作物品一样对待,用作铺路被踩在脚下。 她生气了。 同时,她的身手和头脑,也远比他所见的要可怕。 焦老板安置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常有经验的好手,并没有因为一个同伴的倒下而陷入恐慌。他们的手电筒聚集起来,开始有秩序地寻找起闯入者的身影。 但是很快,他们就如同先前的那个同伴一样,身体瘫倒在地,不大的山洞内充斥着痛苦的嚎叫。 黎簇立即打开手电去看喊泉,只见泉水剧烈涌动,一团又一团暗色的气体开始溢出,所经过的地方,那些焦老板的人全部倒下了。 喊泉开始喷发毒气了!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立即开始感受到灼烧的疼痛。黎簇转头开始往回跑,就在这时,一双手伸了出来,将他拽进了身边嵌在山洞墙体里的缝隙。 那个缝隙不大,只能容纳三个人左右,把黎簇拽进来之后,虞唱晚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衣,封住洞口,往上面泼水。 黎簇见状也开始剥自己穿在外面的衣服,帮她堵住洞口,抑制毒气的侵入。 虞唱晚说:"喊泉的喷发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要熬过两个小时,毒气就会散去。坚持一下!" 黎簇大喊:"你有病吗,你觉得我们靠这几件衣服能熬两个小时?" 虞唱晚不说话了,黎簇顺着她的目光从衣服的缝隙向外看去,之间驻守的人力有人翻出装备里面的防毒面具和防毒衣,开始向他们藏身的方向折返。 看来焦老板下了死命令,必须确认所有入侵者的死亡。这也是外面解家人损失如此惨重的原因。他们是必须置一切外来队伍于死地的。 此时毒气刚刚喷发,还不算浓,所以他们还敢折返。 虞唱晚摸出枪来上膛,还没等她开枪,一阵近在咫尺的爆炸就打断了她的动作。可怕的冲击波立刻把位置比较靠外的她整个人摔了进来,头撞上黎簇的胸膛,把黎簇撞得后背磕在了凸起的石块上,后者下意识地咧嘴骂了一句"操"。 无数碎石块从洞顶震落,那几个折返的人要么被炸成断肢,要么被滚落的大石块砸成肉泥。虞唱晚和黎簇耳朵里全是嗡鸣,但胖子的声音却无比突出。 "胖爷我炸你丫的奶奶个腿!" 虞唱晚和黎簇所在的缝隙被炸落的几块大碎石封住了。 虞唱晚连忙捡起衣服和布条去堵石块没有封住的小口子。霎时间,绝对的黑暗充满了这个密闭的小空间。 她透过留下的最后一个小缝隙看出去。胖子从暗道口冲出来,撒开腿冲向最近的缝隙,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全被毒气灼烂了,淌着血水,惨不忍睹。 尚幸存的几个焦老板的人端起枪来想要狙击他,全都被虞唱晚在暗处开枪打死了。 几声枪响后,整个空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和黑暗。 虞唱晚封好最后那个小缝隙,听到山体里传来了有规律的敲击声。 是胖子的方向,他用的是只有吴邪、小哥、他还有虞唱晚几个人知道的特定对话方式。这是一种没有任何编码逻辑的话,完全是因为日常生活中无数的细节完成的,所以基本上是无法学习的,只能和他们一起生活才能学会。 吴邪对编码学很有兴趣,研究了很长时间,源头在于张家用的那一套暗号体系。他给这种有规律的敲击传递信息的方式取名叫"敲敲话"。 胖子的敲敲话意思是:我没事。 虞唱晚用手电底部叩击石壁,回复了同样的信息。 而后她突然发觉,黎簇已经很久没有出声了。虞唱晚转过头去,看到黎簇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抱着自己的头缩在那里,浑身在不停地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5 10:51:14~2020-09-16 11:4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小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少年心性 在黎簇很小的时候,在他的父母还没有分开的时候,无数个夜晚,他一个人躲在小房间里,在门缝后面看父母吵架,看他们脸上各种丑恶的样子,年复一年。 后来口头上的争端转移到了肢体上,年幼的黎簇依旧躲在门后,那些歇斯底里的叫喊和拳头落在皮肉上的声音通过门缝,像藤蔓一样在他的小房间疯狂蔓延,攀上他的脖颈,死死绞住,让他感到恐惧和窒息。 再之后,他的父母终于决定分开,父亲开始酗酒。 他永远记得父亲半夜回到家坐在沙发上那种凶恶的神情,也永远无法忘记,父亲醉酒后,每次打完他都会把他锁在家里那间黑暗的储物室里,没有灯,也没有水和食物,直到他肯认错为止。 所以黎簇学会了从父亲的脸上读出故事,是单位不顺心的事情,是嫉妒,是疲倦,还是对生活的不满。如果他能读对,他的夜晚就不会很难熬。 可是只要他一处于黑暗封闭的环境之中,脑海中还是会不自主地闪过那些父母拳脚相向,又或者是父亲殴打他时的凶恶神态。那些东西已经在他的心底扎下了根,顽固无法剔除。 黑暗的墙壁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向他排山倒海地挤过来,他想逃避却没有力气,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像溺水的人一样呼吸困难、浑身发抖,几乎要昏厥过去。 虞唱晚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你有幽闭恐惧症?" 黎簇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一张平时桀骜凶悍、不服管教的少年脸庞,此刻神情脆弱得像是挣扎求生的小兽。 幽闭恐惧症通常和幼年时期的创伤性经历关系很大。虞唱晚突然想起她为了和黎簇接触做功课时,曾经看过的吴邪对黎簇成长经历和性格的调查笔记。 吴邪和她说过,这个小孩从小目睹了父母的长期不和,又遭受父亲的打骂,思维敏捷、非常聪明,但是性格极端不可控,曾经在汪家为了达到目的,让对方折断过自己的三根手指,亲手用笔插进了自己脑袋上的伤口。 一股深深的怜悯涌上她的心头。 黎簇在浑浑噩噩中被搂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那双柔弱的手臂为他圈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把令人窒息的黑暗隔绝在外。 虞唱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努力做到像是一个母亲安抚惊恐的孩子一样,将声调放得和蔼温柔:"乖,别怕。" 她和黎簇都从来没有在自己的母亲那里得到过这样的温柔对待。她做得十分笨拙,黎簇也愣在了当场。 女孩子的怀抱馨香又柔软,脑海里那些可怕的回忆和画面被剥离出来,黎簇茫然地抬头,看着黑暗狭小的空间里把他虚虚搂住的虞唱晚,有一瞬间的错觉。 虞唱晚看到黎簇的情绪平复下来,抓着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安慰道:"你看,我在这里,不会走的。这里也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你,你是安全的,别怕。" 那只纤细的手腕被握在他手中,令他在黑暗和狂躁中抓住了一丝存在的实感,仿佛飘荡的人落回到了地面,竟然有效地获得了一些安全感。 面前的女孩在努力扮演妈妈的角色。 黎簇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个直觉。这个想法让他的脑子轰的一声失去了理智,全身的抗拒都涌了上来,凭借本能大力把她一把推开。 "你想要什么?"黎簇冷笑,"你处心积虑地救我,还查过我的身世。费尽心机扮演和善,你一定有所图谋吧。" 虞唱晚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随即重新变得柔和起来。她翻找出自己的手电筒按亮,然后放在地上。 "我确实有所图。"虞唱晚说,"我想教会你一件事。" 黎簇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不屑神情,问道:"什么事?" "我不会告诉你,在你自己意识到是什么之前。" "是想要我原谅吴邪吧。"地上那只手电筒发出的灯光驱散了这个小空间的黑暗,黎簇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松开了她的手腕,"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就凭你做的这点事,就能把之前我经历的全部一笔勾销?" 虞唱晚的这个想法令黎簇觉得愤怒又可笑。 "不是。"虞唱晚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不是让你原谅吴邪。我甚至不反对你恨他。而且,其实你对他的感情,也不完全是恨啊。" 黎簇猛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你考浙大建工学院,来杭州读书;你听说他孤立无援,就带来人手和我们一起来雷城。"虞唱晚笑道,"你可别告诉我,这是单纯恨一个人的表现。" 出乎她的意料,眼前的小孩没有被戳中痛处的恼羞成怒,黎簇冷冷地看着她:"你想表达什么?" 她摸了摸他的头,没再说话,缩回去坐着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盯着那只发光的手电筒,谁也没说话。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果真如虞唱晚所说,堵在缝隙处的湿润衣服不再发出被腐蚀的轻微嘶嘶声,喊泉停止喷发毒气了。 虞唱晚用枪拨开那团衣服想要看看情况,才起身,就又被一阵剧烈的震动给摔在了原地。 上头又有什么爆炸了。 爆炸是连续的,一声接着一声,几乎是疯了一样。整个山体都在痛苦地震动。 一开始虞唱晚没有察觉到什么,还以为是二叔带来人和焦老板起了正面冲突。但第二次响起相同频率的爆炸声时,她就开始醒悟过来。 这是吴邪的敲敲话。 非常极端,是用雷-管一声一声炸出来的。可以说是至尊豪华版敲敲话了。 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山谷中。他的敲敲话是:泉中有毒气,活着给个信。 同样的信息,他用雷-管炸了三次。最后一次炸完,虞唱晚和黎簇已经灰头土脸,身上全都是碎石和灰尘,内脏都快被震出来了。 黎簇听不懂敲敲话,但也知道这是他们之间交流的特殊方式,于是去看虞唱晚,后者一脸惨白地说:"虽然知道他没事我很开心,但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恶心的听力考试。" 两个人从缝隙里爬出来。有毒的雾气消散了,焦老板的队伍也撤得不见踪影。 虞唱晚去看喊泉,喊泉的泉水退了,留下了干涸的泉眼,通向深不见底的未知处,看上去就是从这里下到雷城。 这时,洞穴的另一面传来胖子的叫声。 她抬头看去,胖子被卡在山体的一道缝隙里,而黎簇正在帮忙把他往外拽。 虞唱晚赶紧上去帮忙,两个人一起才终于把胖子从缝隙里拽了出来。黎簇说:"你该减肥了。不然就和吴邪好好退休去吧。" 胖子骂他,虞唱晚让着他骂了两句,然后拦了下来,问道:"要怎么回他?我们得让他走地面上那条路了。" 他们的任务是让吴邪认为他所在乎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极端的危险,但同时必须把握好程度,不能让他完全失去希望。 胖子喘了几口气,道:"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我就说看到小哥的记号,不说看到本人。反正他们张家的记号也总是让人感觉很玄。" "好。"虞唱晚说,"那我们怎么把信息传出去?" 胖子指了指来时的甬道口:"既然天真用雷-管炸的,搞出这么大动静,咱们也不能跟蚊子嗡嗡似的,我做个引-爆-装-置,就可着这儿炸,炸焦老板丫的,让他们再也不能通过这下来。" "能行吗?咱们毕竟是地下,就算不把土楼地基炸塌,也很容易伤到自己。" "你要相信胖爷的水平。"胖子掏出一根雷-管,抛了一下又接住,"这可是我看家的家伙。" 喊泉泉眼之后的甬道是斜向下的,加上毒气喷发后泉水退去,石壁非常潮湿,爬起来非常耗费体力。 身上的伤口疼得发麻,虞唱晚咬着牙坚持向前爬,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巨大爆炸声。 "看到小哥的记号。"胖子的敲敲话说,"记号意思:告别。" 吴邪编的敲敲话几乎可以沟通所有的信息,里面有蝙蝠哨语,各种混乱的灵感的混杂,但是全部都是打乱的,无法破译,完全靠死记硬背,所以基本上也无法学习,只能靠长时间生活在一起来熟悉。 但是敲敲话中有一个意思是没有的,就是"告别"。 吴邪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家留个念想,就别说的那么实在了。所以"告别"等于沉默,当一个句子中有一长段的沉默,就是默认为告别。 吴邪和虞唱晚说,对于闷油瓶来说,人生就是不停的告别,人习惯不在胖子面前说胖,瘸子面前说瘸,他也不愿意在闷油瓶面前多提告别。 无论是发现他毫不在意,还是心有怅然,都是很让人难过的。 但是很多事情,场面上过的去已经很难,此时会忽然觉得,自己终究会死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终究会死而现在活着,又有人生如此,才有满足一说。 胖子的雷-管在第一句话就炸完了,从第二句开始就只能用手电敲石壁。 根据还没有失联时的解雨臣的情报,二叔把刘丧留给了他。刚才虞唱晚和胖子都没有在死去的解家队伍里看到刘丧,于是便推测刘丧应该在土楼附近一支幸存的小队伍里。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刘丧还活着,并且和吴邪汇合,还听到了这段信息。如果上述任何一条不成立,剩下的信息都无法被接收到,但第一句话对吴邪来说也足够。 胖子的第二句敲敲话是:"一路都是血记号,有另一入口,你不要下来,我想办法出来。" 他敲了三遍,确保这句话传出去,然后开始敲最后一句:"山中也有小哥的记号,标记着第二入口。我们入口处见。注意凤凰木。" 虞唱晚已经分不清身上的潮湿是来自伤口的血还是石壁上的泉水,越深入地底,越能感觉到毒气浓度在变大。 她接触石壁的手指皮肤已经开始溃烂,每次呼吸都牵扯着整个肺部疼痛。身后黎簇偶尔的轻咳,说明他也产生了相同的反应。 雾气变得浓郁。她的喉咙里都是血。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微弱的光亮。虞唱晚几乎失去了对四周事物的感知能力,只知道本能地动作。 视野忽然变得开阔,两个穿着蓑衣般外披的人从雾气里冲了出来,带着麻袋一样的东西,一下蒙在了她和黎簇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进雷城了! 想快点写完雷城,回家蒸包子去_(:з」∠)_ 感谢在2020-09-16 11:40:28~2020-09-18 18:1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星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成功汇合 虞唱晚被其中一个人稳稳地背在背上。那个人的动作很小心,有意避开了她身上的伤口,带着她拐进了不远处的一处洞穴。 而黎簇的待遇就比较可怜,是被另外一个人用麻袋拖来的。 洞穴里燃着篝火,她和黎簇被并排平放在地上。那两个人脱下蓑衣,露出两张熟悉的面孔。 "小哥!"只要见到这两个人,虞唱晚心中的焦虑和恐慌就都不见了,她用手肘撑着地就想起来,脸上的笑容根本控制不住,"瞎子!" 黎簇闻言猛地一震,转过头来,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逡巡。 "没大没小的,"黑瞎子蹲下来,从背包里掏出绷带,"吴邪叫我师父,你不跟着叫一声师父也就算了,还叫我瞎子。" 他把绷带递给张起灵:"徒弟媳妇伤口的位置比较特殊,要不你来包扎?毕竟你在大家心里的形象一直比我正经那么一点点。那胖子也快下来了,我得去出口等着他。" 张起灵没有接,他伸手简单翻了翻虞唱晚的伤口,在看到她的手时皱了皱眉头。随即他摊开手掌,就要去摸腰间的刀。 "哎,别!"虞唱晚一个饿虎扑食扑过来捏住了他的手,疼得直吸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口,又不会死人,别把你自己当血包。" 他的血很特殊,能够使这种毒气灼烂的伤口快速愈合,这也是二叔安排他等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张起灵抬眼看她,神色淡淡的,似乎在说自己并不在意。 虞唱晚摇头:"不行不行,吴邪和胖子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的伤口不容易愈合,得好好爱惜自己。" 黑瞎子看着她笑了笑,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转身又拿着麻袋走出去了。 张起灵也不再坚持。他翻出处理伤口的药酒,伸手去按虞唱晚的脖子,一下按住,按了几秒,她脑子缺血,昏迷了过去。没有麻醉药物,为了不让他们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感到痛苦,只能使用这种方式。 接着他就要去按黎簇,黎簇挣扎了几下,但最终还是被按昏了过去。 虞唱晚腰部的伤口失血太多,加上终于和小哥瞎子汇合,紧绷的情绪得以放松,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 黎簇比她先醒来。这几年的生活已经让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睡眠情况。他的神经很少放松。 他身上溃烂的皮肤已经被简单处理好了。黎簇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里没有他想象中的吴二白或是解雨臣的队伍,除了后来被救回来的、此刻睡得和猪一样沉的胖子以外,只有张起灵和黑瞎子两个人。 黑瞎子经常不在,好像是去不远处的另一个地方查看什么,而张起灵总是靠在墙角闭目养神。 他总是打量张起灵,对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黎簇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在沙漠里,吴邪之所以做事那么疯,有很多这个男人的缘故。 他听说,吴邪从前很善良,甚至到了有些傻的地步。十三年前张起灵替吴邪去长白山完成一件事,然后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吴邪从那之后就疯了,变得阴狠、老谋深算,并突然开始与汪家敌对,才发生了后来那些和他有关的事情。 黎簇有些好奇,这个活在传说里的张起灵,让吴邪发疯以至于后来把自己也卷进来的张起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在他脑子混混沌沌的时候,缩在墙角闭目小憩的张起灵忽然睁开了眼,看向他这边。黎簇浑身一震,随后反应过来,他不是在看自己。 黑瞎子从洞口走进来,张起灵在看他。前者从地上捞起那件破破烂烂的蓑衣,说了一句:"来了。" 黎簇都没有看清张起灵是什么时候起身的,总之他转过头去就看到他已经站起来往这边走了。那两个人穿好蓑衣,就又拖着两只麻袋出了洞穴。 吴邪他们是撑着降落伞从上边的悬崖跳下来的。 昨天他们在茂盛的树林里摸着被标记的凤凰木前进,本身就已经很艰难,更不幸的是夜里遭遇毒气,同时又被焦老板派来的孔三用迫击炮轰炸。 多亏吴邪聪明,暗灭手电,带着坎肩、白蛇和刘丧,借机躺在孔三轰出的弹坑里才勉强躲过毒气,但吴邪的肺加上毒气,到了悬崖边也折腾掉半条命。 跳下来的时候,他多少以为下面的毒气虽然浓烈,但至少能让他们撑个一两分钟爬上树去,没有想到这下面的毒气是直接致命的。 他们落地就一下倒地了。 这太过于失算了。吴邪咬牙爬起来,朝着最近的一棵树走了两步,鼻孔,嘴巴,耳朵,眼睛,嘴唇全部都开始融化,想苦笑却发现满嘴的血。 被小哥和瞎子救回洞穴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口,已经完全进入到恍惚的状态,只感觉衣服快速的被剪掉,然后一种温暖的液体,被倒到他的脸上、身上。 按道理有陌生的液体倒上来肯定会全身的痉挛,但是这种液体倒上来之后,他反而有一种暖和和发痒的感觉。接着他的眼睛被拨开,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那液体对着他的眼睛直接浇了下来。 吴邪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鼻子更是没有嗅觉,在浇脸的时候,他感觉到液体进入嘴巴,非常的咸。 这种温暖的感觉太过于舒适,慢慢他就意识模糊,昏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首先感觉到的是浑身上下被人包在一层膜里,皮肤就像干裂了一样,紧绷的厉害。 他的眼睛完全被粘住,用力睁都睁不开,想抬手,也抬不动。慢慢他就发现,他的身上压了很多重物,压在他的关节处,把他整个人固定了起来。吴邪想说话,嘴唇也是蒙住的。但他的耳朵可以听到一些声音了。 他喘着粗气,想咳嗽都咳嗽不动,此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别动。" 吴邪愣了一下。那两个字太快,他听不分明,但那好像是闷油瓶的声音。一下他就激动起来,然后被小哥按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还是一模一样的情况,他还是动弹不得。但这一次他学乖了,清醒了一点之后,没有做出任何激烈的动作,怕还是会被捏晕过去。只是用唯一能动的手指,极小幅度的敲击,敲出了暗号。 "闷油瓶,是不是你?" "刚才是他,但他现在去休息了。"虞唱晚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现在胖子、小哥、黎簇还有瞎子都在这里。大家都活着。你要不要喝水?" 她真的太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听完虞唱晚的话,吴邪觉得悬着的心重重地落了回去,身上所有的绷紧似乎都松了一些,也没有挣扎着要说话的欲望了。 一股清凉的液体被喂进他干渴发裂的嘴唇。吴邪吞咽着那些水,听到有人哼着小曲走了过来。 他听了半天,那人唱的是《还珠格格》里的一首歌,听声音就是黑眼镜无疑了,嘴巴里有东西在吃,口齿不清。 吴邪用力抬动手指,黑眼镜"嗯"了一声,走了过来:"徒弟,你醒了?" 吴邪立即不动了,就听黑瞎子说道:"现在你身上所有的伤口上,都涂了东西了,你再养几天,我就给你放出来,我和你讲,如果不是我们处理的及时,你身上会长满了蘑菇,现在你的嘴巴和眼睛,都还得继续养着,得把伤口养好了。现在新肉都还没长好,揭开全是疤,你就当不了吴山四美了。" 你麻痹啊,吴邪心说,还有三美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紧接着胖子的声音在远处响了起来:"天真?天真醒了是不是?" 黑瞎子继续道:"你身上全是小哥的血,他没多少血再给你了,你消停点吧。" 说着他折断了几根柴火,填进篝火里:"你还是点子准的,能找到那条路。" 吴邪又断断续续地昏迷了三天,然后基本恢复了体力,身上的皮肤也在逐渐愈合。 他靠坐在篝火边,打量着四周。 篝火很暖和,这是一个之前看到的地下空间,在篝火下显得很温馨,只是味道并不好闻。他们此时在第二层,在这一层穿上用干草树枝和淤泥做的保护衣,上到上一层,然后再去到外面,打开入口的瞬间,毒气涌入只会进入到第一层,少量的毒气满满会在第一层被淤泥中合。 闷油瓶的身体很虚弱,一直靠在墙边。吴邪看着他,他看着地,几乎一动不动。吴邪想和他说话,被黑眼镜阻止,黑眼镜说:"让他睡。不是一时半会能缓过来的。" 刘丧、白蛇和坎肩都还没有醒过来。他们用的是从吴邪身上刮剩下的血泥,效果没有那么好。 吴邪移动目光,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虞唱晚。她的脸色也不好看,一方面,黑瞎子和吴邪说,她下来的时候伤得也很惨,和他们不一样,她身上还有焦老板的人留下的刀伤,一方面,她在内疚到底没有看住小哥,他还是放了血。 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虞唱晚抬起头来,和吴邪对视了一下。 对视的那一瞬间吴邪心里涌上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又愤怒又心疼,同时还包含着深深的无力和愧疚。但他知道,自己所有的焦虑都不见了。 虞唱晚顺着吴邪的目光下移,看到自己腹部的伤口位置,感到一阵心虚。 她心里也压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见到吴邪成功到达这里的巨大喜悦、面临种种险境却无法和最亲近的人说明真相的压力,还有此时又一次背着他受伤的心虚,各种情绪在她心里碰撞。 一股属于小女生的冲动涌了上来,她突然很想发泄一下。 还可以趁机把锅甩给江子算。 吴邪站起身慢慢向她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虞唱晚仰着头,立即开口道:"你以前的眼光真的很不怎么样,一点都不如我。她弟弟害得我们都好惨。" 这句火-药味十足的话一出,剩下的人,除了闭着眼睛休息的小哥,全部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胖子手里拿着干粮,停止了咀嚼的动作。黑瞎子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吴邪。黎簇的神情却莫名恐慌起来,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接下来是雷城,有三叔的原文参考,我想试一下日更。但是如果有那么一两天没做到的话也不要骂我呀_(:з」∠)_ 想要夸夸! 第48章 另类争吵 "我没有喜欢过她。"吴邪皱起眉头辩解道。 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刺了一下。 正好也压抑了很多情绪,吴邪想着好啊那就吵一架发泄发泄吧,他也很想听听她会怎么说:"没错,阿宁和她弟弟只会添麻烦,而齐羽就不一样了,对吗?" "齐羽"这个名字一出,连小哥都睁开眼睛,朝这边看过来。黑眼镜的兴致更浓了,嘴角往上翘的不要太明显,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虞唱晚愣住了,这才意识到"你以前的眼光一点都不如我"这句话是有歧义的。吴邪以为她在拿阿宁和她以前喜欢的齐羽作对比。 她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我说的我的眼光是指你啊。" 本质上是一句拐着弯夸吴邪的话,居然被误解了,还把他搞得很生气。难道吴邪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暗戳戳地在意? "吴邪你幼稚不幼稚!"虞唱晚看着吴邪恼怒的表情,拉住他的手晃了晃,"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四十多岁的人还放在心里,幼稚不幼稚?" "我幼稚?"吴邪听了她解释,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挨着她坐下来,故意板着脸佯装生气,伸手扯她的脸,把她扯得呲牙咧嘴,"是谁每天上下学还要我接送呢?" "要不是舍不得和等不及看到你,我也不会要你来接送啊。"虞唱晚说,"我自己会开车,那以后不用你了好了吧?" "我偏不,"吴邪叛逆道,"我偏不。" "打住打住,"胖子"呸"了一声,"要吵架就好好吵架行吗?披着吵架的皮虐狗算怎么回事儿?没看见这除了你俩都是单身狗吗,烦不烦人?" 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重新见面,彼此心里的感受都太复杂。在这个时候如果要正常地交流,气氛和话题都难免会过于沉重。 所以他们默契地选择用这种方式,在打开话题的同时,又避免了沉重的包袱。 现实是,再恩爱的夫妻也难免会吵架。不过他们显然是比较幸运的一对,即使是意见不合或是发生口角,也在磨合中学会了用显而易见的爱意包裹住自己的锋芒,这已经是很熟悉的相处模式。 张起灵又把眼睛闭上,靠了回去。黑瞎子笑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又去摆弄那团篝火。像是两个小猫一样,他想,用毛绒绒的小爪子去挠了挠对方。 胖子倒了水把干粮掰碎放进锅里煮,一边煮一边看向一旁愣愣的黎簇:"多损呐这俩人,你说是不是?以后谈恋爱了可不能学吴邪。" 黎簇愣愣地点了点头,还没有回过神。 原来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夫妻,都会像他的父母那样吵架。 "你说你们在这里等什么?"吴邪问黑瞎子,"不是我们吗?还是二叔的救援队?" 黑瞎子摇了摇头:"不是你们,也不是救援队,是来火拼的人。上面现在根本上不去,都是焦老板的人,我们起码得等二爷的人把他们都清理干净再上去,不然就是围剿,我们几个根本不够打。现在如果我们想要自救,只能继续走,去雷城,至少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作为筹码。否则等他们找到门路,下到这里来,我们也是一样的结果。" 是的,他们需要筹码。解雨臣的下落还不清楚,他们至少需要一个有力的筹码,去把他救回来。 "我们在等一场大雨,"他说,"一场彻头彻尾的大雨。把这里的毒气都溶解,留在地面上,到那时我们从这里上到树林里去,根据花儿爷的消息,再走半天的时间就能到达雷城。" 黑瞎子说的那场大雨在两天后的深夜来临。 在那之前,黎簇的腿伤复发了。他曾经在沙漠里用□□把自己的一条腿膝盖炸成了粉碎性骨折,虽然在汪家进行了一些治疗,后续日常生活里没有感觉到什么障碍,但这里潮湿的气候和毒气还是勾起了旧伤,让他非常痛苦,已经很难支撑去雷城的路。 雷城凶险诡异,吴邪也不希望连累坎肩和白蛇陪他走这一趟。而更关键的是,他心里有一种直觉,二叔和眼前的这些人,只是想让他去雷城完成什么事情。 于是他安排坎肩和白蛇留下,顺便照顾黎簇。至于刘丧,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个外人,为了保险起见,就更必须留在这里。 坎肩当然非常不情愿。他拍着胸脯说,作为最得力的伙计,他愿意陪吴邪去任何地方,然后被白蛇瞪了一眼。 大雨淋在山谷中,毒气终于散去。 几个人从洞穴中出来,只觉得气闷异常,林子里没有鸟叫,就少了林子的气息,显得有些诡异。 他们闷头赶路,身体情况都不太乐观,所幸胖子一直在旁边活跃气氛。 胖子问,为什么这么个地方到现在都没有被人发现呢?这满天下的无人区、深山老林,驴友们、背包客来来回回踏了几千遍,多少会有人误踏入这里,然后直接死在林子里,那很快各种救援队都会来,这里应该上头条一百遍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 虞唱晚注意到,吴邪往前走的时候,神色十分紧张。 这种对于未知的兴奋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行人在林子里跋涉了两个小时,身上被雨浇透了。终于,吴邪发现前面的树木出现了变化。 这些树木都有不同程度的倾斜,似乎被什么物体撞击过,但又没有撞断。 穿过了这个区域,又一块巨大的空地,空地上立满了十米高的高大土包。大概有六七个。土包上稀稀拉拉的长着一些树木。 "坟包?"胖子喃喃道,"这……这……是大坟。" 他看向吴邪:"天真,看上去很完整,这不是雷城,这是雷鼓墩,你三叔是让我们来继承这几个坟。" 说这他就走上去,用铲子对着土包用力一敲,发出了"当"的一声,挖了几下铲开土皮,其余的人就看到了里面的青铜。 "这是什么?"胖子蹲了下来,捻起一撮土。 黑瞎子过去,答道:"这是塔顶,这地下有一片塔林。"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山势。吴邪去看小哥,后者也在看四周的山势。黑瞎子看向小哥,又看向吴邪:"这里写着字,你们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地方,可不得了。" 吴邪依言蹲下来,看到在一块青铜上刻着一行字,"东大乘金幢祖塔",他以为是佛教的说法,自己又对佛教研究不深,抬头等黑瞎子说下去。 黑瞎子没开口,胖子却说道:"这是东大乘教的祖塔?" 吴邪很惊讶地问道:"你知道?" "什么话?"胖子来劲了,歪头对黑瞎子道,"瞎子,你说这个东大乘,就是那个东大乘?" 黑瞎子点头:"应该是,谁会做这种假?" 吴邪一脸懵逼。虞唱晚倒是知道,但此刻也笑眯眯地托着腮让胖子说下去。 胖子就解释道:"这是明朝一个大邪-教,当时在全国叫做东大乘教,在福建就叫做金幢教或者金童教,最开始的时候,这个邪-教以炼丹为核心,在全国各地深山中都设了丹塔,到了清朝和民国,就开始敛财和参与政治,后来大部分都被剿灭了,但到了现在很多地方还有这个教派。" "鼎盛时期,金童教在全国所谓的仙山中都有大量活动,这里写着祖塔,看似是他们一个非常大的活动场所。有一些塔楼仙殿被埋在这里的地下了。"黑瞎子补充。 吴邪问:"这和听雷有什么关系,为何听到雷声之后,人会到这里来?" 所有人沉默,显然大家并不知道。黑瞎子笑了起来:"你还挺好学。" "金童教讲究炼丹和法术,以羽化为最终目的,但现代金童教好像都在做金融现金贷。"说完,胖子好像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即转移话题,"成仙要渡劫,都要被雷劈的,你看这青铜的塔顶子,说不定是引雷用的。" 吴邪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他猜得出,胖子最近借过高利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那家理发店的老板娘飘飘有关。 一行人开始在四周寻找盗洞,胖子就提醒大家,如果下面都是青铜塔,那么其实大家脚下的结构是非常脆弱的,千万不要随便爆破。 吴邪顶嘴说:"这里可能随便丢雷-管的人就你一个,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 很快小哥就找到了一个盗洞口,用蒲团覆盖着,已经全部都是杂草。胖子要打开,黑瞎子说道:"先等等,我们来商议一下。" 吴邪知道他行事非常谨慎,会给可能要面对的情况做好万全的准备,而胖子则不然,一切以眼前最近的事情为主。他抬头看的时候,发现果然胖子已经在翻装备了。 胖子对黑瞎子说:"你说。"但他的手已经伸向草盖子。 黑瞎子按住他的手:"一直以来我们都不知道听雷这件事情背后的历史系统是什么,这一行其实很难隐藏这种线索,金童教的字在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到了这里才出现,竟然都没有一丝的文本的外泄,或者传言出去。而你三叔当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汪家张家的事情,你吴邪多少能查到一些,但这件事情,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听你三叔提过,你不觉得有些反常规么?" 胖子点头:"此时应该下去,按照我们的经验,下去看一眼,很多眉目都出来了。当然我不是说要莽撞。" 黑瞎子对他道:"还记得哑巴村吗?那个村子有个传说,新生的孩子在第一次打雷之后就会变成哑巴。一路上的种种痕迹都告诉我们,雷城和哑巴村之间存在很深的渊源。我倒觉得,雷声致哑的传说,和这里的消息封闭暗合。" "看这天等下可能会打雷,我们现在在雷城里,打雷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不管发生什么,一定都和我们脚下的青铜塔是有关的。这个塔的塔顶是青铜做的,不管是传音还是引雷,都非常合适。进去之后,如果天雷乍现,我们也许会遇到不可以描述的危险。所以,我们不能全部下去,得有人留在上面做救援。而根据哑巴村的情况来看,进去的人说不定有变哑的危险。" "这个人选,我觉得应该是我和胖子,"吴邪道,"你和小哥已经做过一次先锋了,该轮到我们了。" 黑瞎子推了推眼镜,笑道:"我觉得应该是胖子和哑巴去,因为他反正也不太需要说话,胖子你上半辈子应该说够了,下半辈子少说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9 18:19:29~2020-09-20 15:3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福禄如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aok 50瓶;冬天的寒 10瓶;墨筠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进入雷城 最后如黑眼镜所言,是胖子和小哥打的头阵。他们下去十五分钟之后就打了安全的信号上来。 吴邪非常放心地说,闷油瓶说安全,那就肯定是绝对安全。于是剩下的人依次顺着梯-子下到了土包里面去。 土包里面是一个完整的古塔。因为所有的瓦片和木结构之外都有青铜浇灌覆盖,古塔内部保存得非常好,只是在几处有一些小小的菌伞,说明这里的潮湿多少还是渗漏了进来。 整个古塔内部是木制的,木头只上了一层清漆,如今已经氧化的差不多了,呈现老木色。 所有人下到了古塔的最顶层,那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供奉着三个神像,神像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已经长满了蘑菇,看不出形状了。 虞唱晚对宗教不感兴趣,只知道最基本的一些书面知识,所以对那三座神像完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她看了看吴邪,后者也摇头,意思是还不知道。 在这期间,小哥跳上横梁,把进来时的入口补好。霎时间古塔里面一片漆黑,所有人都打起了手电。 顺着通往下一层的路,吴邪四处仔细观察,手电照到了这一层藻井下,梁子塔横眉上挂着一幅牌匾,上面的金漆剥落,写着"青阳末劫"四个字。 其他人只顾赶路,没有注意到这里,吴邪心里想要卖弄,只好咳嗽了一声,朗声道:"妙哉,几位贤兄,请看这个牌匾,青阳末劫来自于金童教的三期末劫,这三期末劫,乃是金童教的基本教义之一。这三期分别是,青阳期,红阳期,白阳期。第一期劫,起于伏羲,到周王季完结,一千八百八十六年。" "中国人常说逢-九/必-乱,就是从青阳劫开始的,当时定下九劫,名叫'龙汉水劫'。每九年发一次大水。这是天生鬼母的基本教义了。在我看来,这是编自中国神话和一些印度的经文内容。" "如此说来,这三个腐烂的神像,应该是燃灯古佛、伏羲,和瑶池金母。这是在青阳劫中金童教认为的救世三神,虽然从现在看,这个教就和复仇者联盟一样。但当时儒释道不分家,老百姓是看不懂的。" 他继续推断,这个塔的主结构分为三层,下面应该是红阳末劫,还会有红阳劫的三个救世神。最下面是白阳末劫。 说完这些,他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其他人,盼望他们对他投来赞许的目光,但他们小心翼翼地就走着腐朽的楼梯往下了,没有理他。 到了第二层,结构变得很奇怪,比顶层高了很多。 胖子显然刚才已经下来搜刮过了,行为举止更为肆无忌惮。 吴邪站在石台上用手电去照那只挂得更高了的牌匾,才看到上面的字并不是"红阳末劫",而是"千大数劫"。 胖子在一旁嘲笑道:"你说的不准啊。我告诉你,下面一层也不是红阳数劫。" 吴邪心中一惊,转过头去看到黑瞎子的脸色也不太对了。他和黑瞎子对视一眼,就知道黑瞎子也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在中国古代,最小的单位叫做涅槃寂静,而千大数代表着这个单位体系里一个极其巨大的数字。按照这个单位体系排布,如果下一层不是红阳末劫,难道是大数末劫么? 吴邪和瞎子立即去到下一层,发现这一层比上一层又高了一层的高度,牌匾上写着:大数宏劫。 如果是这样的,这个塔的每一层都代表着一个劫难,而劫难是用中国古代的计量单位排列的。这个设置已经把传统的三期末劫无限扩大解释了,也就是,建立这个塔的人认为,在最早的青阳末劫之前,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万万劫,它把每一个劫都列举了出来,作为一层修建在这里。 要是按这种排列法,这塔得有多少层? 吴邪和瞎子一面同剩下的人解释,一面继续观察这里的壁画。 胖子听了他的话,开始算这塔究竟得有多高,算了十几次,中途都算不下去,和吴邪说:"按你这么说咱们得抓紧,这塔估计深到岩层下面,我们这走走停停的,可能得半个月才能走完。而且你看,这往下一层,每一层佛像都大一圈,塔高都高一点,到了最下面一层,你说那一层就得100米高,我们怎么下去啊?" 虞唱晚说:"未必是这样,古代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宗教,怎么会有这么夸张的人力物力去修规模这么大的建筑呢?我倒觉得这里的牌匾有可能只是附会,再向下不久就会改变形式或者发生变化。" "这是天塔。"小哥在一旁忽然说道。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吴邪露出不服的表情。刚才自己表达自己博学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反应,怎么有一说说话所有人都看他。 话少可能比较娇贵。 大家都在等着小哥解释,然而他只是对说了一句"所有人踩我的脚印走",说着闷头就往下了。 黑瞎子回头看了一眼,做了一个"走吧"的手势。虞唱晚听到吴邪叹了口气。 一行人跟着小哥开始快速向下。胖子就在后面喊:"多少说几句吧,小哥,我还是个孩子,经不起吊胃口。天塔到底是什么啊?" 黑瞎子转头在胖子耳边耳语了一下,胖子愣了一下:"天津蛋挞?你他妈忽悠谁呢你。天津的蛋挞就算是特产也应该叫津塔。" 从小在天津长大的虞唱晚乐了,前面黑暗中小哥用手在边上的木板墙体上随手敲了两下,那是敲敲话,意思是安静点。胖子和虞唱晚立即就住嘴了,黑瞎子咧嘴笑。 楼梯有很多部分已经腐烂坍塌了,露出了下面的石梁。说是走楼梯,其实是走在这些石梁上往下,只是没有栏杆。所有人都只敢靠着里边摸索过去。 每下一层,高度会比上一层高三到四米。所以往下到十层左右,就已经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和寂静,空气中的硫磺味已经浓到闻不到其他任何气味。楼梯的折返也越来越多,要在楼梯上折返走很久,才能到达一层的底部。 牌匾和吴邪之前预料的一样,这里每一层,都代表着一次末劫。而每一层中的神像也越来越高大。 走在最前面的小哥再次停下来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大概三十米高的楼层的中间部分。手电照下去,这一层的底部还在很深的地方,而侧面是这一层的高大神像。 神像是人皮崩的,和女人皮俑的样子很像,大概有半层高。 这一层只有一尊,看上去的确是如虞唱晚所说的那样,修到这里时财力已经不够了。 "在这里休息一下。"小哥说道。 他用手电照射下面,凝神看着身下的黑暗。 吴邪问道:"为什么在这半当空休息?这些楼梯都非常得不结实,虽然里面都有石梁的固定,但年岁那么久了,可能会很不安全。" 小哥没有看他,只是反手打起一个冷焰火丢下去。火光落下,落到底部,瞬间起了一层奇怪的涟漪,响起一阵水声。 冷焰火缓缓的沉入的水中,水中下沉很慢。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番。胖子用手摸了摸墙壁上的硫磺,喃喃道:"温泉?" 说完胖子缓缓地脱掉自己的衣服,看着剩下的人,用眼神暗示。吴邪非常清楚他想干什么,他想直接跳下去,于是就立即拉住他。 他心说,虽然水-很-深,但谁知道这温泉多少度,胖子一下熟了我们是吃还是不吃呢? "仔细看。"小哥拉回大家的注意力,目光再次看向下面,冷焰火沉入水中深处之后,照出了一个圆形的黑影。沉在泉底。 "那他妈是什么?乌龟?"胖子眯起眼睛,轻声道,"你们能看到边么,这东西不是一整块的,好像很多东西叠起来的。" 其他人都看不清。吴邪和虞唱晚都属于知识分子,老老实实读了很多年书,即使平时不用戴眼镜,多少也有点近视。瞎子就更不用提。 瞎子在一边跃跃欲试道:"紧张刺激的时刻又要带来了,朋友们,操家伙吧。" 小哥继续在前面带路,大家继续往下,慢慢地落到了这一层的底部。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底下已经完全是岩层了。虞唱晚的推测果然没错,当年修建这里的人,可能非常想走到每一层都比上一层要高一些这样的建筑奇观,但是这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到了这里,已经不得不放弃了。 最前面的小哥缓缓直起了身子,所有人以为他放松了,也跟着站起来,他一摆手,却又不得不矮下去。 虞唱晚缩在吴邪身边,看到黑眼镜转过头用嘴唇和吴邪说:"装逼呢,别打扰他。" 小哥回头看了瞎子一眼,后者竖起大拇指,做了一个棒棒的手势。小哥没有理他,反手又是一个冷焰火,丢入水中,俯身到水边去看。 这里就看的很清楚了。冷焰火沉下去,慢慢照亮下面的黑影,所有人就都看到了无数的孩童的尸体,沉在水底。 这些小孩尸体全部都穿着古代的衣服,脸色发青发黄,身上没有一丝水泡胀的状态,就像雕像一样,一层一层,无法统计有多少。 "这个教是疯的。"胖子摇头用嘴型道。 这些小孩尸体的身上,都有一条一条奇怪的白色的丝带一样的东西,现在已经被硫磺完全染成了黄色,深入到这个泉水的最深处。 "那些是什么?"胖子伸手指了指,问道。 黑眼镜用口型回答:"那些可能是尾巴。" "尾巴?"胖子惊讶地张大嘴巴。 黑眼镜说道:"金童教又叫闻香教,都说是闻香教来自于河北滦州石佛口之王森,他救过一只狐狸,狐狸断了尾巴送给他,有异香扑鼻。" 小哥回头:"不是,他们用小孩子在这个水潭里钓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基本全是原著原文~ 感谢在2020-09-20 15:32:45~2020-09-21 20:4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筠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南瞎北哑 虞唱晚看着池底无数发青的童尸随着水波飘荡,只觉得心头一寒,随即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愤怒涌了上来。 胖子简直无法掩饰自己震惊的表情:"钓东西?用孩子钓东西?钓什么?" 冷烟火慢慢地熄灭,水下面的景象消失在黑暗中,只剩下手电的光线。 吴邪长叹一声,挠了挠头,看向小哥。后者的目光还是看着水面。吴邪问道:"水下有东西吃小孩么,会是什么?" 小哥又打起一根冷焰火。胖子立即道:"小哥你悠着点,我们这一次没那么多冷焰火烧,我这里还有三个,吴邪这里还有两个,晚晚那里就手上那个,我们就剩这么多了。" 小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将冷焰火对准了一个位置,丢了下去。 冷焰火坠进水中有一种纪录片慢镜头般的美感。在空中坠落的速度在入水的一刹那放慢,缓缓照亮池底的全貌。 这一次的焰火贴着泉眼的边缓缓地沉了下去,在童尸的边缘落了下去,落到了更深的地方。在童尸的下方,温泉的石壁上,有一个巨大的拱形,横在泉水的底部,应该是石头雕刻的。 小哥说道:"这些童尸都在剧毒中浸过,这些人在这里用童尸去钓那个东西,想将其毒死。" 吴邪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还是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他觉得很费解:"但是为什么都要用儿童,如果是动物的话,用猪肉不行么?" "在中国有些古代文化里,儿童有许多成年人和动物没有的特性和灵气,更能连通神灵和鬼怪,邪-教会相信这种说法也不稀奇。"虞唱晚说道,"用猪肉的话,就太吴邪了。" 吴邪看了她一眼,偷偷用手指戳了她一下。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胖子说道,"在我老家我听几个道士说过,以前修桥的时候,特别是大桥,有的地方会用小孩去祭桥。" 胖子可能也觉得气愤,说着就翻出雷-管:"毒不死的东西多,炸不死的东西我还没见过。要么咱们就把丫放出来,炸它个脑袋开花?反正南瞎北哑都在咱们这,它在底下泡了那么久,不死也僵了,咱们还怕它不成?" 吴邪和虞唱晚对视一眼,对胖子的话有些犹豫。 冷焰火的火光逐渐黯淡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到,水面上忽然"咕咚"一声,涟漪晕开来。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从高处的房梁上掉落了下来,落到了水池中。 接着,又是两三个涟漪同时出现在水面上。大家条件反射地抬头,手电光往上照,就看到在这一层的顶上,挂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似乎是一个大钟。钟上面贴着很多东西,看上去像是符咒和纸钱。 "什么玩意?这么高的钟,谁敲啊?"胖子摸了摸后脑勺。 有东西从钟的里面掉落下来,落到温泉的水面上,炸起涟漪。 黑瞎子在边上轻声说道:"《增一阿含经》卷二十四云:阿难扒拉扒拉即升讲堂,手持揵椎并作是说:'我今击此如来信鼓,诸有如来弟子众者尽当普集'。" "扒拉扒拉是什么意思?"吴邪问。 黑瞎子说道:"中间的记不住,这是口梵钟。钟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此时虞唱晚已经彻底懵了。这里的种种布置已经超出她的知识范围太多,她有点后悔下来之前没有找二叔拿点资料补习一下。 但是转念一想,二叔也没有亲自探查过这些古塔内部,只是从三叔那里和其他地方得到了一些信息,知道在这些塔下面,有一种棺液能够治好吴邪的病。他本人对这些布置恐怕也知之甚少。 不然也不至于都走到这里了,她、胖子、瞎子和小哥还得靠自己瞎猜。 胖子在一边说道:"在风水中,钟代表着终止的含义,是不是这就是最后一层了,咱们到终点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吴邪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看看,小哥忽然说道:"这每一层都有三个神像,这一层只有一个,不太正常。" 又是半天的寂静,胖子就道:"要不,我们换个塔试试?" 没有人回应。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再来一个来回。现在上面的毒雾重新聚拢,他们想要换一个塔,就要等下一场雨。从瞎子和小哥的经验来看,起码得等上半个月。无论是考虑到吴邪的身体,还是考虑到小花的处境,他们都没时间等下去。 胖子看其余的人没有反应,就说道:"那我可出馊主意了啊,既然看上去这两个东西是有联系的,又特意放得那么远,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它们碰在一起会产生某种化学反应?那我们把上面这个东西打下来,让它掉到水里,然后我们仔细看看,到底是龙虎斗,还是黑山老妖打湘西尸王。" 吴邪的脸上浮现出犹豫和抗拒的神色,转头去看小哥,等他表态。结果小哥毫无反应,黑瞎子就笑:"这个好,这个好,朋友你可以的。" 胖子说道:"我们上去,站在这一层的最顶上,然后把符咒给去掉,把锁链打断,然后我们就看戏,情况不对我们直接往上跑撤,赶紧的,小哥来帮忙。这可是人生难得一见。" 小哥扭头往回走,吴邪见状只好带着虞唱晚跟上去。虞唱晚在心里吐槽,你总是无条件相信他,这种个人崇拜真的很盲目。 一行人一路往回走,走回到楼梯的最顶端。钟体体积巨大,无数的已经腐烂黄缎缠绕在钟上,上面全是符咒。钟的上面全是硫磺蒸汽形成的硫磺,斑斑驳驳。 吴邪的手电筒光在钟体和弓形横梁的结构上来回逡巡。虞唱晚默默掏出自己的枪,用眼神询问吴邪,被他把手按了回去:"不行,挂着这口钟的铜链普通的枪肯定打不断,梁就更不行。而且梁的两边都压着沉重的岩层,对于保持这个塔的结构完成非常重要,如果炸掉了,两边的岩层可能会坍塌。" 胖子点头:"行,我上去看看。" 说着,他就站起来,尝试去勾横梁。但是他够不到,就对闷油瓶和黑瞎子说:"你们这个不行啊,我们是有分工的,老子的职业是坦克,这种事情你们能不能积——" 还没说完,黑瞎子和小哥两个人几乎同时蹿起来,踩着胖子的两边肩膀,两个人同时跳向了横梁,手指一下挂住横梁,然后翻身上去。 胖子直接被踹翻,滚下去三级台阶,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大骂了几句。 虞唱晚伸手把他拉了回来,一边替他拍去身上的土,检查有没有受伤,一边笑着安慰:"来,让我这个回血又回蓝的奶妈奶你一口。" 而此时黑瞎子和小哥已经走到了钟的上方。黑瞎子"啧"了一声:"铜链打死在铜梁里,塔塌了都未必会断。" 他看了看铜链,顺着铜链小心翼翼的爬到钟上。 吴邪在下面仰头大喊道:"肯定有活扣,否则这么重的东西,不可能一次装配。你看看钟和链条的衔接处。" 黑瞎子摇头,对吴邪道:"就算有活扣,也在钟的里面。" 说完他单手挂着,小哥拉着他的手,直接用他当绳子垂下横梁,就贴着那口大钟。他们的动作非常轻缓,看的出两个人很熟练,非常默契。 之后小哥转头看着吴邪,对吴邪伸出了手。 那姿势过于暧昧和宠溺,像是一个等着女朋友扑上来抱住的手势。虞唱晚看了一眼吴邪,战术后仰。 可惜她没带手机,不然拍照回去给秀秀,能嗑到昏头。对了,也可以给新晋cp粉刘丧看看。 吴邪愣了一下,意识到这口钟太大,他们两个人的身高没法够到钟的下方,所以小哥是让他跳过去帮忙。 他看了看这个距离,对小哥道:"你丫想我死你就直接过来杀,这他妈怎么可能跳的过去?" 说着他像是预料到什么似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眼睛亮晶晶的虞唱晚,一把拦腰把她抱过来,作势要丢进水里吓唬她:"脑子里不许想些乱七八糟的。" 吴邪的手臂很有力气,死死箍在她腰上,她不会真的担心他把她掉下去,只是被弄的很痒。 虞唱晚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嘴上胡乱求饶。胖子在旁边说:"我扔你过去,这里下面是水,就算掉下去了也不会死,你麻溜爬上来就行,别怂,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吴邪把虞唱晚放到远离水边的地方,低头看了看下面。一片漆黑,他往后退了几步,呲牙一笑,对胖子道:"不如这样,我丢你过去。" 胖子看了看距离,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很正色的看着吴邪:"天真,这种时刻了,我们得认真对待。胖爷我要是掉下去,你们还需要炸这个钟么?胖爷我自己就搞定了,不仅把下面的东西搞服帖,明年你们来看我的时候,我还能抱俩叫你们叔叔伯伯。" 吴邪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下去也一样,我要是掉下去,我他妈能生四个。" 虞唱晚乐了:"那挺好,到时候我给你伺候月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1 20:42:57~2020-09-22 17:0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梵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水中混战 挂在铜钟上的小哥放下手,无奈地看着对面三个人。 黑瞎子笑着骂道:"你们演,你们继续演。哑巴我们上来磕包瓜子先。吴邪你行不行,不行早点说,我们回去了。" 虞唱晚很不严肃地说:"他行的!" 吴邪听得懂她没正经,哭笑不得,转过头看了看脚下的距离,看了看胖子,拍了自己两个巴掌:"来吧,胖子你他妈丢准点。" 胖子嘿嘿一笑,眉飞色舞道:"没事,下面水深足够,我在游泳池里天天练,也就是这个高度。" 说着他一手提溜吴邪的后裤腰带,一手拽着他的领子。吴邪表情变得紧张了起来,小声道:"让我先深呼吸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胖子大叫了一声:"走你!" 吴邪整个人在那一瞬间被提起来,几乎是同时,他听到了自己的裤腰带断的声音,整个人被甩到了半空。他闭上眼睛,咬牙伸手,被小哥一把拽住,直接撞到钟上,发出了洪亮的一声。 小哥死死地抓着吴邪的手腕。他的力气非常大,把吴邪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抓得稳稳的,小臂上因为用力鼓起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和安全感。 吴邪在一两秒后清醒过来,发现下半身凉飕飕的。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裤腰带断了,裤子挂在了大腿上。他立即用另一手提溜了一下。 胖子就幸灾乐祸地喊:"别拉了,除了你自己媳妇,大家谁没有。你媳妇又不是没看过,赶紧的。" 吴邪在心里把他痛骂了一顿,用大腿夹住裤子不让裤子继续往下掉,然后打起手电往上照,就看到在钟的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土块。 土块是用写满符咒的缎子裹起来的,和钟体外面的一样,也是金丝编织的。 在钟的内壁,有一些突起的花纹,是外面花纹的阴面。他用手抓了上去,发现很结实。于是吴邪咬住手电,喊了一句"闷油瓶放手",随后自己单手挂住,另一手也伸上去抓着,裤子就掉到了脚踝。 胖子就在一边笑。虞唱晚好像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也开始笑。 吴邪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好好报复胖子一番。而后他爬到钟的里面,看了看土块,用力扯了一条金丝缎,一点一点地把裤腰带穿上。 他结婚以后也不过是单手脱过裤子,看着触类旁通,其实那和单手穿裤子是完全不同的,后者简直反人类。他弄得自己一身汗,然后拿下手电去看那块泥巴,发现在那些泥巴里,有很多的贝壳一样的碎片。 "里面是啥?是不是千年美艳大波粽子,两个调料包的?"胖子在外面问。 吴邪骂道:"想看自己跳过来看啊,全是宝贝,等下全送给你相好。" 胖子在外回骂:"你丫相好才吃小孩呢!" 虞唱晚侧头看了胖子一眼,胖子否认道:"我说的不是你。" 虞唱晚道:"那问题就更大了呀。" 吴邪听着他们在外间吵闹,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心情有些轻松,看着那块泥块,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说不管里面是什么,我的阳气一点都不给你。 一直往上爬到顶部,吴邪看到了铜链在钟里面的铆子。这里果然是有活扣的,只要解开这个活扣,钟就会掉下去,但他自己肯定没有时间出去,得想个办法。 他四处张望,看到固定这个泥块的是在钟内部的一些铜枝,这些铜的枝刺入泥巴里,固定在钟的里面。 吴邪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电。这个手电非常结实。他举起来,就对着一根铜枝打下去,一声巨响,钟枝打断,土块同时出现了一条裂缝。一股恶臭传了出来。 吴邪被呛得瞬间咳嗽了出来,他看到在这块土块里面,似乎有一团鞣化的皮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表皮,暗淡,上面长满了短小的霉菌的毛。 吴邪继续用手电快速地砸掉那些铜枝。每敲一次,那土块就会继续开裂,不停地往下掉,刚才掉到水里的应该就是这些土块。 终于,整个土块因为自重和支撑铜枝的重量开始大量开裂,土块不停地往下落去,里面的皮革开始大面积露了出来。吴邪看到有一只奇怪的动物尸体被裹在泥块中。 这是一只巨大的死去很久的东西,皮肤已经皮革化了,很多地方腐烂烂穿了,留下了很多大洞。上面有一层黑色的霉菌,看上去很像一只巨大的黑毛粽子。 这东西绝对不是粽子,吴邪判断道,虽然巨臭难闻,但是这东西绝对不会起尸的。他继续去敲青铜的枝,就听到小哥在外面喊了一声:"等一下!" 小哥在外面打起了冷焰火,往下丢去。 冷焰火落下了水池,落到水中。水中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 所有的童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都浮在了水面上。童尸的身上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疙瘩,正在不停的变多。 "怎么回事?"胖子吃惊地问。 "泥块里有东西,落在水中泥融化了,那东西活了,钻入尸体在吃这些童子的肉。"小哥沉声道,"我们想错了,快走!" 他还没说完,整个钟体摇晃了一下,中间的泥块终于支撑不住,整个撕裂,落了下去。吴邪用力抓住边缘,在那个瞬间,他发现自己刚才扯来做裤腰带的金丝缎没有完全扯断,还连在他的裤腰上。 瞬间他就被扯到了半空,还没等他有任何的想法,已经落入了水中,砸了那些童子的尸体上。 吴邪的手电筒在落水的瞬间不知所踪,紧接着吴邪也消失在了黑暗中。虞唱晚的心脏险些停跳,探出身去,看到吴邪浮出水面,抓住了之前小哥扔下去的冷焰火。 小哥瞬间落水,抓住他的后领把他提了上去。几乎是同时,黑瞎子也跳了下去,翻身上岸,刚想和吴邪说话,一只巨大的黑爪瞬间从水中伸了出来,一把把他拽入了水中。 黑瞎子的眼镜飞了,落在吴邪的脚下。小哥在吴邪耳边说:"上去!" 随后他自己反身抽刀冲入水中,此时只有水中的手电光和冷焰火,楼梯上的虞唱晚和胖子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听得到水花溅起的声音和黑瞎子的一句:"冷焰火全打起来。" 虞唱晚和胖子把冷焰火丢了下去,就看到里面水流乱成一团,吴邪和黑瞎子撞在一起。忽然,一个东西从水中被抛了出来,一下趴在了吴邪身上,把他拖入水中。 胖子一把拦住要跳下去的虞唱晚:"你在这等着。" 吴邪连喝两口童尸温泉汤才浮出水面,迎面就看到金甲将军头盔中的巨脸,上面用五彩画了五官,诡异恐怖得要命。 接着胖子从天而降,一下坐在巨尸的脸上。 这一高空坠落溅起巨大的水花,直接把那金甲巨尸砸进水里。胖子从水里翻上来,手里提着把匕首,身上已经趴着好几具童尸。 这些童子的尸体好像活了一样,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胖子死死地用摔跤动作卡住了金甲巨尸的脖子,把它压在水里。 吴邪也被那根缎带往水里直拉,用力扑腾。 他怒骂,问胖子:"你他妈在干嘛?" 胖子大吼:"老子溺死它。" 吴邪心说它在水里泡了起码一千年了,它溺死你还差不多。果然,那巨尸沉入深水中,连带着胖子一下看不到了。 水面摇晃,瞬间有两三秒钟的安静。水下一团混乱,在冷焰火的照射下,一群黑影像章鱼一样在盘旋。 忽然又炸起一团水花,有一个人从水里冲出来,一撑吴邪的肩膀,整个人从水里跳了出来,喊了一声:"瞎子!" 是小哥。黑瞎子在岸上一边咳嗽一边回道:"来啦。" 几乎是同时,小哥踩着吴邪的背,一下跃上半空,边上的黑瞎子绕着水池三级跳跳了起来,两人在空中几乎撞上,小哥凌空转身,以一个非常舒展的动作在空中再次踩上瞎子的背,瞎子大喝了一声:"起!" 小哥直接落在金甲巨尸的肩膀上,膝盖瞬间锁死,扭动腰部。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巨响,金甲尸的脖子直接被扭了一百八十度。 下面所有的人全部落水,再次从水里翻上来时,那金甲尸已经不动了。吴邪刚松了口气,小哥一下从他身后上来,拽着他就往岸上走。 他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拎回到岸上,感觉那童尸还死死地抱着自己。 另一边黑瞎子拽着胖子也回到岸上。胖子身上也挂着三具童尸,在那儿叫:"你他妈等我拍个自拍。" 黑瞎子笑道:"待会!事没完呢!" 四个人回到岸上,就看到所有的童尸,除了他们身上这几具,其他的已经全部聚集回金甲巨尸的边上,似乎是在啃食它。 虞唱晚跑过来帮忙把这几具童尸掰下来,大家就发现,那童尸几乎已经融化了,留下一层皮肤粘在吴邪和胖子的背上。 小哥抽出刀把尸体的残留物刮了下来,同尸体一起直接抛回水里。所有人坐到远离泉水的地方,开始大喘气。 所有的冷焰火都暗了下来,四周全部变得黑暗,只有在池底吴邪的手电还亮着光。能看到里面无数的影子在光的上方游动,手电的光影被遮的一阵一阵的,像是海洋馆一样。 "走了。"吴邪抬头看了看楼梯,心说老子真的要退休了,这活干不下去了,反正人也救到了,他要回杭州去,让二叔发兵打焦老板救小花,他去吃火锅去洗头店洗头修面。 这时,水面忽然上了一个巨大的气泡,接着水上出现了两个漩涡,水开始退了下去。 第52章 不言别离 一行人只得又爬起来,到水池边探头去看。 泉中的水已经降到了底,露出黑洞洞的泉眼。先前参与混战的金甲巨尸和童尸散落在池底,迅速干瘪下去,一动不动了。 吴邪收回目光,翻身躺倒,露出挣扎的神色。 胖子迅速盘点着所有人身上还剩下的东西,大有一鼓作气勇往直前的势头。吴邪深吸几口气,攒足力气喊道:"胖子,你能不能消停一下,让我喘口气。" 他太累了,一路支撑到这里,经历了刚才那场混战之后,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在人生那么多年的时间里,他心中终于起了一丝放弃的念头。不是那种在雨村时真正淡然的不闻不问,而是因为困难想要逃脱,想要闭上眼睛去忍受屈辱但不再前进。但这个时候,路竟然自己开了。 吴邪在那个瞬间简直想大哭一场。他到底还是无法解脱啊。老天一直不肯放过他。有的时候放不下,没有的时候全给你。 "做事情这种东西,当然是要一鼓作气。"胖子在一边劝道,"关键时候努努力也就过去了,不努力的话,可能就停在这儿了。" 吴邪翻起身来,看到黑瞎子和闷油瓶早就准备好了。虞唱晚抱着两个人的包,正平静地看着他。 小姑娘的眼睛黑白分明,像是一池古井一样毫无波澜。 他太熟悉她,所以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看穿,她此时心里已经一片混乱了。虞唱晚在情绪混乱到极致的时候,只会表现出出奇的平静。 他笑了笑,摆摆手。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之前没有感觉的肺一下开始剧烈地痉挛。接着他开始拼命地咳嗽。 这一阵咳嗽,足足连续咳了有十几分钟,精疲力尽,最终变成抽搐。 虞唱晚过来抱住他,轻轻拍他的后背。接着他开始从肺里咳出东西来,棉絮一样,一直在咳。 过了快二十分钟,他终于咳完了。吴邪几乎瘫软地坐着,看了看那些猩红的棉絮,用手碰了一下:"什么玩意?老子的舍利么?" "这是麒麟竭。"边上的小哥说道,"你多年以前吸到你肺里的。" 吴邪转过头去,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吴邪又摆手,心中苦笑,再呼吸,就发现连湿润的空气进入肺中都是剧痛。只要他呼吸,就是痛的。他在心里和自己说,等一下就好了。但是他再小心翼翼地喘气,却怎么喘,怎么都是疼的。 虞唱晚把他抱进怀里,眼泪就流下来了。吴邪试了试,发现自己已经站起不来了。 在看到虞唱晚眼泪的那个瞬间,吴邪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印象里,他的晚晚很少流眼泪。她不是个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在和他吵架的时候不会哭,在被父母羞辱指责的时候不会哭,事业上遇到困难和不顺心的时候也不会哭。 甚至在面对焦老板的人围攻,受了伤之后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在遇到他之前,她就已经足够坚强和聪明,在自己的生活和很多糟糕的局面里能够独当一面,很少能有让她觉得情绪失控的时候。 她这个时候哭,说明她的内在情绪完全崩溃,一定有什么局面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得非常严重和可怕了,而这个局面,很大可能和他有关。 所以在那个瞬间,吴邪察觉到,其他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他们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吴邪的脑海中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直觉。他没有证据,也没有时间去做细致的推理,但一路过来,无数线头一样的凌乱线索都模糊地指向一个结局。 他就是觉得,这整个事情是一个骗局。他们那么急着下去,难道是他要死了,病入膏肓了,他们其实要救他? 雷城其实是救他的关键?这么多人折腾到这个地步就是为了救他? 随即吴邪哂然一笑,觉得自己的内心戏太多了,想撑起来,却真的撑不起来了。虞唱晚整个人木然地坐在那里,胖子看不下去了,想把他硬拖起来:"走!天真!得有个善终。" 吴邪一下抓着胖子的手:"等一下胖子,我得在这儿留话。" "为什么?" "你相信我,我得在这儿留话。"吴邪对胖子说,他转过头,看着虞唱晚,努力温柔道,"你们也得在这儿留话,咱们得把所有的心里话在这里说了。" 胖子大叫:"没有时间了!小哥他看到过——" 虞唱晚伸手拦了一下,擦干净眼泪,平静地看着吴邪:"我从来没有什么心里话没有告诉过你。是,唯独这件事不同。我答应你,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都会把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和你说。" 吴邪低下头,一狠心不去看她的表情:"我也不是想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几句话说完,我每人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都回答我就好了。然后我们再出发,你们也可以问我——" 虞唱晚用一只手指轻轻抵住他的嘴唇,轻声打断他:"很快就结束了。" 然后她回头去看小哥,没有说话。但吴邪看到小哥动了,就知道他又要来那一招,拼命挥动四肢挣扎起来:"我还没说呢,我有话要对你们说。超感人的。" 但到底武力值差异悬殊。他还没说完,小哥闪到他身后,捏了一下他的后脖子。吴邪瞬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吴邪是被胖子用水浇醒的。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躺在一处石梯上,边上一片漆黑。 石梯和上面几层一模一样,之前上面都还保存着木质的楼梯,现在都腐朽得只剩下石梁本身,没有栏杆,间歇也很宽,稍微有所闪失就会掉落下去。 他转过头去,看到那几个人正在用手摇发电机给手电充电,冷焰火应该全部用光了。连虞唱晚都上去帮忙了,看来那三个人已经把力气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实在没有办法,女人也得当作男人用。 只不过小姑娘摇手柄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虽然很努力,但是看上去还是很吃力。 所有人都是满头的汗,吴邪身上也全是汗。这个空间里非常的热。 吴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第几层了?" 他深度昏迷之后,身体得到了很好的休息,肺部此时没有之前那么疼痛了,只是肺中好像缺了几块一样,不是特别的舒服。 胖子回答道:"我已经搞不清楚了,这一层我们走了七个小时了,我们还没有看到底。我们实在背不动你了。" 吴邪看向小哥,生气地对他道:"你什么意思啊?我说句话怎么了?" 小哥也回望他,眼睛里难得地出现复杂的神色。他垂下头,默默道:"这样的话我听的太多了。" 吴邪震了一下,忽然意识到,遗言这种东西,对于一个不会死的人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在他的生命中,他肯定听到过无数次遗言,对于他来说,遗言只是他经历过的人的最后一句话,那些人生都太短暂了。 黑瞎子休息够了,把虞唱晚赶走,用力摇着发电棒,一边笑一边说道:"你知道伟大的遗言,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么?" 吴邪摇头。黑瞎子说道:"被忘记。" 吴邪心里一堵,想要开口反驳,黑瞎子说:"你见过的将死之人太少,我见过很多。快死的人,越要努力过好今天。健康的人却喜欢牺牲今天去期许美好的未来。事实上,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得认真的去过。" "你们怎么都一套一套的?" 吴邪坐起来,蜷起膝盖,疲惫地用两只手捂住脸。 他们无非都是在说,死有什么牛逼的。不知道是真的彻底地看淡了生死,还是想要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展示出自己不在乎。 但无论是什么,他都无法在这样情形下依旧孤注一掷。 吴邪告诉自己,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目的,他得为他们想想。 于是他咬牙站起身,跟着继续往下。胖子就道:"这塔到了这一层,高的离谱。我们没有冷焰火,现在没法测这个距离了。这么走下去,脑袋都发晕,就是走不到底。再这么下去我们总有一下摔下去。" "上头打雷了么?"吴邪问道。 所有人都没有回答。胖子说:"这么深了,就算打我们也听不到吧。" 吴邪让胖子详细说说。胖子说小哥捏晕吴邪后,他们就背着他下到水池中,就看到那些童尸体内的小贝壳一样的虫子已经把道路将军吃的只剩下一层皮了。 他们顺着池底拱桥两边的通道都探索了一下,发现两边的通道里,全部都是蛇鳞一样的青铜簧片,布满了通道整体,这些青铜片非常锋利。而两遍的通道四处分叉,道路四通八达,里面也全部都是这样的簧片,犹如迷宫一样。 他们在其中迷路,最后来到了这座塔内。这座塔并非是之前的那座塔了,但是最开始的计数还是顺着上个塔的计数继续计算。 胖子估计这个塔是分段的。过了地面往下那一段之后,要经过一个青铜簧片的各种复杂的管道,进入到地下的另一段。而这一段塔身深埋在地下,比上面这一段长出很多倍。 胖子说现在他们走到的这一层,似乎是无限长的,不知道"底"是不是存在。而虞唱晚在一旁说,一定是有"底"的,最简单的逻辑就是作为一个小众邪-教,建造这里的人拥有的人力物力都是有限的。 吴邪听后心中莫名,想了想,就对其他人道:"这听上去不像塔的建筑结构。" 他回过头去和黑瞎子对视:"瞎子,你应该能想起这是什么结构。" 黑瞎子看着吴邪,忽然扬了一下眉毛:"你是说,这个塔……" "是个巨大的乐器。"吴邪点了点头,接过话来肯定地说道,"这个是一个巨大的发声装置。"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一周啦!不夸夸我吗! 虽然是在改编三叔原文的基础上…… 感谢在2020-09-23 21:17:37~2020-09-24 20:1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黥焚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狭路相逢 黑瞎子被吴邪的那一番话启发,显然想到了什么,但还不确定,只是在继续向下走的时候,不停地对沿途那些簧片敲敲打打。 "如果是和声音的传递有关,这个结构是不充分的。上面的雷声进入到塔里,震动簧片之后,所有簧片的声音再往下传递会衰减。"他说,"下面这么长的结构,那到了我们这个位置,就基本上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歪了歪头:"这个距离,声音一定是通过金属来传递的。也就是说,上面所有簧片的声音,如果要传递到这一层的底下,不会是靠这一根管腔,应该靠的是——" "这后面肯定全部都是裂缝,那些金属的簧片布满这些裂缝然后,一圈一圈——"他看着石壁,用手指做管腔,另一只手指在上面绕圈,"绕着这根塔下来,这样不仅能把声音传递下来,也能把共振传递下来。" 虞唱晚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用了一个电学名词形容:"电感线圈?" 黑瞎子侧着头想了想,一打响指:"没错。抽象来看,的确是差不多。徒弟媳妇是个文化人呐。" "如果我猜的不错,下面应该是一个听雷的地方,这是完整的听雷装置。"他接着说道,指了指上面,"上面的四个塔,最终都会汇聚到这一根主塔中,所有的雷声在这里汇聚。" 又往下走了三个多小时,这个巨大的管腔宝塔仍旧没有到达底部。此时有些奇怪的声音,从顶上犹如一群飞虫一样,在墙壁中冲了下来。 声音的效果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由远及近地传下来,接着在塔腔内开始多次回声。虞唱晚发现,身边的簧片开始犹如水波一样传递震动。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雷声,随后仔细去听,才发现那是人在讲话。讲话的人在叫吴邪的名字。 他们面面相觑。黑瞎子皱起眉头,说道:"是焦老板。他们的人到了。在上面。" 胖子看着上面,轻声嘀咕道:"一时半会他们追不到我们这里来。不过,有没有办法知道大花是不是一起下来了?" 吴邪想了想,他和解雨臣到底共事这么久,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以他的性格,如果他手里有核心的信息,对我们是有危险的,他肯定下来了。如果焦老板是一泡污,等着被我们宰的,他肯定在上面玩手机。" 他看了看四周,附近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打伏击战的可能性,而焦老板的队伍里有不少好手,还有完整的装备。两拨人一旦相遇,他们肯定落下风。 胖子看了看吴邪的表情,提醒道:"天真,他们的绳子足够,肯定是速降下来,我们最多只有三十分钟。赶紧走吧。到底还有一线生机。" 吴邪告诉自己要冷静,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三十分钟不够。就算下到底,他们也没有胜算。他抬头看了看上面,想着一旦焦老板的冷焰火丢下来,他们这三十分钟用来狂奔逃命都不够。这时候,他看到了石梁的背面。 吴邪扳过胖子的肩膀,两眼放光兴奋道:"他们如果是速降,一定不会一台阶一台阶走下来。我们如果能把自己固定在石梁的背面,他们除非一个一个找,否则最大的可能性是瞬间掠过我们。这样我们就会落到他们后面,这是巨大的优势,如果足够不要脸,我们甚至可以剪断他们的绳子。" 黑瞎子听了,看了看石梁,就乐了:"我没问题,你们也没问题,这死胖子藏不住啊。" 胖子看着对面,对其他人道:"我可以到对面去。" 他用手电照着对面。按照之前的判断,对面的石壁上应该也安置有巨大的神像。手电光只照一个局部,只能照出一点点的花纹,也不知道是什么了。 胖子问道:"你说我过去躲在这些神像里面,是不是也很靠谱?" 吴邪道:"问题是你怎么过去呢?" 胖子拍了拍自己的包:"你们之前从悬崖上跳下来,降落伞收在我这儿呢,虽然上面有几个大洞。但我飞过去没问题。" 虞唱晚抓住胖子:"我和你一起去对面。" "咱们只有一个降落伞,坦白来说,挂我一个人就已经很吃力了。"胖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最近又胖了点。而且以你的体型,躲在这里的石梁后面根本不费劲,去对面干什么?太危险了,不如跟在天真和瞎子身边安全。" "我有一截很短的安全绳,是临走前苏万塞给我的。"虞唱晚蹲下身去迅速翻自己的包,"把你包里的保险钩给我,我做一个简易的飞钩,在半空中随便挂住那边的什么就能顺着爬上去。" 吴邪忧心忡忡地问道:"可是你去对面,目的是什么?" "我现在没办法说具体能做什么事,用投资的思维来说,就是规避风险。"虞唱晚蹲下来开始做飞钩,她的手非常灵活,动作十分好看,"我们都躲在石梁后面,一旦有一个人被发现,其他的人就都完了。无论是胖子,还是瞎子、小哥,焦老板都明白,你们会跟着吴邪下来。" 她系好绳子,试了试固定得紧不紧:"可是我太微不足道,他想不到我也会跟着。我身材在咱们里面最小最不起眼,所以我和吴邪分开行动,藏在暗处,最能有让他意想不到的效果。万一你们这边被发现,我在那边还有替你们斡旋的余地。到了现在,我们没办法硬拼,一定要给自己留后路。" 说着她试好了装备,站起身来,吴邪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腕,不想让她走。 他心里非常惶恐,惶恐晚晚脱出他所能掌控局势的范围,会出现什么危险。仅仅是想到那种可能,就让他的心脏非常不舒服。 黑瞎子上前按了一下吴邪的肩膀:"我觉得徒弟媳妇说得非常有道理,不妨试一试。" "因为那他妈不是你媳妇。"吴邪怒道,"我不同意。" 虞唱晚又向后看了一眼小哥,吴邪连忙冲后者威胁道:"不准动我,不然我从这里跳下去。" 虞唱晚没办法,只得回手反握吴邪的手腕,轻轻拍了拍,笑着安慰道:"相信我,我和你说了没事,就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 那一笑非常好看,一下子撞在他的心上。吴邪恍惚了一下,虞唱晚趁机和小哥说:"拜托你,尽力把我扔过去。" 小哥的臂力是非常值得信任的,而虞唱晚的体重也决定了她是最适合被丢的人。她几乎直接被他丢到了对面,在临近对面的地方抛出手里的钩子,挂在栏杆上,悬在了半空。 虞唱晚腰间挂着她的手电筒。那个光点在半空短暂停顿后,就开始缓缓向上。她融入了黑暗中,过了不到一分钟,吴邪听到了对面传来的敲敲话:安全着陆。 他松了口气。接下来是胖子,他穿好降落伞,向下纵身一跃,然后"啊"了一声,瞬间就堕入黑暗。 降落伞没打开。吴邪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胖子要摔死了。虞唱晚在对面也做好准备帮忙接胖子,结果胖子直接从她眼前坠落了下去。 好在在光线湮没的那一刻,胖子的伞终于打开了,划进了黑暗中。 还留在台阶上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黑瞎子的手电光照了照光线衰减到完全黑暗的地方,目测距离非常的远。本来他们以为那个地方应该是地面了,但胖子刚才的滑行轨迹,证明下面仍旧是空的。 所有的人静默了一会儿,听到下面传来了胖子的敲敲话:牙磕了,对面全是人皮俑,老子踹下去一个,自己当弥勒了。 紧接着,他们三个人也各自找好地方,把自己固定在石梁背后藏好,关上手电。黑暗中安静了片刻,上头传来"砰"的一声,一颗信号弹从上面飞了下来,在几人藏身之处上面一点的位置炸开。 吴邪看到了对面塔壁。无数的人皮俑一层一层地叠放在上面,上全是硫磺的壳,人皮都已经变成黑色,五彩几乎全部剥落。在这些人皮俑的身上,都是各种各样的乐器。 这是一个乐场,而在人皮俑的身后,是一条巨大的山体裂缝,雷劈一样从上面一直延伸下去,里面全部都是鳞片一样的青铜簧片。 而虞唱晚藏匿在其中,不见踪影。 信号弹缓缓熄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铝粉镁粉燃烧的气味,接着流星一样的冷光灯垂了下来,落在他们的上方,创造出了一块几乎完全被照明的区域。 接着就有人速降到他们的上方,有对讲机的声音说"这里是干净的,放货",而后无数的包裹被绳子放下来,有人下到这里,正在快速搭建安全网和各种领空的帐篷。 很快,焦老板的人就都下到了那里,所有的冷光灯开始缓缓地往下移动,慢慢掠过了吴邪他们所在的地方,向下沉去。 那些人就在头顶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交谈,吴邪开始冒冷汗,逐渐意识到虞唱晚的决定可能是非常正确的。 接着,他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东西在这些冷光灯里被慢慢放了下去。吴邪在黑暗中,一下子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 东西被下放到他们身下十米左右的时候,吴邪听到焦老板对着塔的下面喊道:"吴邪,我送你个东西,你看看是不是面熟。"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探出脖子仔细地看。 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人的发型有些眼熟,吴邪忽然意识到,那是小花。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看到这里我真是心里咯噔一下…… 第54章 纸上香气 "这是你们吴家欠我的。你们以为老天不会告诉我?"焦老板像是泄愤一般对着空气大喊,"吴三省,没有你,我也到这里了。你们吴家是牛逼,但运气不在你们这里,运气在我这里。只要再听一次雷,你躲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小花被吊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即使是被焦老板用作人质向吴邪喊话,他也没有抬起头来,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失去意识了。 吴邪看着那个红色的人影,心脏几乎骤停,浑身都在不停地发抖。 焦老板得不到任何回应,命令手下的黑衣人继续速降。 "吴邪,你出来吧,这是条死路,我迟早会找到你。我是不想你打扰我最后的工作,否则我都不会理会你。"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志得意满地笑道,"我知道你躲着呢,好,解雨臣的绳子我五分钟之后剪断,你出来我就让你们活到我把事做完。马上就要打雷了,还有二十分钟时间,你不要打扰我。" 虞唱晚用手电筒的底拼命地砸裂缝里的青铜簧片。这些簧片很锋利,她的一双手被割得鲜血淋漓,十指连心,钻心的疼,但此时已经顾不上了。 她强咬着牙取了四片簧片下来,忍着手上的疼痛,摘下扎头发的皮筋,准备做一个简易弹弓。 在头发散下来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下方传来了无差别扫射的声音。 那是胖子藏身的方位!虞唱晚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几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不要抖,继续完成那个简易弹弓。 这时,焦老板又在上面喊:"过去两分钟了,还有三分钟,我就让解雨臣直接摔到底去。吴邪,你不是号称总是能全身而退么,你这次试试看啊。" 十几秒后,虞唱晚做好那个弹弓,抓着它爬出裂缝的一刹那,看到吴邪翻到了石梁的上方,爬了起来,对着上面背光看不清楚的地方喊道:"我在这儿,我告诉你,没有我你在二十分钟之内,下不到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焦老板就冲着他举起了枪,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吴邪直接心口中弹,被子弹的推力直接撞飞,摔了下去。 她不记得当时自己的脑子是如何反应的了,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看着吴邪胸口炸出血花从石梁上摔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呆滞了两秒钟后,大脑无法接受这种刺激,告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吧。 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本能地发起抖来,双腿发软,就要站不住了。虞唱晚在那一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意志力和超乎寻常的冷静,遏制住了在暴露自己的同时用手中的簧片和焦老板同归于尽的冲动。 她站在那里,又用五秒钟的时间思考了接下来的对策。紧接着,她拿起手里的弹弓,用皮筋绷紧簧片,用脚踏在地面上敲了一句敲敲话出去:接着小花。 而就在这五秒钟的时间里,吴邪凌空坠落,划过了那些安全绳。出乎虞唱晚预料的是,忽然一个人伸手,一下把吴邪拉住了。 吴邪吃力地侧过头去,看到满身是血的小花伸手拉住了他。 小花的血滴到他的脸上,像是下雨一样。因为背光,吴邪看不清小花的脸部表情,但是后者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拽住了他,生生遏制住了他下落的趋势。 在光晕中,吴邪的耳边出现了回音,他听到焦老板上面叫喊:"把绳子割了!这些人都没用了。赶紧下去。" 那些他雇佣的黑衣人喊道:"三个刺头还在附近,你开枪开的太早了。" "我不管,你们怎么胆子那么小,吴邪都死了你们还怕什么?" 那些人嘀咕了一声:"吴邪死了才容易出事。" "放手。"小花拉着吴邪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回过头对小花说道,"我没救了,他们会救你的。" 下一秒,一道破空而来的风声略过,有金属剧烈地撞击上焦老板的发电机,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整个空间陷入绝对的安静。 大约半秒钟后,上面乱了起来。而解雨臣听到,又一阵风声略过,吊着他的绳子被割断,他和吴邪双双跌入下面的虚无中。 在黑暗里滑落的过程中,吴邪在等待着两种可能的结局,一种是颅骨撞到石头的骨裂和脑浆炸出,一种是他的手臂一把被人抓住的关节剧痛。 有那么几秒钟,他已经在等待颅骨摔碎的那一刻。 他迅速坠入黑暗,回想到在最不堪回首的那十年里,自己也曾这样从悬崖上狼狈地跌落。那个时候他的喉管被人割开,没有任何希望,就那样跌进了悬崖下的深雪中。 起码到现在,他还有了第二种可能可以期待。那么,也算是人生有所收获了。 吴邪甚至神经质地微微笑了起来,张开四肢,呼啸坠入深渊,全心祈祷,在黑暗中有人会跃起接住他们。 这个过程并没有超过十秒钟。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一下拽住,对方的手犹如铁钳一样,以至于他所有的皮肤被瞬间撕紧,疼痛从被抓住的位置瞬间往上,一直到肩部关节。他最后被拽住的瞬间,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断了。 吴邪不知道小花怎么样,只知道自己停下来之后,一下荡到塔壁上,死死地撞了上去。 接着他被迅速拽了上去,一个人把他拖进塔壁的一个神龛内。视野里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他从力度上立即知道,这个人是闷油瓶。 "老铁,666。"吴邪缓了一下,心脏跳地剧快,脱口而出。 闷油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几乎是同时,他听到下面有人轻微的敲击着敲敲话:抓到小花了。 虞唱晚捏着剩下的两枚簧片和自己的弹弓,转身踏入缝隙,开始疯狂地向下爬,身后黑衣人的无差别扫射立即追了上来,弹孔打在缝隙外面的山体上。但好在她是个女孩子,身材足够完全躲进那些缝隙,让他们一时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她的双手和膝盖都压在那些薄薄的簧片上,缝隙又有很多斜坡和拐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削下一片肉去。 在簧片上爬行的过程中,她听到一段敲敲话从缝隙下方传来,看上去是小哥发出的:接到吴邪,安全。 因为手上的伤口已经数不清了,痛觉到了极致,被麻痹,虞唱晚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也许膝盖和小腿上也有不少伤口,但那些都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虞唱晚爬到这座塔的底部的时候,雷声已经通过那些簧片传了下来。 从裂缝中延伸出来的青铜簧片一层一层地环绕着塔底的空间,犹如一朵盛开的千瓣莲花。 而在莲花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石棺,石棺材的形状犹如一个耳朵。 小哥和胖子站在石棺外面,做出一副守护的姿态。而黑瞎子也背着意识全无的小花站在一边。 焦老板手下的所有黑衣人都他们被打趴下了,要么昏倒在地,要么被扔到那些锋利的簧片上削死,鲜血流了一地。 虞唱晚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看到吴邪脱光了衣服,躺在金色的棺液中。他闭着眼睛,表情平静得像是睡着了,做了一个好梦。 那些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棺液在他周身缓缓流淌。 她所有的力气都在看到这一幕的那一刻用光了,整个人从精神到身体都前所未有地放松了下来,膝盖一软就要跪倒下去。 在视野陷入一片黑暗之前,她看到胖子像是要向她这边奔来,但最后还是另一个人先到她的身后,提住了她的领子。 她知道那是小哥。在昏迷的前一秒她很脱线地想,吴邪昏倒就是公主抱,我昏倒就是拎领子,张起灵你的端水技术真的很不怎么样。 虞唱晚是在回杭州的车上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吴邪正握着她的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睛,脑子里的懵劲儿过去后,发现这辆大巴车上,人很齐。不仅有小哥、胖子、瞎子和小花,还有黎簇三小只,甚至连二叔和贰京都在。 坎肩坐在前座,正探头探脑地往后看,见她睁眼睛,整张脸的表情都灿烂了起来,正要打招呼,被邻座的白蛇一巴掌掰了回去。 她听到白蛇压低声音说:"有没有眼力劲儿啊你?这个时候打扰老板和老板娘。" 手指上传来温柔的触摸感。虞唱晚低头一看,自己被割破的手指都被小心包扎了,吴邪正与她十指相扣,轻轻抚摸她指肚上的伤口。 虞唱晚心头一凛,心说欠下的债要还了,真的不是很想面对呢,于是连忙闭上眼睛装作又晕过去的样子。 吴邪的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把她圈在怀里。虞唱晚整个人被完全笼罩在吴邪的气味和掌控之下,开始发抖。 "所以,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都是为了救我。二叔从三叔那里知道了雷城的棺液能根治我的病,就攒了这么一个局。你们大家早就都知道,也包括你,对不对?" 他掐了掐虞唱晚的脸,后者睁开眼睛看着他。吴邪继续道:"因为雷城太危险,怕我会拒绝牺牲自己身边的人去换这个治病的机会,你们就一个一个的,装作陷入危险,让我以为自己非去救你们不可,就这样来了雷城,对不对?" 虞唱晚争夺回对自己脸蛋的主导权,笑着承认道:"你都猜到啦,那我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眼看着吴邪又开始抿嘴唇,一副要生气的模样,她侧过头,拼命用眼神暗示其他人帮忙。既然大家都参与了,人人有份,怎么能只冲着她一个人算账? 不知道有没有接收到求救信号,小哥用连帽衫的帽子把自己的脸遮住,开始靠着窗户睡觉。胖子故意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甚至开始哼小曲。瞎子"哎呀"了一声,夸张地去给还在昏迷的小花掖了掖被角。 二叔咳嗽了一声,和贰京大声说:"哎呀,老喽老喽,这次结束以后,咱就再也不插手年轻人的事情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把老骨头就不操心了。" 虞唱晚瞪大了双眼,气成个河豚,然后看到黎簇冲着她做口型:"不关我事,自求多福。" 确实不关他事,他是这些人里唯一不知道这个计划就跟来了的人。 吴邪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反应,紧抿的嘴唇泄出了一丝笑意,伸手把虞唱晚揽了回来,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蹭了蹭。 虞唱晚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会是你早就察觉到了,一直在配合我们的演出吧?" "在土楼外面和你们分开的时候,找凤凰木的途中。刘丧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我回想起你来西湖边找我那天身上的味道,就基本确定了。" 是她冒雨去西湖边给吴邪送钱的那天?虞唱晚仔细回忆了一下,迷茫道:"什么味道?" 吴邪用脸贴着她的头顶,握住她的手摩挲着:"檀香、乳香、焦糖,是芦丹氏的大写檀香吧,我记得家里有你的这瓶香水。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事后结合种种线索回想起来,才觉得应该是这样。我记得你当天早上出家门的时候并没有用香水,身上的衣服也是今年才拿出来穿的,所以香水只有可能是后来回去补喷的。" "为了确保时间上不露馅,你必须在当天去办那么多财务上的业务给我看,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回家补喷香水?后来我想明白,你是去了一趟奶奶家。奶奶晚年信佛,家里有檀香味,沾到了你身上。你心思很细腻,怕被我发现,才用香水掩盖。" "但是见奶奶又没有什么好瞒我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在奶奶家见了二叔,还和他商量了接下来的计划,然后才来找我,又因为自己做贼心虚,给我留下了证据。" 虞唱晚被深深地折服了,她完全放错重点地赞叹道:"想不到吴邪你对香水这么有研究!" 吴邪笑了笑,没有说话,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吴邪有一个小秘密。 在被棺液医治好之前,他几乎完全丧失了嗅觉,却发现自己的小妻子非常喜欢香水。 他私下里把她摆在家里的香水瓶都拍给了解雨臣,问他这些都是什么香水,是什么味道的。 九门时尚达人兼专管吴邪闲事的解雨臣没问什么,半个小时后直接整理了一份香料表给他发过来。吴邪凭着那些写在纸上的香气,把自己已经失去嗅觉的事情瞒了虞唱晚很久。 即使后来她从胖子那里得知了他失去嗅觉的事情,他也曾经对着那些香料表,凭着人生前几十年对于气味的记忆,去幻想她身上的味道。 很可笑,但也很无奈。 吴邪摸了摸自己的肺部,那里已经不再疼痛。从棺液里出来后,他犹如脱胎换骨一般。 从此以后,他可以亲自去闻到她身上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真的超——长—— 雷城结束啦,与原著的交集也结束啦,接下来要好好回家过日子啦。那些一直在潜水的小天使要不要冒个泡出来夸夸我,再不夸文都要完结了~ 我尽量明天还能保持日更哈~ 第55章 秉烛夜谈 雷城之行治愈了吴邪身上所有的病症,却给他留下一个棘手的麻烦。 吴邪坐在自家客卧里,和床上坐着的黎簇大眼瞪小眼。 黎簇腿伤复发,从福建回来后就直接被送进了医院。但这毕竟是旧伤,也没办法根治,大夫看过后说只能接回去慢慢休养,平时生活注意一点。 黎簇的父亲已经失踪好几年了,而他的母亲早在和他父亲离婚后就和父子俩完全断绝了往来。苏万和杨好倒是和他感情很好,但也都是小孩子,于照顾人上没什么经验和耐心。 算来算去,正是需要卧病在床的时候,黎簇竟然无处可去。 所以虞唱晚就和吴邪提议把黎簇接到家里来照顾一段时间。吴邪本来很头疼和他相处,正游移不定,被虞唱晚一句"我们总不能看着他拖着一条病腿流落街头"说得心生愧疚。 他本来就愧对于黎簇。这个孩子的命运被他因为自己的意志彻底改变,落到这个地步,此时他也确实没办法放任他不管,那不是他的性格。 虞唱晚推开客卧的门,探进头来:"我去学校啦,你们俩在家好好相处哦。" 屋子内一片静默,她又转过头去看吴邪,眼睛笑成一弯月牙:"汤我放在餐桌上凉着了,等下你记得把那个大碗的端给鸭梨,那一碗的姜片我都挑走了。" 说罢她关上房间门离开了。吴邪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看黎簇。 就是那锅该死的汤!晚晚昨天问这个小崽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他竟然毫不客气地说想吃南方的笋。 所以晚晚今天五点钟就起来,就是为了给他熬排骨鲜笋汤。因为她今天要在实验室待一整天,可能要很晚才回来,只赶得及在早上做。 "喝汤吗?"吴邪问,说着起身向门口走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对黎簇道,"以后想吃什么和我说,不要告诉她。她不怎么会做饭,手上的伤也才刚好,你这样是折腾她。" 当天晚上虞唱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钟了。 黎簇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没有睡意。他呆滞地看着头上的天花板,而后听到了一阵很轻的敲门声。 是虞唱晚的声音。她小声问道:"鸭梨,你睡着了吗?" 黎簇伸手把床头柜上的台灯按灭了,暴躁地翻了个身。 虞唱晚轻轻笑了一声,推门进来,俯下身重新打开台灯,对上少年亮晶晶的、眼神有些倔强的双眼。 虞唱晚抬头看了一眼空调,温柔地问道:"睡不着吗?是床太软了,还是被子不够厚?南方不像北方那样有暖气,你冷的话,记得打开空调睡。如果嫌潮,我把除湿器给你搬过来。" "和这些有关系吗?"黎簇问道,"如果你是我,你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心里什么事都没有,安然入睡吗?" 虞唱晚看了他一会儿,看得少年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她点了点头,拖来懒人沙发到他床边坐下:"反正也睡不着,要不要和我聊聊?" 黎簇翻过身去,用被子蒙住头。如果这不是在她家,他就开口撵她出去了。 虞唱晚毫不在意,她把一个笔记本放在膝盖上,想了想,开口道:"从这里说起吧……其实,以我的经历来看,现在社会上有很多矛盾,都是因为一个根本性认知的错误所导致的。我们从小就被教育,事实好像也能够证明,你越努力,牺牲得越多,最后得到的结果就会越好,而且人们把这一认知贯彻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听上去很合理,就像数学公理一样,合理到根本无需证明。但其实,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嗯……你高中是学理科的,那么我拿物理知识来举例子吧。在只有摩擦力存在的情况下,其他条件不变,你给一个小滑块施加越大的力,时间越久的力,它就能走得越快、越远。这毋庸置疑。" 黎簇翻了个白眼。谁要听你上物理课啊,他想。 "但是如果除了你施加的那份力以外,还有无数的力同时作用在上面呢?就好像我们这个社会,推动和阻碍某件事的,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因素。在这种背景下,我们是不是还应该企盼,自己单方面施加了越大越久的力,就能走得越远越快?" 虞唱晚继续耐心地说下去:"所以,在一个社会里,'付出得越多应该得到的越多'这个命题本身是荒谬的,前后两者并没有因果关系,甚至连线性关系都没有。同样的,当我们把这个命题应用到'爱'这个范畴,并企盼自己所付出的所有爱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也是不理智的。" "鸭梨,我想告诉你的是,即使是作为父母,这个传统意义上的"爱"的施予方,也没有道理要求孩子回报他们的'恩德',不应该要求孩子作为他们的附属品或者是低他们一等,这在道理上是说不通的。" 黎簇愣住。 虞唱晚看着不由自主转过头来看她的少年:"作为'爱',在付出的时候,是不应该以回报为目的的。出于爱的目的,应当是为了你所施加爱的那个对象,有可能因为这份爱变得更好。" 黎簇翻动了一下,用来掩饰自己的失神。他下意识地开口呛了她一句:"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只柔软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你的父亲和母亲对你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错误的,你不欠他们什么,你不该背着这幅枷锁折磨自己。" 黎簇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你说得简单!" "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的吗?我希望你能长大,成熟到能够好好看待这个世界。鸭梨,其实一个人眼中的世界,取决于他自己想要如何看待。那些不好的东西,虽然客观上不可以,但你可以从主观上把它们丢掉。" "欺骗自己,有意思吗?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难道可以当做不存在?"黎簇翻身坐起来,摆出一副对峙的模样,嘲讽道,"这不是唯心主义吗?亏你还是个科研工作者,居然信奉唯心主义这一套。这一套早在高中就被批判过了。" 看着眼前少年据理力争的幼稚样子,虞唱晚心知肚明,他已经被说动了,只是在本能地抗拒他人对自己的世界造成影响,这是他多年以来摸索出的一套保护自己的方式。 于是她笑道:"做科研的时候当然要唯物主义。唯物主义是所有人共同看待世界的一把标尺。但是对个人来说,唯心主义也未尝不可。"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去,对于他个人来说,所经历的世界,是他眼中的世界,而并非客观的世界。事实上,又有多少人能在一生的时间里完全洞察得清客观世界呢?所有科研工作者,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这个目标。" 黎簇哑口无言。 果然,虞唱晚的思维很强大。他想,她有着一套完整的、与常人不同的思维用来解释这个世界,并且能够自圆其说。这和吴邪很像。虽然他们两个的思维不能完全一致,但都属于极其冷静和透彻地看待这个世界的人,并且殊途同归。 所以她才会和吴邪走到一起,即使她那么年轻,看上去和吴邪也没有很明显的共同之处。 但是吴邪和这样思维高度相似的人一起生活,会很舒服和契合吧。 黎簇觉得自己的心中,有这么纠结蟠扎在一起的东西正在慢慢松动。浑身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所以?"他问道。 "所以,去看看、去相信生活里更美好的东西,你就不会这么痛苦。我希望我能帮你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学会这一项技能。" "你是为了给吴邪脱罪吧?"黎簇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心说果然,看清一个漂亮女人的方式,就是直接看到她的目的,"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想引导我,忘记过去的不愉快,原谅伤害过我的人。" 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一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小兽,已经习惯于不相信和伤害他人来保护自己,对任何接近都抱有怀疑的态度。 他的成长经历,太痛苦了。 "不是你说的那样。"虞唱晚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很难断定吴邪是不是有罪。" 黎簇激动了起来,质问道:"你说什么?!" 他哈哈大笑起来,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后背上交错可怖的伤疤:"他把我害到这个地步,到现在你和我说,他在你心里可能是没有罪的?" "你听说过洞穴奇案吗,或者说电车难题?吴邪伤害了你和其他十七个无辜的孩子,换回了九门和张家接下来的安宁。我很难说,选择牺牲少数人保全大多数人是对还是不对,甚至连这个领域最厉害的专家都无法达成统一的结论。"虞唱晚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放在黎簇床头,"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这本书。如何确定他是否有罪,在于你如何定义'公正'。" 她在黎簇的床边坐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但是,对你个人而言,他的伤害不容置疑。" "鸭梨,对不起。"一只微凉的手擦去黎簇脸上的泪水,"吴邪很愧疚对你的伤害。对不起。这个世界亏待了你。" 黎簇仰面躺倒在床上,努力平复心绪。 他终于听到了那句对不起。也许一直以来,他追着吴邪,想要得到的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而已。 过去的事情已经是既定的,无可更改。吴邪也确实并非心狠手辣的汪家人。他其实是整件事情里,唯一有想过保护黎簇的人,他在黎簇心里并非十恶不赦。 他只是想要听到一句道歉,为多年前那个无端被改变了命运的自己,讨要一个说法。 黎簇垂眸看着眼圈跟着一起变红但是没有掉眼泪的虞唱晚,脑子里忽然涌现出一个令他一阵恶寒的想法。 "你之前说那个想要教会我的事情,"黎簇问,"不会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爱我不图回报的人,让我万事往好了看,也爱这个世界吧?" 虞唱晚虎躯一震,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当然不是,我是教你长大,又不是让你出家。" 黎簇撇了撇嘴,心里放松下来:"知道了。" 虞唱晚替他理好枕头和被子,关上台灯。 黎簇躺在黑暗中,看着黑暗里她的剪影,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的妈妈,然后意识到了什么。 关于她提到的"爱",还可以有另一种延伸方式。 爱这个东西如果真的存在,他所能想象到最好的样子,就是她和吴邪之间,势均力敌、互相成就,是信任、珍惜、保护和成全。 之前她屡次三番救他,却从来不曾像他的父母那样,强制地向他灌输什么教条和观念,而是像他说的那样,想让他自己慢慢从她的行为中学到。 因为她想教他的这件事,一定要他自己意识到才行。 虞唱晚一直以来都想告诉他的事情是,鸭梨,你要爱你自己。 无论这个世界多么糟糕,你要学会爱你自己,信任、珍惜、保护和成全你自己。 这是他的父母从不曾告诉过他的东西,让他漠视自己所在的世界,漠视自己的生命,偏激地走到如今的境地,在无尽的痛苦中折磨自己。 黎簇看着将要关上他房间门的虞唱晚。她才洗过吹干的长头发松松地垂在肩头,身上穿着一套和吴邪情侣装的家居服。他看着床头柜上她留下的那杯温牛奶,恍惚间产生了家和母亲的错觉。 他突然"喂"了一声叫住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如果将来真的有一个孩子,有你这样的妈妈,他一定会非常幸福。" 虞唱晚愣住了,随即冲他笑了起来。 黎簇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子那么漂亮的笑容,好像心中终于有什么东西释然一样,发自内心的那种开心。 吴越小朋友不知道,一年后他的出生,其实要感谢黎簇心血来潮的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吴邪潜台词:想吃什么和爸爸说,不要去为难妈妈。 不知道这么长篇大论的一章大家是不是喜欢看,但这确实是我能想到的调和吴邪黎簇矛盾、治愈晚晚心病的唯一方式,所以我必须写。 这算是包子馅啦,下一章蒸上。 感谢在2020-09-26 18:40:14~2020-09-27 11:0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小放、布鲁克林小王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瑶台月 20瓶;王大眼的小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新春将至 二零一八年的农历新年在三个月之后如约而至。 按照吴邪和虞唱晚婚后过年一年南方一年北方的约定,那一年应该是留在杭州,除夕那天去吴邪爸妈家蹭一顿年夜饭。 雷城的事情刚结束不久,吴邪提议,趁着过年,把朋友们都叫过来聚一下。毕竟小花和秀秀是两个大忙人,只有过年的时候能短暂地约到他们。 就是苦了吴邪老爹。家里一直是老头负责做饭,知道这次过年要招待多少人之后,就开始愁眉苦脸,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弄得过来。 而后吴邪灵光一现,一拍大腿,觉得干脆就攒两桌火锅吧,事先比较好准备。而且自己家人吃饭比较随便,到时候无论是北方的饺子还是南方的馄饨,一起丢到锅里煮就成,也不用照顾那么多讲究。如果还有精力,他和老爹可以额外帮着弄两道小菜。 年夜饭的地点就定在奶奶住的吴山居,那里地方比较大,还可以叫上二叔和几个关系比较好的伙计。 除夕那天早上秀秀和小花才在杭州下飞机,两个人走在一起非常吸睛。虞唱晚负责把他们从机场接回来,吴邪和吴一穷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三小只几天前就到了,这个时候正坐在桌子前面等饭。面前的火锅汤底开了,黎簇和苏万帮忙撕开肉片的包装,杨好坐在一边打游戏。 小花和秀秀才到吴山居就被吴奶奶和二叔叫去聊天了。吴邪寻思,估计就是聊生意上那点事,叙叙九门的旧。 虞唱晚走过去摸了摸两个小孩的脑袋,嘱咐黎簇:"少吃点牛羊肉,腿上的伤才好点。吴邪给你买了五花肉,涮五花肉也很好吃的。" 黎簇应道:"知道了。" 苏万笑了起来:"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黎簇瞪了他一眼。虞唱晚蹲下来,帮忙和麻酱,继续说:"乖崽崽。烟也少抽一点。你看吴邪的肺,老了就会变成那样。所以你别学他,学点好。还有苏万杨好,你们也是哦。" 黎簇道:"我都戒了,苏万也戒了。现在只有杨好抽烟。"说着他转过头去,用拳头照着杨好的肩膀轻轻来了一下:"别在这抽烟啊。要抽出去抽。" 杨好眼睛根本没离开屏幕,敷衍地点了点头。 苏万撕完牛羊肉的包装,接过虞唱晚手里的麻酱,让她去歇着。虞唱晚趁机钻进厨房,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吴邪,垫脚尖亲了他一口,把他吓了一跳。 正在炒菜的吴一穷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乐呵呵地笑了几声。虞唱晚才在一片烟熏火燎里发现自己公公也在,讪讪地松开了那双不老实的手。 吴邪嘚瑟起来了,抬起双臂叫她:"抱着啊,不抱我都没力气做饭了。" 吴邪正在包饺子。这次准备了好几种馅,其中虞唱晚最喜欢的羊肉胡萝卜馅最多,胖子的猪肉大葱其次。他一拍脑门,说忘记问小哥了,小哥祖上说不定是东北人,也很喜欢吃饺子。 这时坎肩冲进厨房,大喊大叫道:"老板,我能帮你干什么!你在包饺子啊,需要我剁肉馅吗?" "不需要,你出去。"吴邪道,"去和胖子帮忙把门外的酒搬进来。让小哥给我杀只鸡来。二叔和奶奶爱吃鸡,我要做我的拿手好菜。" 吴邪手上的饺子快包完了,虞唱晚觉得没什么自己能帮得到的地方,就端上洗好切好的用来涮火锅的蔬菜,准备和坎肩一起送出去,被吴邪叫住:"晚晚回来,我让他出去,又没让你出去。" 于是她又依言折返,把手里的蔬菜放下,看着吴邪抬起双臂求抱抱的样子,重新把双手环在他身上,笑道:"幼稚鬼。" 吴邪咧嘴笑开,低声说:"亲一下一个饺子。" "什么?" 他把头侧过来,蹭了蹭她的脸,压低了声音:"这些饺子都是我包的,你想吃一个就得亲我一下。" 虞唱晚乐了,从善如流地凑上去亲了一下。 "一个。"吴邪说,"那你今天只许吃一个饺子。" "没正经。"虞唱晚掐了他的腰一下,转身端起菜走出厨房,"你算着好了,欠你的一并晚上还给你。" 她特意加重了"晚上"两个字,表情非常暧昧地回头冲吴邪笑了笑,看得吴邪浑身一燥。 小满哥趴在吴山居的门口,正闭目小憩,忽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 它睁开眼睛,循着香味看过去,一个红色的人影闪了过来,人影的手上还端着满满一碗可口的炒饭。 虞唱晚把那碗炒饭放在小满哥前面,摸了摸他的后脊,笑着哄道:"吴邪特意给你做的哦。小满哥,新年快乐。" 小满哥没有立刻去吃炒饭,而是追着她的手闻了闻,然后伸出两个前腿搭在了她身上,晃了晃尾巴。 她身上吴邪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而且到处都是,小满哥想。 眼前的大狗狗开心地舔了舔她的脸蛋,然后转过身去闻那碗炒饭。虞唱晚蹲在地上和小满哥聊天:"里面炒了鸡蛋和鸡肉丁,还加了好几块排骨,都是你平时喜欢的。闻着好香,我都想来一碗了。" 小满哥叼着碗往她前面放了放,虞唱晚笑了起来,挠了挠它的下巴:"这是你的啦。宝贝快吃,吃完咱们去里面玩。" 她也不管小满哥在吴家的地位和传说中可怕的能力,反正只要她喜欢得不得了的、看上去又比她小的生物,一概都叫宝贝。 年夜饭才开始不久,胖子就喝大了,扯着小花就开始表演两个人每年过年的传统节目拌嘴。黑瞎子在一边边砸核桃边看笑话。 秀秀说:"你就算砸核桃给我吃,该交的房租也一分都不能少……不过,可以宽限几天。嗳,我想吃那个夏威夷果。" 趁胖子去给长辈那桌敬酒,小花低头夹了几筷子菜,低头凑到吴邪那里,压低声音道:"我找到一个外国的眼科医生,可能能治愈瞎子的眼睛。年后我带他出国一段时间,秀秀那里如果有什么麻烦,你和二叔多帮衬着。" "那很好啊。秀秀的事你放心。"吴邪道,"你向来靠谱,说不定他这次是真的能好。" 他举起杯子敬了小花一杯。小花也举杯朝他笑了笑。那张脸还是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 妈的,吴邪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道,明明年轻的时候单论颜值他也是不输给解小花的,果然有钱就是了不起。 不过有钱又怎样?吴邪得意地偷偷笑了一下,看了看虞唱晚。 一片杯盘碰撞的嘈杂声中,吴邪给小哥往锅里下了好几块猪血和鸭血,等熟的时候,又给他夹了几块猪肝。猪肝是他特意炒的,加了青椒,特别香。他向小哥那边倾了倾身,说:"以后可不许没事放自己血了。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咱们都一把年纪了,得好好保养自己。" 小哥转过头看了看他,一向沉静无波的双眼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嗯。" 虞唱晚端着自己的小碟子去三小只那桌蹭麻酱。她是到了南方生活才发现,原来吃火锅的时候南方人是不蘸麻酱的。比如吴邪,吃的就是辣油碟。这让她惊怒交加,非常难以苟同。 因为三小只是北京人,所以为了照顾他们,麻酱碗就放在这一桌,虞唱晚时不时来蹭一点。 她才添完麻酱,身后那桌吴邪妈妈就喊她:"晚晚!羊肉的饺子熟啦,我给你捞出来了,快来快来,坐我旁边。老吴,你往那边挪一个,空个位子出来。" 她起身,笑着应了一声:"来啦。" 那一桌坐的都是长辈。吴邪奶奶、二叔和贰京,还有吴邪爸爸妈妈。贰京身边照例空出来了一个位子。 虞唱晚在吴妈妈身边坐下,和长辈都依次打过招呼。吴邪妈妈拉着她笑得眼睛都弯弯的:"嗳呀,我们晚晚越来越漂亮了,看着多招人疼啊。" 吴奶奶笑眯眯地附和道:"我每次看到晚晚,都觉得小邪这孩子有福气。" 吴邪的奶奶和妈妈都很喜欢她。吴奶奶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吴妈妈也没有女儿,都是拿她当自己家孩子疼的。 吴妈妈喝了点酒,扯着她以极其慢的语速开始总结自己教育吴邪时候犯的错误,说到激动的地方眼睛里含着泪光:"小邪这孩子不省心。之前一阵的事,他二叔都和我们说了。谢谢你,晚晚。" 小花下午的时候带人在吴山居院子里架了一个大显示屏,说过节还是要有点仪式感。吴邪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一下,但也随他去。 显示屏上在放春节联欢晚会,酒席上绝大部分人都喝高了。胖子和小花勾肩搭背地开始唱五环之歌。他方唱罢,小花又开始唱西皮流水串烧。 黑瞎子没事找事地开始给桌上的大家倒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倒到小哥那,说各位爷没事多来照顾生意。 虞唱晚和吴邪偷偷从席间溜出去吹风。杭州市内不允许燃放烟花,外面的空气会安静一些。 两个人找了一处露台,本来是肩并肩站着聊天,也许四下太安静,氛围太好,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抱了谁,总之就是变成了相拥接吻。 他低头吻她,揽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摩挲,唇齿间极尽温柔。虞唱晚知道,他今天很开心。对于吴邪来说,没有什么比身边的人都好好地活着更开心的事情了。 宴席上闹到了后半夜。吴妈妈代替虞唱晚和吴邪给三小只发了红包。胖子吵着说不公平,他也是小辈,也要红包,被王盟拉走了。 远远地看着大家陆续回去睡了,吴山居的院子里只剩下零落的几个人。吴邪将虞唱晚裹在自己的大衣里,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晚晚,谢谢你。" 虞唱晚刚想说不是吧你和我也这么见外,就被他用大拇指轻轻按住了嘴唇:"嘘。我新编了一个敲敲话,第一个教给你。" 吴邪摊开她的手掌,用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敲出了一个节奏。这个节奏比平时的敲敲话慢一些,很均匀,但不长,看上去表达的意思并不复杂。 虞唱晚学了两遍,问道:"是什么意思,吴老师?" 吴邪笑了笑,又把她抱得紧了一些。虞唱晚只能从他的大衣里露出一个脑袋,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他说:"晚晚。" "嗳!"虞唱晚飞快地应了一声。 随后是一阵静默。虞唱晚等了一会儿,发现吴邪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只是双眼含笑地看着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那段敲敲话的意思是"晚晚"。 她在自己掌心偷偷练习了几遍,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耳边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心跳,在一起变得强烈而炽热。 而后虞唱晚发现,自己手上敲敲话的频率,和吴邪胸膛传来的心跳频率合在了一起。 原来"晚晚"的敲敲话,是他此时此刻的心跳频率。 此时此刻的心动是你。 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也可以用你来诠释。 当天晚上吴山居的住宿压力太大,吴邪和虞唱晚是被安排和吴爸爸吴妈妈回家住的。 吴邪先洗过澡躺在床上,等虞唱晚吹干头发回来。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瓶可乐,外面还沾着水汽,一看就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吴邪长臂一伸,从她身后抓住了那瓶可乐:"不行,你生理期要到了,喝冰的到时候肚子痛。" 虞唱晚顺势往后一倒,把吴邪也带得倒在了床上。她飞速地翻身起来,大喊了一声:"接招,冰可乐贴脸!" 然后她就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瓶冰可乐贴到了吴邪脸上。吴邪给冰得一个激灵,也翻身起来,把她压在床上。 虞唱晚仰起头吻了上去。先吻了他的喉结,换来他喉咙里低低的一声呻-吟,而后吻上嘴唇。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床单已经是熟悉的一团乱了。 吴邪停了下来,把她的肩膀按回去,清了清嗓子:"不行。这里是我爸妈家。" 虞唱晚摆出一副"我很懂"的表情:"那我们小点声。" 吴邪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从床沿边站起身来:"我的意思是,没有安全措施。我们说好了不要孩子。" 虞唱晚了然,拉住吴邪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其实有一件事,我想了一段时间……吴邪,如果有了,那我们就要一个孩子吧。" 吴邪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虞唱晚就重新吻住了他,柔软的身体贴了上去。吴邪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下去,脑海中有一根弦瞬间断了。 而后那瓶可乐滚到了地上,却没有人在意了。 岁月不过头尾相衔的无限循环。转眼眼前又是一年春色。 来生不过如此,长生亦不过如此。岁岁如此,便是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真的有写齁到我_(:з」∠)_ 真的太喜欢过年群像啦! 第57章 吴越之地 虞唱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头昏脑涨、浑身酸痛。她从床上爬起来,裹上吴邪的外套,浑浑噩噩地摸到卫生间。在门口的时候,她垂着脑袋,无意间听到了里面两个人的交谈声。 "咦,小邪,怎么一大早起来就洗衣服?"是吴邪妈妈的声音,她很惊讶地问,"呀,这洗衣机里是什么?" "是床单。"吴邪对答如流,声音不急不缓,"昨天晚上晚晚的生理期突然到了,不小心把床单和衣服弄脏了。" 吴邪妈妈发出了然的声音。随即她推门出来,看到门外冻得哆哆嗦嗦的虞唱晚,开心地招呼她:"晚晚起来啦?辛苦了啊,午饭马上就好,等下来吃哦。" 虞唱晚推开卫生间的门。吴邪正低着头,很认真地在洗她的内衣裤。他从镜子里看到来人是她,不由自主地对她温柔一笑,带着一丝小小的卖弄和得意:"我聪明吧?我妈问我的问题,我一下子就糊弄过去了。" 这个理由可谓是天衣无缝,他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 虞唱晚从身后环住吴邪的腰,用自己的脑袋在他后背上撞了几下:"很聪明,如果你没有也洗你自己的内裤的话。" 吴邪一愣,转过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洗好晾在一旁的自己的内裤。虞唱晚捂着脸说:"所以如果真的是我来姨妈,为什么你的内裤也要洗呢?" 吴邪妈妈是什么人,肯定早就看穿了,刚才和她说的那一句"辛苦了啊"就是在逗她呢!虞唱晚觉得自己的老脸热了又热,红了又红。 吴邪到底年纪更大一些,脸皮没有那么薄,难得看到小姑娘害羞的样子,觉得可爱得不得了,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怕什么,我们是合法夫妻。你来洗漱,我洗完这些,我们一起去吃饭。我爸一早上起来就开始张罗了,不知道做了什么好吃的。" 新年的余温很快消散在南方没有暖气的冬天和年后大家陆续复工的哀叹中。 虞唱晚是在二月底得知自己怀孕的。这个过程其实并不像小说和电视剧里那样——当事人本来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因为食欲不振和干呕,经过外人提醒,才想起来有这个可能。 她的生理期一向很准时,再加上也有心理准备,所以在姨妈出走的第二个月就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医院做了体检。 那时她刚好在外地出差,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又离吴邪的生日很近了。所以她就是在吴邪过生日那一天,作为生日礼物把这个消息告知了他。 大概在同一时间,她就开始剧烈地孕吐。 吴邪还来不及体会兴奋、紧张之类的情感就开始手足无措地给他老娘打电话,开门见山地说:"妈,晚晚怀孕了。" 电话那头的吴妈妈吸了口气,开始骂他:"臭小子就是不靠谱,你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媳妇的?别的事情胡闹也就罢了,这种事你也胡来?我还以为你们做好措施了!你知不知道流产对身体伤害有多大?有可能落下病根的。你这个臭小子……" 吴邪擦了擦头上的汗,无奈道:"妈,别骂了,我们是决定要这个孩子的。我打来电话就是想问问您,晚晚现在孕吐得特别厉害,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妊娠反应?" 这是没办法的。吴妈妈当即表示要搬去照顾宝贝晚晚。吴邪捏了捏眉心,叹气道:"算了吧,那样晚晚会更紧张的。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那我来照顾就行,她喜欢吃我做的菜。" 挂了电话,吴邪快步走到卫生间,虞唱晚正扒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 他蹲下身去,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心疼不已:"晚晚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让王盟买了送来,中午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 虞唱晚用水漱口漱到一半又回去吐,好不容易吐完了,把头埋在他怀里,委屈巴巴地说:"什么都不想吃,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怀孕的第五个月。期间最严重的时候,她吃不下东西,又不停地吐,喝下去的水吐出来都见了血。整个人从怀孕前的一百零几斤瘦到了九十多斤,缩在那里小小一团,可怜得要命。 吴邪看着晚晚的模样,觉得自己心都在流血。五个月的时候,晚晚一边吐一边哭,他狠了狠心,上前握着她的手说:"要不咱们不要他了吧?" "五个月了,"虞唱晚一头撞在他怀里,双手攀着他的脖子,"我都吐了五个月了,现在不要他了,我之前都白吐了!不行不行不行。"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虞唱晚的妊娠反应终于结束了。 她的小肚子鼓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面色也重新变得红润了起来,又变回了以前那个能跑能跳的小姑娘,还开始乐观地观察和记录自己身体每天的变化。 吴邪觉得那可能来自于科研工作者的职业病。但无论如何,他开始想尽办法、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希望把她失去的肉肉重新养回来。 怀孕第八个月的一个晚上,夜空中的月亮特别圆,透过薄薄的窗帘纱照进卧室,虞唱晚躺在吴邪身边,拉着他的手玩他的手指,突然想起一件事:"咱们是不是该给崽崽取名字啦?"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不能像往常那样缩在吴邪怀里抱着他睡觉了。吴邪从背后抱住她,把被子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亲了亲她:"嗯,那你来取。" 虞唱晚问道:"你们家没有族谱什么的,或者要长辈取名字的规定吗?" 吴邪笑了:"哪有那么多讲究。你为了这个孩子最辛苦,你来取就是了。" 小姑娘费力地转过头看了看他,冲他一笑,又转回去。 "其实吴这个姓氏,真的很不好取名字。"虞唱晚往他怀里挪了挪,"我觉得'吴邪'已经是吴家取名的巅峰水平了,真是叫一辈子都不会腻。" 怀孕第九个月的时候,虞唱晚终于扯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想到了崽崽的名字。她当即兴奋地从卧室一路小跑冲到书房,一下搂住吴邪的脖子。 吴邪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的腰,确认自己没有撞到她,才理了理她的头发,苦口婆心地叮嘱道:"你慢点。" "我想好给崽崽取什么名字啦!"虞唱晚笑得眉眼弯弯,握着他的手在纸上写,"就叫吴——越——" "'吴越之地',真是念起来都唇齿留香的地方呀。感谢他的爸爸,我才会从那么远的北方来到这里,也感谢这里,养育出他的爸爸。"虞唱晚捧起吴邪的脸,眼睛笑成一弯月牙儿,"希望我的崽崽也可以在江南这么美好的地方,成长成像他爸爸这么温柔可爱的人。" 吴邪抬头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虞唱晚说:"你不要笑!我想了很久的!" 吴邪摇了摇头,揽着她的腰,把她剩下的话用一段长长的吻封缄。 吴越小朋友是在冬天出生的。 出生的时候,有很多很多人来看他。爷爷奶奶早早就等在产房外面,姥姥姥爷也从北方赶过来了。二爷爷平时看着严肃,板着一张脸,但是抱着他的时候,还是努力地把表情放得温柔。 小花叔叔和秀秀姑姑特意从北京坐飞机来看,还带了很多婴儿衣服和玩具送给他,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 最激动的是胖叔叔。胖子一直抱着他不撒手,抹着眼泪说:"这可是我们天真和晚晚的孩子啊,多不容易啊,这么小的一个,干干净净的,多好。胖爷没有孩子,就拿他当我自己的孩子了。" 只有哑巴叔叔不怎么抱他。但是在其他人忙的时候,哑巴叔叔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小吴越要是爬到了沙发或者床的边缘,他就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拎回来,放在自己能注意到的安全范围里。 那时爸爸对他好像没有很热情。长大了的吴越听好事者黎簇说,护士把他从产房里抱出来的时候,他爸爸直接把他丢给姥姥姥爷,自己进产房看妈妈去了。 吴越快一岁的时候,吴邪叫胖子和小哥来家里吃饭。胖子临时说去给孩子买点水果,就让小哥先上来。 后者推门进来时,厨房里正响着噼里啪啦的炒菜声。吴邪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小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你可以帮忙看下吴越吗?我这走不开,晚晚在赶论文。" 张起灵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那只小包子躺在层层叠叠的小被子里,正瞪着大眼睛,咬着奶嘴,看到是他来了,就开始吐掉奶嘴冲他笑,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小包子的眼睛很大,睫毛还没有长长,但是卷卷的,配上水汪汪的狗狗眼,模样像极了吴邪,一笑起来让人心都化了。他看到张起灵,手脚并用地从自己的被子里爬出来,爬上张起灵的膝盖,叫道:"瓶叔叔。" 小包子会说话很早,聪明劲也像极了父母,现在见人就叫,吐字特别清楚。 不过瓶叔叔这个称呼,显然是他那个活泼的妈妈教的。 张起灵伸手一捞就把他捞了起来。小包子趁机扒住他的脖子,蹬着小短腿奋力地往上爬,到能够到他的脸的时候,吧唧一声,亲了张起灵一脸口水,又开始咯咯笑:"瓶叔叔。" 虞唱晚听到动静,从书房走出来,笑着和小哥打了个招呼:"他很喜欢你呢。" 小哥也微微一笑,看了看在自己身上奋力爬来爬去的白嫩胖团子。 虞唱晚帮忙端碗筷,开玩笑道:"你看小越缠着你的样子,像不像很多年前的吴邪?真是吴家祖传的黏人。" 吴邪在厨房一边挥舞锅铲一边愤愤不平地大喊:"我有吗?我有像他那样吗!" 小包子听到妈妈的声音,连忙转过身,笑嘻嘻地举起两只小短手要抱抱。虞唱晚把他抱过来哄了几声,胖子就推门进来。 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上去很沉,手都给勒红了。小哥站起身走过去帮忙接了一下。 "这是我们在雨村自己养的鸡,带过来等下我给晚晚煲汤喝,补身体。"胖子撸起袖子,"每次我和小哥上门吃饭,就不可能只吃不做,说什么也得添几个菜。晚晚你就别拦了。" 虞唱晚吐了吐舌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都和吴邪商量啦,等我假期到了,我们想去雨村住,你们方便吗?" 胖子嘿嘿一笑:"那感情好。雨村就是咱几个的家啊,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想去随时去啊。" 说话间他去卫生间仔细地洗了洗手,接过虞唱晚怀里的小包子,眉开眼笑道:"好久不见,有没有想你胖叔叔啊?胖叔叔可想你了。" 吴邪做好了菜端过来,和他拌嘴道:"一把年纪了,还叔叔呢,怎么也是伯伯吧?把自己叫的那么年轻。" "天真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较真儿啊?没劲了啊。"胖子抱着小包子追着吴邪斗嘴,一副很不爽的样子,"那你要计较起来这个,小哥那年龄,都够我们小宝贝叫爷爷的了,怎么着还能真让他叫爷爷啊?那小哥能是叔叔,我怎么就不行了?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年轻了那么一点?" 小包子被胖子抱在怀里,瞪着大眼睛看着胖叔叔和自己老爸拌嘴,还不太习惯,以为两个人是真的生气。 他努力地举起两只小短手抱住胖子的脑袋,也给了他吧唧一下,希望能平息他的"怒火",不要和老爸吵架。 毕竟他平时看到,妈妈不高兴的时候,爸爸也是这么让妈妈平息怒火的。这是小包子成长过程中最开始掌握的几个技能之一。 胖子被这奶乎乎的一下亲得晕头转向,当即眉开眼笑,嘴上还是不饶人:"看见没,你儿子比你懂事多了,知道胖叔叔的可爱。" 吴邪嗤笑了一声,看着把小包子举高高的胖子,和那个咯咯笑的粉嫩胖团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笑了,把最后两道菜端上桌,解下围裙招呼道:"吃饭了吃饭了。" 从那以后,吴越小朋友依靠自己突如其来的亲亲在一帮穷凶极恶的盗墓贼之间所向披靡,连黎簇也没能免受其害。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节和中秋节快乐哦~ 放假啦,想要很多很多的评论! 无奖竞猜吴舟舟小朋友的性别和进入蒸锅的原因! 感谢在2020-09-28 22:06:37~2020-09-30 21:1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苹果 2瓶;伊里斯、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渔舟唱晚 "虞师姐,等下组会结束例行聚餐,然后你有安排吗?" 虞唱晚正站在讲台上收电脑和关投影设备,闻言看了一眼站在台下满眼期待的学弟。她仔细回忆了一番,想起对方是今年才研一的新生,于是礼貌地笑了一下:"这次聚餐我可能去不了啦,今天家里有客人,我等下就得赶回去了。"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在微信上发给我,在我专业能力之内的,我看到了之后会尽快回复你。除了我之外,别的学姐也可以。"她将投影设备的钥匙和笔记本电脑收进背包里,冲学弟挥了挥手告别,和走过来的方巧巧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哦。"然后风风火火地冲出会议室。 "别想了,虞师姐都结婚好几年了。"方巧巧经过学弟身边的时候回头笑了笑,凉飕飕地说道,"英年早婚,她孩子都快三岁了。" 这个消息过于爆炸,以至于学弟呆了片刻,僵笑道:"学姐你在逗我吧?" 方巧巧狗狗地挑了挑眉毛,抬手指了指窗外:"自己看呀,她老公来接她。" 一瞬间,会议室里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到了那扇面对着研究所大门的窗户上。透过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虞唱晚冲出研究所后,径直奔向了门口站着的清俊高挑的男人,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那个男人从风衣口袋中伸出手搂住了她。 虞唱晚拉着吴邪的胳膊沿着林荫道往前走。这次的组会时间有点长,以至于现在天色已经几乎全黑了下来。她有点担心:"你自己来啦?小小狗呢?" "黎簇提前到了。"吴邪握住她的手,"我让他在家帮忙带一下。" 他牵着她的手在路上慢慢地走,路边树木繁密的枝叶在路上投下影子,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路灯有些暗,这条路上的人很少。 虞唱晚突然拉住吴邪的胳膊。吴邪惊讶道:"怎么了?" "过来呀。"她笑得很狡黠,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那些茂盛的树木之间拉,吴邪跟着走了几步,就被她抱住了。 一片浓厚的阴影从头顶投了下来,他们的身影隐匿在了黑暗中。吴邪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唇,凉凉的,脑子一懵,才反应过来晚晚在吻他。 她的双手环着他的腰,整个身体都钻进了他怀里。吴邪用风衣把她裹住,略略俯身低下头去配合她。 小姑娘在亲吻间温柔地勾勒他的唇形,换气间温热的气息和喘息声在静谧的环境里清晰可闻。吴邪觉得心跳加速,脑子里什么都不知道了,一下子全然失控,本能地伸出一只手去爱怜地抚摸她的脸。 这个吻的时间很久。他们停下来,虞唱晚抬头笑眯眯地看他的时候,嘴唇上又润又红,险些勾得他又把她揽回来。 "怎么了?"吴邪抵着她的额头,看向她月牙一样的眼睛问道。 "在校园里阴暗无人的地方接吻,不是几乎每一对校园情侣都会做的事情吗?"虞唱晚的手在他的腰上胡作非为,搞的他痒痒的,"遗憾遇见你太晚,所以想把这种事也一道补回来,就好像在读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你一样——反正你也是浙大的,就当做我穿回你读大学的那时候了嘛。" 即使结婚生子,她还是依旧在和他谈恋爱,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他一起做。 钥匙在门锁里转动,拧开。吴邪把家门打开的时候,黎簇正坐在沙发上,他的膝头坐着一只粉嫩的团子。 团子的眉眼长开了,变得更像爸爸,尤其是眼睛。那一双狗狗眼可爱天真得不得了,没人能看着那样一双眼睛拒绝他。虞唱晚就说,不如叫他小小狗好了。吴老狗、吴小狗、吴小小狗,一脉传承。 小团子没注意到爸爸妈妈开门回家,正扭着头,睁着大眼睛兴奋地看着黎簇,叫道:"黎簇哥哥。" 黎簇太阳穴一跳,立刻纠正道:"不是黎簇哥哥,是黎簇叔叔。" 他才不要和吴邪的儿子,才这么大点的一个小东西平辈呢。 小团子手脚并用地爬上来,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小短手抓着他的胳膊,奶声奶气地讨好道:"黎簇哥哥。" 黎簇板起脸维护自己的辈分:"黎簇叔叔。" 也许是他故作恼怒的表情太凶,小团子没见过有人对他摆出这副表情,一时间被吓到了,狗狗眼变得委屈巴巴。黎簇心里一惊,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吴邪沉着脸就要上前,虞唱晚一把拉住他,笑眯眯地和他站在门口继续看戏。 坐在地上打游戏的苏万听到这没完没了的拉锯战,哭笑不得:"鸭梨,幼不幼稚?" 黎簇放松了表情,正要哄那只团子,突然脸上被吧唧一下,他愣在原地,看到小吴越亲完他后,放软了声音,笑呵呵地继续讨好他:"黎簇哥哥。" 黎簇没办法,彻底放弃了抵抗:"黎簇哥哥就黎簇哥哥吧。"说罢拎着那只得逞以后咯咯笑的团子看向门口的虞唱晚:"这该不会是你教他的吧?" 吃过晚饭,黎簇去帮忙刷碗,吴邪去收拾客房给他们住。 虞唱晚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过来,看到苏万手机屏幕上那个粉色头发、眼睛大大的漂亮女孩子,惊呼一声:"我也在玩这个游戏!" 苏万兴奋不已,招呼她坐过来,兴致勃勃地给她展示自己游戏里的衣柜。虞唱晚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套低调奢华的人鱼裙吸引了:"如……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不是得氪金四万人民币……" 苏万痛心疾首地点头:"但是真的太好看了。四万块算什么,如果我在现实生活里有女儿,我太愿意每天花花钱给她买漂亮小裙子穿,但是又没有,只能游戏里过过瘾。" 虞唱晚揉着自己被壕无人性震惊到扭曲的脸,附和道:"是啊,如果现实里有女儿就好了。我看到好多小女孩穿的小裙子都好喜欢,还想天天给可爱的女儿扎小辫子……可惜小小狗是男孩子。" 苏万转过头来,顺理成章地问了一句:"咦,晚晚姐,你这么喜欢女儿,那你和吴邪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女儿?" 空气凝固了半晌,虞唱晚才回过神来,竖起大拇指:"好问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不同意。"吴邪放下手上的笔记本,把眼镜摘下放在床头柜上,"你生吴越的时候有多辛苦,再来一次太遭罪了。" 虞唱晚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抱着他撒娇道:"可是我真的很想要女儿。而且每个孩子都不一样,第二个未必会像第一个那样辛苦。" 吴邪叹了口气,把台灯暗灭,翻了个身把她抱在怀里,过了很久,才低低地说:"我被吓怕了,晚晚。" 虞唱晚抬头亲了亲他:"我知道。但是,可能因为小越太可爱了,所以我真的很喜欢你和我的孩子。这件事我是仔细考虑了的,我不是胡闹。想要得到总要付出代价,我觉得,就我个人来说,所能预见到的代价都值得。" 吴邪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一口气,小姑娘头发上的香味让他镇定了下来。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吴邪在这件事上重新拾起了他许多年没有的优柔寡断的一面。一方面,看得出晚晚真的很期待一个女儿,她逛街时看着橱窗里小女孩的可爱小裙子的眼神,让他狠不下心来拒绝。另一方面,仅仅是回想起晚晚上次怀孕时的模样,他就还是会心疼到无以复加。 事情发生转折的那一天,吴越被照例送到爷爷奶奶家去玩,给爸爸妈妈留下二人世界的空间。 吴邪的脑子晕乎乎的。他只记得那天晚晚很热情,特别热情,他忍不住吻她,然后就吻到了卧室去。 他把打横抱着的她放下的时候,呼吸就已经有些重了,但是还是温柔地克制住了自己,等她做好准备,然后一边低头一下一下地吻她,一边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抽屉。 在他身下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神色很狡黠,居然没有拦他的意思。吴邪在那一刻察觉到了什么,果不其然,他看到整个抽屉空空荡荡,所有本来应该躺在那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他哭笑不得,无奈地叹气:"你提前丢掉了?" 虞唱晚笑得直打滚:"没有,只是藏起来了,不过你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的。放弃吧,吴邪。" "好啊,原来你早有预谋。"他佯装生气,伸手去挠她的腰窝,深深地吸气,对自己说,克制自己,克制自己。 但晚晚偏不让他如愿,事实上这种事到了这个地步,也很难停下。她笑了一阵儿,笑累了,躺在床上。 吴邪把她抱住自己的小手按回去,虞唱晚就趁机抓住他的手,躺在那里,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嘴唇还留有接吻留下的红润色泽,显得格外让人无法拒绝。 "我是真的很想要,求求。" 吴邪闭了闭眼,心说完了。明知道她是故意的,精心策划好了一切,就等着他乖乖落入圈套。 但他彻底失控了,在心里和自己说,就听她的吧,没办法的,她把他拿得死死的。 吴舟舟小朋友在十个月后出生。 在那之前,爸爸就接受妈妈的委托,亲自取好了名字。吴舟舟从很小就知道,爸爸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就是与妈妈的名字合成"渔舟唱晚"的意思。 不过等到吴舟舟小朋友长大很久之后才知道,爸爸取的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谢谢他们的两个孩子治愈了妈妈不太幸运的童年,弥补了她的遗憾——希望妈妈以后的人生都是圆满。 吴邪是在西湖边长大的。现在,他希望晚晚和孩子也能像西湖上那些美丽隽永的景色一样,永远地陪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吴邪:黎簇和苏万你们两个以后不要乱讲话。 所以舟舟小朋友的性别到底是什么呢~ 感谢在2020-09-30 21:11:47~2020-10-02 20:3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芝麻大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sens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白头偕老 虞唱晚是哭着把购物车里给女儿准备的小裙子删掉的。 吴舟舟是个男孩子。她玩现实版闪耀舟舟的梦想破灭了。而且出于她的身体、事业还有其他的综合考虑,她之前就和吴邪约定好,舟舟是最后一个孩子。 把刚出生的舟舟交给自己老爹老娘,吴邪在产房里心疼地抱着晚晚安慰道:"没关系,其实这样也很不错。你看舟舟长得多可爱,是不是很像你?" 吴舟舟确实比较像妈妈,长得像,性格也像。和吴越从爸爸那里遗传的狗狗眼天真相不一样,他长得更偏秀气那一挂,眼睛长而勾人。 而且吴舟舟小朋友在年纪非常小的时候就展现了性格里狡黠的一面。 吴舟舟七个月大的时候,出行方式还是以爬为主。正巧那时小花来家里做客,坐在客厅里和吴邪聊天。 这是小花在舟舟出生之后第一次登门拜访。胖嘟嘟的小团子吴舟舟本来在房间里和哥哥玩,听到小花的声音,突然丢下手上的玩具,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自己的房间手脚并用地径直一路爬向客厅。 地上摇摇晃晃地冲出来一个小团子,爬过去攀上小花的小腿,仰头冲他咧开嘴笑。 那时候吴舟舟牙还没长齐,胸前还带着幼稚的口水巾,但是在场的各位叔叔,包括瓶叔叔,都分明看出了他笑容中的谄媚和狗腿。好看的小花叔叔也看着他笑了起来,弯腰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吴舟舟小朋友就在他和小花叔叔的缘分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吴舟舟长到一岁多岁的时候,每逢家里的电视机播到戏曲频道时都会目不转睛地坐在电视机前,被送到爷爷奶奶家的时候,也最喜欢跟着爷爷录音机里的戏一起哼几句。 第无数次逮到自己的小儿子从哥哥手里抢过遥控器播到戏曲频道的吴邪沉默了。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突然眼睛一亮。 吴舟舟小朋友四岁的时候,就被送去和小花叔叔学唱戏了。 他学的是当年红二爷教给小花的长沙花鼓戏,也一样唱旦角。或许当年二爷对小花的教导和保护,又以另外一种方式传承了下去。 吴舟舟过五岁生日的时候,恰逢小学一年级的暑假。他本来已经被送到北京,小花叔叔才带他在北京玩了几天,胖叔叔就突然提议,吴邪和虞唱晚来雨村小住,小花把舟舟也带来,一起过个生日。 自从雷城之后,吴邪和虞唱晚都完全退出了这个圈子,二叔的势力也在逐步朝更为幕后和边际的地方转移。但每一次聚会,道上的这些朋友都来得很齐。 无论是曾在这一行负有盛名后来隐退雨村的哑巴张,还是仍旧活跃的黑瞎子,又或者是北京城里如日中天的解家和霍家当家,还有那些曾经出生入死的伙计们。只要有人牵头,其他人便一定会排除万难赶到。 也许他们是在坚持与什么规则和命运对抗。你看,无论过多少年,经历多少事情,大家都还在。 雨村小小的院子里又一次因为聚会而热闹非凡。 小哥被胖子发了一把菜刀,坐在院子里剁肉。而胖子正站在屋里灶台边一边颠勺炒菜一边大声和虞唱晚交谈。后者正和秀秀帮忙洗菜切菜。黑瞎子在院子里踱步,偶尔偷两块腊肉塞在嘴里,引来小哥抬头冷冷的一看。 看着吴越和吴舟舟牵着手漫山遍野地跑来跑去,吴邪坐在藤椅上,和小花感慨道:"你看他们,多像我们小时候。时间过得真快,虽然谁也不想承认自己老了,但是看到下一代已经成长成当时自己的模样,也不得不感叹岁月不饶人。" 小花追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一笑:"你向来都这么多愁善感。我倒是觉得很庆幸,舟舟很像我,我带他的时候是难得的开心,他也许真的和我有缘。" 说罢他转过头去拍了拍吴邪的肩头:"反正你和晚晚有吴越了,不如把舟舟送给我吧。将来等我退休了,就把解家交给他。" 吴邪盯着小花看了半晌,都没法从神色判断出自己这位发小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于是顺着他的话接道:"孩子送你可以,名字你自己重新取。'舟舟'是有特殊含义的,不能一起送给你。" 小花失笑,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的表情:"我看你只有媳妇是亲的,孩子都是充话费赠的。" 吴邪没有反驳,得意地一笑。 午饭是胖子一力操持的,大盘大碗摆满了一桌,极其丰盛。 吴邪评价过,胖子的菜和他本人一样,粗中有细。看上去就是大块的肉和菜乱炒在一起,其实吃起来味道一点也不输给江南那些做工精细的菜。 为了庆祝大家又一次聚齐,胖子特意收了很多雨村的特产做菜,又提前备好了酒,大家都吃得很尽兴,饭桌上聊的也都只是家长里短,好像波澜壮阔的前半生已经无迹可寻。 小花喝了酒,笑呵呵地说,不知道解家做了什么孽,当年解连环不仅得帮吴三省做的事擦屁股,还得替吴三省养侄子,而他前半辈子养吴邪,后半辈子替吴邪养儿子。 吃过午饭,小花和秀秀有睡午觉的习惯,瞎子和小哥刷碗。坎肩兴奋地拉着虞唱晚,说他在村子里发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地方,问要不要他带路,还可以顺便去给老板娘拍照。 吴邪上前一手抱住晚晚,一手朝坎肩伸了过去,示意他把脖子上挂的照相机给自己:"照相这种事,交给专业的来。你去帮着刷碗吧。" 坎肩愣住,随即生气道:"老板你变得越来越小心眼了。" 小心眼的吴邪牵着虞唱晚往山上走。雨村附近有很多不错的山,安静,但是爬起来不会觉得无趣。 虞唱晚乐呵呵地问道:"你就不问问坎肩那个特别漂亮的地方是哪里?" "这村子五里地之内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吴邪把她拉上一块难爬的石头,"他说的应该是那几条瀑布,你在第一次来雨村找我的时候就看过了。" "第一次来雨村,那真是好久之前啊。"虞唱晚回忆道,"那个时候,你完全不喜欢我,我也根本想象不到自己还会结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变了。还记得我在上次查雷城的时候,意外地查到了一些三叔和文锦的事情。"吴邪突然开口,虞唱晚侧头看向他,山林间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恍惚间还如少年般温柔,"文锦对三叔说过,好的爱情就是将彼此视若珍宝,并且能够让彼此变得更好。" 他牵着她向前走,看着她笑了笑:"谢谢你,晚晚,让我有幸遇到并抓住了这样的爱情。三叔这老家伙,这一次可没有我幸运。" 虞唱晚收回目光,默默看着脚下的石阶,笑着点头轻轻应道:"嗯。" 山间一阵静默,偶有鸟鸣声和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两个人手牵手继续往山上爬,虞唱晚突然道:"其实我想通了一件事。" 感受到吴邪的目光,她低着头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语气犹豫,有些不太会措辞:"我现在已经不会把曾经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完全割裂来看了。过去的我不够好,可那也是我,不该逃避。我教鸭梨的'要爱自己',其实是你告诉我的。" "也许你有很多地方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好了。"两个人快爬到山顶,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吴邪道,"但是你看,即使是这一辈子,你还是愿意和从前一样,为了自己爱的人屡次奋不顾身、深入险境,还是这么聪明和善良。" 他先一步登上山顶,回过身来向她张开双臂:"对我来说,无论是晚晚,还是小瑜,一直在变得更好。而她身上那些很宝贵的东西,一直都没有变啊。" 雨村的环境非常好,空气没有污染,到了晚上还能看到星星这种已经在大城市的夜空绝迹的东西。虞唱晚和吴邪在山顶一起坐了一会儿才动身折返。 从这里可以看到山下的院子。胖子系着围裙开始张罗晚饭了,这次只有小哥帮忙,院子里鸡飞狗跳。过了一会儿,屋子上的烟囱升起炊烟,融在天际的暮色中,似乎是在呼唤他们回家吃饭。 吴邪替虞唱晚折了一根结实的木棍撑在手上,虞唱晚扶着腰笑道:"我还没有老到用拐杖的时候呢。" "这是登山杖。下山的时候撑着它会保护膝盖。"吴邪刮了刮她的鼻子,牵着她的手向前走,笑道,"而且,让我提前几十年预习一下怎么牵着拄着拐杖的你,不是也很好吗?" 他们沿着山间的路往回走。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踩着这一条长长的小路,从黄昏初临走到夜色低垂,仿佛会一直一直这样牵着手走下去,从青春年少,走到耄耋,走到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是终章啦~ 我可以期待一下长评吗 感谢在2020-10-02 20:33:05~2020-10-05 19:2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笑today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久别重逢 关根这个名字重新在摄影圈活跃起来,其实也就是一部作品的事情。 在淡出圈子五年后,他又出版了一部名字叫做《逆旅》的摄影集。封面采用的是他自己拍摄的一张照片,是西湖边停泊的一叶晚舟。 那部集子无论是图片还是文字都全部出自于关根一个人之手,出版没多久就在圈内和市场上都引起了很大反响。从那之后,吴邪作为摄影师和自由撰稿人,重新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 铺子被二叔重新交还到了他手里,不过那已经不再是他生活的重心了。 除了跟着团队出去跑摄影取素材,他更多的是在家里写稿子顺便接送两个孩子、准备早晚饭。 吴山居还是由王盟打理,他给王盟涨了不少工资,偶尔会去坐一坐,或是遇见喜欢的物件,也会倒腾倒腾。虞唱晚倒是很喜欢带着两个孩子去玩。 按照和合作商的约定,今年夏天他还要去青海出一次差取景。他和虞唱晚计划等他这次出差回来之后,带上小哥、胖子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去一次长白山。 吴邪出门那天早上起得很早。虞唱晚也特意定了闹钟和他一起起来。她睡眼朦胧地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就被吴邪按了回去。 "你起来做什么?"吴邪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起身拉开衣柜找自己的白衬衫,"才五点钟,你继续睡吧。" 虞唱晚打了个哈欠,重新爬起来:"我给你做早餐啊。你七点的高铁,来不及自己做。" 吴邪抽出一件衬衫,脱掉睡衣换上,开始从最上面系扣子,笑着对她说:"你又不怎么会做饭,别折腾自己了。我等下煎个鸡蛋夹面包片里带走就好。" 虞唱晚昨天被折腾到半夜,脑子还不太清醒,闻言愤怒道:"吴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她下床低头找拖鞋,听到吴邪笑呵呵地逗她:"就是看不起你,快接着睡觉吧。等下困劲儿过去可就睡不着了。" 小姑娘的脸色还有点憔悴,他舍不得她起得这么早。其实早饭吃什么没有什么要紧的。 "吴邪我和你拼了。你等着。" 门缝里传来爸爸和妈妈的拌嘴声,睡在隔壁的吴越小朋友站在门口,捂住了耳朵。舟舟站在他旁边,睡眼惺忪,抬着脑袋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总是这样,"吴越说,"他们总是这样。大早上被这个吵醒,我又做错了什么?幸亏有你,舟舟。不然这个家我怎么待。" 吴舟舟年纪还小,不能完全明白哥哥话里的意思。他很担心爸爸和妈妈吵起来,就扒着门缝看了看爸爸妈妈房间里的景象,看到爸爸把妈妈抱过来,笑着亲了她的脸一下,然后妈妈像是只被顺了毛的猫一样,也亲了亲他,趴在了他肩头。 那天吴邪心满意足地带走了一个豪华三明治加一杯热咖啡当做早餐,吴越和吴舟舟没吃早餐就饱了。 吴邪出差回来的时候,虞唱晚正在吴奶奶家做客。本来两个人是每个月都要来吴山居看奶奶的,如果吴邪出差不在,她就会替他多来两次。 吴邪下了高铁就打车直奔吴山居。 奶奶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睡着了,晚晚坐在木头搭成的回廊下看着院子里出神,小满哥乖顺地趴在她膝头,享受着她的抚摸。 他泡了一壶桂花茶,走过去放在她身边。晚晚很喜欢桂花。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没有桂花,来了杭州之后才知道每年秋天杭州的桂花这么多。她总觉得桂花的香气就像是吴邪的味道。 虞唱晚回过头来看到他,轻轻笑了笑,顽皮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奶奶睡着了,让他小声点。 吴邪在她身边挨着她坐下。虞唱晚微微侧过身来,伸出双臂抱住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吴邪任由她抱着,乖乖的不怎么动,像是温顺的大狗狗。 夏日的庭院里,只有偶尔叶片落在地上的声音,和两个人的心跳声。 这是小哥从长白山回来的第十二个年头。 当年咬着牙,一分一秒地数着、挨着,盼着能接他回来,如今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十二年。近些年的时间总是过得不留痕迹,像是岸边石头上的水滴,一瞬间滑落不见,消失在平静的水面里。 吴邪有时会想,有晚晚陪在身边,朋友们都还聚在一起,这样的日子,总觉得一生百年的时间太短,他过不够。 但又转念一想,正是因为他们还在,显得他的人生每一个分秒都很圆满,没有任何遗憾,也就无谓去计较时间的长短。 他们是自驾前往长白山的。胖子和吴邪坐在前面轮流开车,小哥和晚晚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后面。 从辽宁开往吉林的高速公路两边尽是绵延起伏的青翠山峦。这段山属于长白山脉,虽然不像长白山那样巍峨,但是也很有几分长白山的秀美。 虞唱晚转头看小哥的侧脸。他看向那些山脉,眼睛里映出水墨色的远山,却不再像一个脱离尘世的神祇,而是有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胖子一边开车一边道:"咱们这次故地重游,就是要告诉各路妖魔鬼怪,没人能把小哥抢走。我们当年能把他接出来,那算不得什么,以后每年都来,一点儿不带怕的,让大家看看,长白山就跟自家地盘儿似的,没事就来旅游度假。青铜门,终极,都去他妈的。没人能抢走小哥了。" 这次他们是跟着旅游团上山的。上长白山的旅游团凌晨四点就集合了,大家都困得不行。 胖子为了打起精神,一路就和小哥开玩笑。他道:"看见没,胖爷我眼睛多毒啊,天真的家庭地位一眼就给他看穿。" 小哥侧过头淡淡地看着他,嘴角抿起淡淡的笑意。 胖子继续说:"你别不信,我教你。你看现在晚晚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是冰淇淋。天真手上呢?是吴舟舟。" 二道白河那家旅游客栈还在。 当年吴邪劝不回小哥,一直追到这里,才意识到他要进山,而自己的装备上山不合适。那时的他拿着现金,向店里的驴友这里买一点,那里买一点。钱不够了,他就和旅馆老板刷卡,以十比八的比例换取现金,继续收购,好不容易凑了一套可以用的装备出来。 也是在这里,虞唱晚曾不告而别,留下吴邪在后来十年间无望的寻找和等待。 他们走进客栈里,发现当年曾接待他们的老板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布满皱纹,但还是很有精神地招呼他们。 吴邪环视四周的陈设,下意识地抿起嘴巴,神色有些紧张。记忆里那些东西即使经过那么多年,也如附骨之疽一般刻在他的精神里,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虞唱晚握紧他的手,说:"这一次,我还是不跟着你们上去了。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本能地要拒绝。小哥却懂了她的意思,捏了捏吴邪的肩膀,招呼他:"走吧,去看看。" 胖子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在前面又跑又跳,模样有些滑稽。他也大声喊道:"走了走了!天真,磨蹭什么呢!" 他们回到了当年吴邪和小哥走过的雪山山脊上。 黄昏中,吴邪又看到了熟悉的景象:雪山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温暖与冰冷完全无缝衔接的感觉。 许多年前,他还是个菜鸟的时候,跟着来云顶天宫那次,闷油瓶就在同样的夕阳下,对着远处的雪山膜拜,像是孤独的神祇。 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跪下来,而是淡淡地看着,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同样的,如今,吴邪不会再像当年一样,觉得他的心中是一个自己无从触及的世界。 这一次毕竟是跟团游,他们没有再朝深处走,去那些游人罕至的雪山。看那个导游的模样,本来就对他们三个大男人加两个小屁孩的组合十分头疼了。 吴邪在回程的时候,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膛。 远处的雪线在他的视野里模糊成耀眼的白色,他的手脚发软,不受自己控制,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山下。 天色已经黑了,山脚下来往的游人在他眼里变成一团团黑色的影子。吴邪脑袋发晕,脚步虚浮,吴舟舟都看出了他的异常,担心地问:"爸爸,你怎么了?" 吴邪一晃神的功夫,一团娇小的黑色影子朝他扑了过来。虞唱晚身上好闻的甜香气息一瞬间占据了他的鼻腔,让他的心倏地安定下来。 吴邪看着小姑娘在自己怀中抬起头来,努力踮脚亲了亲他的脸,柔软微凉的唇擦过他有些僵的双颊:"小狗勾,你回来啦,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呢。" 那一刻,他心里的不安和焦虑全部烟消云散。好像时空交错,他看到了当年在这里几近发疯的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短暂地被他弄丢的女孩子。 客栈窗外星月当空,长白山的夜色静谧而温柔。 吴邪侧过身去,掀开自己的被子,将躺在身旁的虞唱晚紧紧揽在怀中,再用自己的被子裹住。小姑娘温热柔软的身体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生命中再没有哪一刻,他如此确定自己的拥有和幸福。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摆出依赖的姿态。虞唱晚笑着翻过身来,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念了一句话。 "长相守,到白头。" 很多年前的吴邪曾经在长白山下的一个夜晚,也像今晚这样抱着她,告诉她长白山的名字,除了终年积雪长白,还有另一层含义:长相守,到白头。 即使故事有点曲折,这个传说最终还是会成真。 从长白山回来后,虞唱晚和吴邪合作的《人间》系列新书出版了。这一辑讲的是江浙,重点之一就是杭州,是吴舟舟出生不久的时候他们完成的初稿。 她坐在回家的路上,刷到自己配合出版方发的宣传博下面,有一个显微镜老粉留言。 "关根大大的上一本书封面是一叶小舟。而且大大在书里还说,很多上次去西藏的素材,因为他被私人情感左右,基本全都拍成了废片,只能自己私藏,后来有时间才去补拍的供稿。我去查了查渔舟舟以前的微博,发现《人间》里西藏那一辑应该也是在那个时间取材的。那段时间渔舟舟微博上po的照片居然都不是惯常的直女自拍和游客照了,有几张特别有水准。最关键的是!这一次两位大大又合作了杭州,我发现渔舟舟微博资料的常住地也变成了杭州。而且我真的觉得图文合作得都很默契啊!渔舟舟,你真的没有什么好事情要告诉我们吗?" 这条消息得到了几十个赞。虞唱晚发现,原来早就有粉丝在嗑关根和渔舟的cp了,说两位才子才女简直不要太契合,如果这对和凤凰传奇都不是灵魂伴侣,就不相信爱情了。 她用手机抵着下巴乐了一阵,收到吴邪传来的微信。 Puppy:要不我们坦白了吧? 她回复道:去吧,不要让我的读者们不相信爱情。 还附赠了一个可爱的龙猫比心表情。 她把手机收进口袋,从电梯里走出来,拿出钥匙打开自己家门。 厨房里发出噼噼啪啪的炒菜声音,还有吸油烟机的轰鸣声。虞唱晚闻声找过去,发现掌勺的并不是吴邪。 八岁的吴越站在凳子上,艰难地翻动着炒勺。他身旁是五岁的吴舟舟。舟舟两只肉呼呼的小胖手高举着糖罐子,努力地想要递给凳子上的哥哥。 虞唱晚冲过去,把吴越抱下来,接过舟舟手里的糖罐子放在一边:"怎么是你们做菜!爸爸呢?" 吴越抹了抹脏兮兮的小脸,眨巴着狗狗眼说道:"酱油没有了,爸爸去楼下买酱油了。他说妈妈喜欢吃糖醋排骨,要在你回家之前做好,给你的新书庆功。" 虞唱晚伸手去接他手上的炒勺,吴越躲了躲,抗议道:"妈妈,我会炒菜的,爸爸把你喜欢的菜都教给过我。我练了好几次,比你做的好吃的。" 虞唱晚哭笑不得地扶了扶额,俯下身来亲了亲自己的两个宝贝,推着他们走开,撸起袖子道:"去洗手手。交给妈妈来炒,相信妈妈。" 吴邪回来把最后两个菜炒完,虞唱晚就招呼着两个崽崽来吃饭了。 她把饭菜端到茶几上。茶几很矮,她不喜欢坐沙发,就在地上铺了四个垫子。吴越挨在她身边坐好,舟舟被吴邪抱到了自己身边。 午后的日光透过阳台半拉着的窗帘渗透进来,把房间染成温馨的暖橘色。 吴邪侧过头,看着虞唱晚双手托腮,笑着注视着他。 吴邪知道,自此以后,她会一直像这样,注视着他、在原地等待着他。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他看向晚晚,恍惚间觉得,他们像是从来都没有分别过。 从年少青涩的爱恋,到彼此扶持、互相成全,未来也会牵着手一起坦然地走向生命的尽头。一生最完满的爱情,不过如此。 他想起二零一五年八月,小姑娘一腔孤勇地闯进他的铺子里,对他说:"你回来了。" 也许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像是看不见的丝线,从那一刻开始,重新把两个人的生命缠绕在了一起,赋予了彼此生命新的意义。 时光为旧事蒙上一层面纱,但是那一刻却永远在记忆中鲜活。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撒花~ 按照惯例 过两天我会更新一篇题外话 聊聊人设、剧情,还有一些感想和计划。 现在好想好想有很多评论和长评呀~ 题外话 作者有话要说:叨逼叨和吐黑泥之作,不是特别爱我请不要看下去orz 1.关于人物 虞唱晚是我倾注感情非常多的一个女主,也是人设比较特别的一个。她不像典型言情小说女主一样,明快、积极、一身美好,或者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缺点。晚晚有着自己特别现实、远远谈不上美好的烦恼——来自原生家庭的创伤。 从小被父母否定着成长,内心自卑而敏感,她理解外界和外人的一切,可以给予自己爱人充满智慧和包容的爱,却做不到爱自己。而这个人设,使得她成为最能够理解和接近黎簇的人。黎簇同样来自并不和谐的家庭,有着不幸的童年经历和极端的性格。晚晚在与吴邪相处的时候,摸索到的那些治愈原生家庭创伤的方法,也成为了她教给黎簇的、令吴邪和黎簇和解的关键。 因为构思的时候,我想写好原著中没有提及的吴邪黎簇和解过程,所以她的人设和原著黎簇的人设是紧密嵌合在一起的。她一步步走进黎簇内心、最终治愈他,而同样的,黎簇也无意中开解了她,让她发觉,原来自己可以做一个负得起责任的妈妈,所以才有了小越和舟舟。 "要爱自己"是吴邪给她的礼物,本质上,也是吴邪对黎簇的偿还。而晚晚给吴邪的礼物,就是治愈他经年苦熬之后的心疾。 原著里胖子和吴邪说:"其实感情这东西,和赚钱他妈是一样的,人做生意有亏本,就会破产,感情也会破产,人经历的感情多了,越往后能给出的东西越少,为什么,不是成熟了,谨慎了,是感情亏本的太多,破产了,咱们这几代人的感情本来就不富裕……所以啊,是个人到四十多岁,感情都得破产……天真你他妈的是运气破产,你们吴家欠的东西太多,胖爷我遇到你了,我他妈当你是兄弟,我就帮你填这个坑了。" 重启邪心里是有很多空缺的。他经历了太多苦难,从一个鲜活纯真的年轻人,变成了对痛苦麻木的中年人。因为心疼这样的他,想要去拥抱他,所以我让晚晚活泼而富有智慧的爱也帮着一起去"填这个坑",去让他重新恢复对生活和甜蜜的感知,真正彻底摆脱那些苦难。而在终章里,晚晚也特意治愈了他的"爱人离开ptsd"。在我的世界里,吴邪终于丢掉所有心上的包袱和苦难,成为了像盗笔时期一样的鲜活而幸福的人。 《梦里》是年少青涩的爱恋,而《贪欢》则是两个成熟的人互相成全、互相治愈的爱。也许是作为作者的我也在成长,写《贪欢》里两个人相处时那种老夫老妻一样的情节,真的很顺畅,怎么写也写不够。 写到如今,我笔下关于他们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想必吴邪和晚晚在另一个世界,会一直幸福地相爱下去。 2.关于后续 记得曾答应过一个读者写一篇吴邪、小花、胖子的孩子和小哥相处的番外。很抱歉地告诉大家,从拿到这个题目开始,我想了很久很久,都想象不出小花和胖子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我甚至想象不出,根据原著的人设发展下去他们会不会有孩子。而吴邪的孩子和小哥的相处日常,我已经在结尾几章写了许多许多,暂时没有其他要补充的了。所以在这里对那个读者再说一次抱歉,真的很对不起,这篇番外没法兑现给你了。对不起。 也许还会有番外。在写完最后一章之后,我发现自己对这个故事还是有些不舍。也许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或者我心血来潮的某一天,我还会时不时贴番外到晋江和微博。但是真的很抱歉,现在我关于番外还没有什么灵感…… 今年是当稻米的第七年。年少时看《盗墓笔记》,求的是解谜;长大了之后,求的是圆满。所以年少时写的《梦里》是为了解谜,如今的《贪欢》是为了圆满。 我想写的,已经都在正文里圆满,也因为这样实在不知道番外该写些什么。如果写新一代长大了的故事,或是再过许多年后的情形,那就难免会有前一代的老去和离开。在这个已经圆满的故事里,未免太残忍。 3.关于我 迄今为止,《梦里》和《贪欢》加在一起,我已经为吴邪写了整整五十万字。其间四年多的光阴,一笔一划写下的也是我的青春。 其实,写同人是一件并不轻松的事情。同人不像原创,作者本人对这个世界拥有所有的解释权。所以为了不ooc,我会去收集原作各种相关的文字反复阅读和分析。《重启》三遍,《沙海》两遍,《藏海花》一遍,《盗墓笔记》本传已经记不清有多少遍,《钓王》《盲冢》之类的贺岁篇和段子无数遍。 因为喜欢,所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觉得辛苦。盗笔系列的同人版权不完整,不能v,我也从来没有开口要过一个雷,也没有在连载原创文时敷衍过这两篇同人一丝一毫。甚至在写《梦里》的时候,我还劝读者不要为我花钱。 因为对吴邪是很真挚也很深刻的喜欢,觉得没有收益也没关系,为喜欢的角色创作的幸福也足以掩盖掉一切辛苦和不快乐。 但是在《贪欢》连载的后期,这种不快乐已经变得太大了。 由于同人版权的问题,加上并不盈利,被外站作者抄袭也无法维权,即使是被直接复制粘贴后改掉女主名字这样堂而皇之的抄袭;因为女主的人设不太典型,从《梦里》开始到《贪欢》连载,女主都一直在被人骂"弱爆了""矫情""作"…… 而最难过的是,原作者一念之间,就可以让同人作者创作的世界几近崩塌。 在这个夏天,其实有一段时间我非常痛苦,大概在《贪欢》连载到一半的地方,我开始怀疑自己笔下的这个世界,怀疑自己是不是写得真的很差。 这个时候,我的一个舍友告诉我,搞同人本身就是为爱发电,是为了自己快乐,如果不快乐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另一个舍友从《贪欢》第一章开始就帮我校对错别字和一些小bug,她鼓励我,说我写得真的很好,哪怕是她没有看过原著,也觉得吴邪、小哥和胖子都是很可爱的人。所以我坚持把这篇文写成了本来构思中的样子,现在呈现给你们的样子。真的很感谢她们。 但还是很抱歉地告诉大家,《贪欢》是我最后一篇《盗墓笔记》同人作品。从今以后,除了可能会有的番外,我不会再创作任何这个ip的衍生作品了。 让他们的故事在这里停下来吧。吴邪、小哥、胖子,也包括晚晚,和盗笔世界里很多人,他们都经历了太多苦难,我不想再让他们启程了,只想他们余生安稳幸福。 而我,也因为走了太久,遗失了开始出发时的轻松和快乐,因为负重太多而步履蹒跚。也许卸下这些包袱,我才能找到最初接触盗笔时的欣喜,和对吴邪最简单轻松的喜欢。 这篇文之后,在我的计划里除了挂在专栏里预收状态的两篇,还有一篇古代西方文明背景的快穿幻耽。也许还会有一篇《秦时明月》的同人,和建筑师男主x经济学家女主的民国背景言情,我好杂食一个人……但是这些都不会在近期。除了秦时明月那篇,我也不会再写除历史类衍生之外的任何同人作品。 如果在这其中有你们感兴趣的题材,或者是喜欢我的文笔和故事,我会很开心未来能在这些文中看到你们的身影~《帐中香》很快就要开坑啦。 啊,可以叫我啾啾,不要总是叫大大,每次这么叫我都觉得愧不敢当又心中一凛。 如果并不感兴趣的话,那么就用《盗墓笔记》里胖子的一句话来和陪伴了我一段路的小天使们告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4.关于吴邪 我依旧喜欢吴邪。就像《梦里》的结尾说的那样,我会永远喜欢他。 即使在我的世界里,他的故事不再更新,我们也不会分别。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沿途所见的山川和河流是他,听的每一首歌是他,日间所见、夜间所梦,都是他。